1 第一章 最初（1 / 1）
“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没了娘。”
卫棹熙第一次听到这歌时，还以为谁为他专门写的。
后来想想觉得也不对，他不是两三岁没了娘，是一出生就没了。
他的娘身体不好，生他的时候一个大出血，人没救回来。卫棹熙嗷嗷大哭时，他爹已经摁灭了三根烟，昏暗的手术灯照耀着新生儿皱巴巴的脸。他爹仔细瞧了这儿子一面，抱都没抱，他觉得卫棹熙命硬，一出生就把自己亲娘给克死了。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把亲爹给连带着一起克了呢？
于是这亲爹也不管这奶娃娃。把他丢给自己那年迈的老母亲，不闻不问每月给些钱，把房子矗那，一心载到工作里头去了。
年迈的老人家老伴儿去世的这些年里，一个人别提有多乏味，好不容易盼来个孙子，结果儿媳妇就走了。儿子也不管他，小孩子怪可怜的。
所以卫棹熙他奶奶把他放在心尖尖上，连他的名字都是老人家捧着本老旧的新华字典，一页页找的。
棹，有船桨与高大之意，老人家希望自己的孙子可以以后堂堂正正，顺利前行。而熙，自古就有这光明的意思。
奶奶细心的照顾着卫棹熙，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像个肉团子。会开口说话后，卫棹熙最开始学会的便是叫奶奶，后来他指着婴儿画报上的妈妈问：“奶奶，这是谁？”
奶奶悄悄抹泪，告诉卫棹熙那是妈妈。
卫棹熙还小，也不知道自己本该有妈的，也就没多问。反正他的记忆中只知道奶奶，还有难得回家一趟的爸爸。
可是爸爸却对他不像奶奶那么好，卫棹熙稚嫩的心明白，爸爸偶尔回家，提着一些东西给奶奶和他，也不会陪他玩，也不会抱他，只是瞟了两眼就匆匆忙忙走了。
奶奶摸着卫棹熙的小脑袋，告诉他说：“你爸爸只是很忙，不能经常来看我们家小熙。等他不忙了，就可以陪着你啦。”
卫棹熙似懂非懂。等他上幼儿园时，看着其他小孩都有父母来接，他才知道自己可能和别人不大一样。
他没有见过妈妈。
但是他想，没关系呢，我还有爸爸。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会不忙呢？
可是卫棹熙后来长大了，也一直没有盼到他爹不忙的时候。
…………
卫棹熙五岁已经开始有些小调皮了，但总得来说还是很听他奶奶的话。每天都乖乖去幼儿园，也不像别的小孩哭着闹着不肯和父母分离。
奶奶越发喜欢乖巧的他。
每天都向邻里夸赞自己孙子多聪明乖巧。
邻居家许多大妈大婶都听说这孩子没妈，一个个心疼的很是关照卫棹熙。每次有些什么好吃的也是拎一份给他家。
卫棹熙水汪汪的大眼睛，细皮嫩肉的。再加上他奶奶老家那边习俗，小孩子一定要留搓头发不剪，到成年了再一次性剪掉。所以卫棹熙一直有根长长的小辫子跟着他。
所以卖起萌来，三姑六婆都抵抗不住。
在某天奶奶把卫棹熙从幼儿园接回家时，发现自家对面搬来了新邻居，他家大门也敞着，卫棹熙很是好奇。
吃饭时他抬头，问奶奶：“我们去见见新邻居好吗？”
奶奶笑着点头，顺带提了一小袋新鲜的苹果。准备去邻居家拜访了。
卫棹熙哒哒哒敲了敲新邻居未关的门。看到里面有个小男孩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他的妈妈在边上跟他说些什么。而他的爸爸似乎还在打理着家。
听到敲门声，家里的女主人也就朝门口过来。看到慈祥的奶奶牵着笑得很是乖巧的卫棹熙。微微一愣，奶奶开口道：“我是你们对门住着的。我孙子今天看到你们新搬来，就想要拜访，不知道方不方便啊？”
女主人笑得很是温柔，被邻里间的热情微微触动，把奶奶和卫棹熙领进屋，请他们坐到了沙发上，然后端了两杯水给他们。
卫棹熙甜甜的把那袋苹果递给她，清脆的说到：“阿姨送给您！苹果很甜的！”
女主人也被卫棹熙语气逗乐，温和的询问：“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啊？”
“我叫卫棹熙，今年五岁啦！”说罢他还伸出五根白胖的手指，仿佛对自己五岁感到很骄傲。
奶奶也在旁边乐呵呵的接话：“叫他小熙就行。”
女主人的眼神逐渐泛起忧愁，嘴角还是上扬着说：“我儿子比小熙小一点，他还只有四岁。”
卫棹熙在和她说话时，眼睛可是一直在悄悄瞟着旁边不吭声的小男孩。他很好奇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不像幼儿园里其他的小孩子，喜欢大吵大闹。这么久了，那小男孩还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盯着什么看。
女主人看到卫棹熙好奇的看着她的儿子，轻声告诉他：“他叫陶醉。”
看着陶醉紧攥的拳头，卫棹熙越发好奇：是不是拳头里抓着什么宝贝？
想起奶奶平常告诉自己，想要知道什么必须学会询问。于是卫棹熙小心翼翼问：“陶醉弟弟，你拿的是什么啊？”
陶醉没理他，依旧低头，丝毫没被外界影响。
卫棹熙有些不解，有问有答这难道不是常识吗？为什么陶醉不回答他。
当然卫棹熙现在也不明白，这个世上，许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
卫棹熙不死心的再问了一遍。陶醉依旧是那个样子。
小孩子情绪肯定难以控制，卫棹熙感到一丝委屈，瘪瘪嘴，转头问奶奶，为什么陶醉不理他。
陶醉的妈皱着眉头，很是抱歉的告诉卫棹熙：“小熙不要怪陶醉啊，他……只是暂时还不能说话。”
奶奶这时也看到了陶醉家桌子上摆的书，全是一些关于自闭症的治疗方法。这也就大概猜到了。
于是奶奶告诉卫棹熙：“这个弟弟只是在想事呢，说不定他现在很忙，在心底的游乐场玩噢。”
卫棹熙听了这话，眼睛亮亮的看着陶醉，说：“那我可以去心底的游乐场玩吗？”
“你不可以哦，这是弟弟的超能力。你也有超能力啊，以后奶奶再告诉你。”
小孩子变得很快，马上忘记委屈的卫棹熙，伸出那白白嫩嫩的小手，碰了一下陶醉那紧攥的拳头。
陶醉他妈妈看到这一幕有些紧张，很害怕陶醉出手一把推开卫棹熙，却没想到陶醉没被这轻轻的触碰影响，还是没怎么动。
卫棹熙对陶醉说：“你慢慢玩呀，我也会来找你玩噢！下次见面可就别不理我了。”然后没心没肺的跟着奶奶向陶醉一家道别。
陶醉的妈妈显然还是有些惊讶，她心不在焉的叫卫棹熙以后一定要天天来。然后看着卫棹熙和他奶奶进了屋子。
她思考着什么，把这事告诉了陶醉他爸。他爸想了想，说：“可能这是小孩子之间的吸引力吧？以后让我们孩子跟小熙多相处，肯定还是有帮助的。”
陶醉父母担忧的看着陶醉，回想起了一些事。
那时候陶醉刚降临于世，全家都很高兴。
健健康康的小男孩，哭了一小会就没声了。家里人也没觉得哪里奇怪，都乐呵呵的沉浸在喜悦之中。
后来陶醉父母才发现，陶醉这孩子，叫他也没反应，平常也对任何事没什么兴趣，总是发呆能发呆一整天。教他说话也不开口。后来触碰他都会感到抗拒。
去医院才知道，他患有轻度自闭症。
自闭症哪怕是轻度的，也可能一辈子不会好。他难以与他人交流，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部分患有自闭症的智力低下。一辈子不能照顾自己。
陶醉的妈妈几乎崩溃，而陶醉的爸爸也难以置信。这个事实真的太残酷。但是他们想明白以后，也没有放弃，想要努力治好陶醉。
所以陶醉父母也选择搬家搬到现在这个地方，毕竟环境要好许多。
而在陶醉父母交谈时，他们没注意，陶醉紧攥拳头的那只手微微张开了，里面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