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小少爷，给你想要的真相（1 / 1）
安娜卡列尼娜说过：“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然而我发现每一次我和大少爷、阿诚哥的不幸总是拥有同一个源头，那就是小少爷。
没错，黎叔跟我接头的时候说，小少爷又搞出新闻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已经知道了黎叔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但黎叔希望我暂时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上级。
坏消息是小少爷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精神上却出现了明显的PTSD症状，焦虑、抑郁、痛苦记忆反复闪回、持续性的警觉性增高，见到刀片、钳子一类的东西容易引发头痛头晕、胸闷甚至呕吐不止。之前大少爷的想法是等局势稍微稳定，就安排小少爷前往后方参加地下工作，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黎叔认为我们需要尽快修改计划。
我实事求是地把黎叔的话转达给了阿诚哥，大少爷和阿诚哥商量之后请示了上级，决定改派小少爷前往瑞士，一边疗养，一边协助□□旅欧支部开展工作。
可“明台”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转移到后方倒还好说，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把小少爷送出国境就成了问题。没有办法我只好以回家探亲的名义亲自去了趟南京，落实小少爷旅途当中的每一个环节。
不料短短几天工夫，等我回到上海，就得知汪曼春从76号的牢房里蹦出来大杀四方，梁仲春的二房死了，大小姐被绑架，虽然大少爷最终击毙了她救出了大小姐，并指使阿诚哥立刻炸毁面粉厂，但汪曼春对当天现场的录音没能拿到。
还能不能混了……
而明台，又一次违抗命令，罔顾暴露的风险在大少爷与汪曼春对峙时强行闯入了面粉厂。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员，我实在对明台的组织性、纪律性和服从性忍无可忍。我知道大少爷疼小少爷，但再怎么疼自己的家人也不能弄这么个货进来拿整个组织的安危开玩笑吧？在我有理有据地历数了小少爷自从加入军统以来的“光辉事迹”之后，大少爷终于做出了让步，同意暂时不吸收小少爷入党，让他以爱国民主人士的身份参与旅欧支部的外围工作。
条件是，明天跟小少爷接头我也得去。
我无奈地道：“您是看不得家里最后只有我的身份是保密的么？”
大少爷笑了笑道：“这个决定明台肯定不会服气，而有些话我说不合适。”
理由好充分，我竟无言以对。
于是第二天上午我有幸欣赏到了来跟地下党上海站负责人接头的小少爷推开通往天台的门，看到的却是我和阿诚哥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过了好半天，小少爷才憋出一句：“阿诚哥？阿香？你们……”
我和阿诚哥都保持着蜜汁微笑，直到小少爷走到我们面前，阿诚哥才开口招呼道：“来了？”
小少爷的表情僵硬。
阿诚哥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天台的上层，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上面有人在等你，上去吧。”
小少爷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站在原地不肯动，我见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如果不放心，我可以陪你一起上去。“小少爷与我对视了片刻才迈开脚步，我默默跟在后面。
这次小少爷一直走到站在顶层天台尽头的大少爷背后才停下，大少爷感觉到有人走近转过身，我站在小少爷背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估计他此刻已经彻底懵逼了。
沉默了片刻，小少爷才叫了一声：“大哥。”
大少爷抬腕看了看表，道：“不错，很准时。“
跟他约定好时间接头要是都能迟到，这样的特工不立马开除还留着他过年吗？
小少爷也很无语，只好转移话题：“哥，我昨天打你的那几下……没事吧？”
大少爷态度倒是温和，道：“还好吧。大姐说你长大了，我以后也打不过你了。你就要离开上海了，你不知道大姐心里有多么舍不得，其实你在她心里一直就是个孩子，还需要人照顾呢。”
嗯嗯，23岁的孩子，那你别跑来做大人的事儿啊摔！
大少爷当然不会知道我内心横飞的弹幕，继续道：“ 怎么？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这句话分明就是在使诈，小少爷总算没有上当：“谢谢大哥救了我的命。”
大少爷不依不饶：“除了这个，就没别的话了？”
小少爷道：“大哥要保重身体。”
大少爷叹道：“看来我们兄弟之间的确是生疏了。”
你用话诈人家，还诈得这么明显，你想让人家说什么啊？
小少爷一言不发。
大少爷终于转入了正题：“其实，我们都是在黑暗里摸索，前方的道路越黑暗，我们的内心就越渴望光明。死间计划你功不可没，我已经呈文上峰对你进行嘉奖。现在，要向你宣布接下来的行动。”
小少爷立正，大少爷道：“未来，你要以叛逃特工的身份打入□□内部，为军统楔下一颗钉子，进行长期的潜伏并保持静默。待到有重大任务时，才会重新启用你。这个计划中，你只有我一个上线，只需要对我一个人负责，如果这条线断了，军统高层会派人跟你联系。”
小少爷显然被“叛逃特工”四个字刺激了，语气激动地道：“我想知道，王天风他到底是不是……”
大少爷有备而来：“你终于问到他了。王天风也是死间计划中的一枚死棋，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军统的叛徒，但他的死其实是由他一手策划，由你来完成的，你不用太自责。”
小少爷的声音开始发抖：“我想知道死间计划的全过程。”
“为什么？”
“我应该知道！”
“知道了，岂不是更加痛苦？”
“至少，我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经历痛苦，我的战友为什么死。”
“你让我想想，我要从何说起呢？”
“从头说！我要知道全部内容。”
“好，那就从你第一次见到王天风说起吧。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跟王天风的相遇是个偶然……”
实际上，都是套路。
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往往骨感得可怕：小少爷，你并不是上天选中的英雄，你的老师招你进入军统就是为了拿你作为死间计划中的一枚死棋，你的整个小组从你们迈出军校大门的那一天就注定要全部牺牲，你对杀死自己的老师满怀内疚可这也同样是死间计划中早就安排好的一步。最后，你一直在责怪为什么大少爷眼看着你的组员牺牲却无动于衷，现在你终于知道了，如果要救他们，就得由大少爷来指挥死间计划，你的大哥就得替他们死。这样的交换代价，你能承受吗？
当大少爷拿出那枚被子弹穿透的怀表递给小少爷，对他说“只有一点他没有算到”时，小少爷的情绪崩溃了，跪在大少爷面前紧握着怀表痛哭起来。
小少爷，这就是战争，就是每个卫国者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的一切，就是特工这个职业的日常。现在我很想问问你，在得知了全部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你还想做一名特工并以此为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