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各有心事(1 / 1)
伤筋断骨没那么好恢复,阿苒的右手骨被魔君碾得错了位,再加上拖延了一些时日,所以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
她的右手撒了一层又一层的药粉,用纱布好几层包裹,每天都要在千年寒谭里泡上一个时辰,直到新的皮肉长出来才行。
草药味十分刺鼻,何青用上好的蚕丝布帛为阿苒做了一副口罩,虽说不能完全闻不到那股草味道,但确实好了许多。
“没想到你长得彪悍,心还蛮细的。”阿苒忍不住夸赞。
何青粗犷一笑,“当然,人不可貌相。”
他不仅耍得一手好刀,还炒得一手好菜。阿苒望着旁边刚出锅的桂花翅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淡淡的桂花香,浓浓的鸡翅味,咬一口,鸡肉嫩嫩的,汤汁在嘴里满满的。
她刺溜跐溜地吸着口水,左右掩护之下来到鸡翅旁边,趁着何青不注意,赶紧把魔爪伸向,反正师傅吃不了那么多,少一个也没关系。眼瞅着就要成功了,一根筷子却“嗖”地一声从天而降,硬生生地拦住了阿苒的去路。
阿苒没事人似的缩回手,却见又一盘清蒸大虾出锅了,这些大虾是何青亲自下海捞的,又大又新鲜。
何青正在摆盘,阿苒想偷吃个虾,还没得手,何青便挥着铲子过来了,“这是给你师傅吃的,你不能动。”
“就一个还不行?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掰掰手指,她已经十几天没吃肉了,再这样下去,她会馋死的。
“虾啊,鸡翅什么的不利于伤口的恢复,你就忍一下吧,”何青小心翼翼地把做好的菜放进蒸笼,“等下次换了药,再过七天,你就能吃肉了。”
阿苒立马没了精神,何青拍了拍她的脑袋,“乖。”
她扭过头去,气呼呼地嘟着嘴,乖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吃肉?
何青不再多说,看看外面的太阳,该是去送饭的时候了,于是拎起小蒸笼,满怀期待地向屋外走去。
望着何青消失的背影,阿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男人就是好面子,明明嘴上说不喜欢,其实心里比谁喜欢的都紧。
阿苒希望师傅能喜欢上何青,不过看师傅对他厌恶的样子,估计是没戏,上次师父把他辛辛苦苦炒的菜全都倒给阿白吃了,这件事她还没忍心告诉他,怕打击他的积极性。
肚子饿了,阿苒回过神来,感情这事不能勉强,更何况她自己的都没处理好,哪有心思去想别人?还是填饱肚子最要紧。
何青站在沈芊的门前,抬手又放下,每一次敲门,他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话说一个大老爷们每天这样来来回回也够窝囊的,何青自认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自从遇见沈芊那一刻起,他在她面前就抬不起头来。
忐忑地敲了敲门,一个丫头探出头来,一看到何青,立马瘟神似的,“沈姑现在不方便见人。”
言毕,“砰”地一声把门关了。何青呆愣愣地望着朱红大门,站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正要往回走,却听后院传来一阵嬉笑,何青鬼使神差地运了功过去,躲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抻着脖子望过去,却见一男一女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男的是受了伤还未痊愈的弘古,女的自然是他日思夜想的沈芊。望着两人亲密的画面,何青第一次尝到心痛滋味,他想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弘古,除了功夫不如他、长得不如他之外,他样样都能拿出手。而且功夫可以练习,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超过弘古的。
何青这辈子都没遇见过一个让他倾心的女子,他与妻子是从小定的娃娃亲,彼此还未见过面就入了洞房,不多久便被抓进了凤王宫中成了奴隶。
直到遇见了沈芊,他才尝到心跳滋味。沈芊带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可是现在,何青有些退缩了。
“看的时间够长了,该出来了吧。”沈芊幽幽道。
何青站起来,“路过,不好意思。”
沈芊哼了一声,“别骗人了,你又来干嘛?”
他一撒谎就脸红,这一辈子也改不掉了,何青挠了挠头,“我怕你还没吃饭,所以......”
沈芊打开蒸笼,每一样都做得那么细致,看出来是用了心的。
这些日子,何青每天都来送好吃的,沈芊不可能没有动容,他跟弘古不一样,弘古沉默寡言,是一个标准的冷男,但何青体贴细心,是一个标准的暖男。
也许沈芊需要的是暖男,但她不能背叛弘古。
沈芊将蒸笼打翻在地,虾仁汤汁溅了一地,阿白闻到熟悉的香味,赶紧饿狼一般扑了过来,风卷残云一般把虾仁和鸡翅都解决了。
即便沈芊心有不忍,可她还是一副冷漠表情,“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让弘古误会。”
何青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没有爆粗口,更没有为自己辩白,他只是默默地蹲下身子把餐盘捡起来,阿白还不忘舔舔餐盘上的餐汁。
阿白是沈芊从昆仑山带来的一只狗,因一身雪白柔软的毛而得名。
“我们同门一场,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何青抬起头,坚定地望着沈芊,“仅此而已。”
此时的何青让沈芊感觉到陌生,她忍不住退后两步,何青却再也没看她,走了两步,又扭头道:“以后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言毕,何青便拎着那格格不入的蒸笼消失在沈芊的面前。
沈芊忽然有一些难受,她并不想这样,只是她怕自己有一天真的对何青有了感觉,到时候她就会背着罪恶活下去。
她不能贪心,不能毁了他们三人的未来。相信总有一天,何青会理解她的。
站在千年寒谭前,阿苒伸了伸胳膊,抖了抖大腿。而后闭上眼睛,唰得一下子把右手伸进了水里。
只要一碰到这里的水,全身立马冷嗖嗖的,还好阿苒有秘密武器,上次天墨把披风留给了她,她本是压在箱底珍藏,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阿苒裹着披风,只露着一根胳膊,两只眼睛,身体渐渐有了暖意,她打了个哈欠,歪着脑袋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
天墨来泡澡的时候,发现了阿苒睡着了,本想把她叫醒,但见她睡得那么香,又忍住了。
等他运了一遍气出来的时候,阿苒还没醒。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她抱回了寝殿。
天墨吹了一口气,房间里的蜡烛都亮了,低头只见阿苒窝在他的怀中,蜷缩成虾米,她微微笑着,似乎做了什么美梦。
阿苒吧唧吧唧嘴,口水沾湿了天墨的衣袖,不过这还不罢休,她用那包的跟熊掌似的爪子抱着天墨的胳膊就啃了起来。
可怜天墨上好的绸缎长袍就被阿苒这么左右拉扯之下撕成了条条。
她这牙齿长得可真够锋利的,天墨忍不住想,若是换做旁人,严惩是少不了的。
把她放在床上的过程也及其艰辛,好容易帮她盖好被子却又被她一脚蹬开,睡梦中的阿苒舒展着眉头,皮肤虽然不是很白,却光滑细腻。
天墨静静地望着阿苒,她那么顽皮不听话,定期都会上来骚扰他一番,即便他严令禁止,门口挂了闲杂人等禁入的牌子还是被她无视了,不过他并没有讨厌。
看书的时候,修习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只要身边有了动静,不用多想,一定是阿苒没错,日久天长,他便也渐渐习惯了。
那次她跟他告别去东城,他好几次都错把别人当成阿苒,直到看清不是她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失落起来。
灯光下的阿苒十分安然,天墨忍不住低下头,直到即将触碰到她的唇,他才猛然停住。
他不能这样做,他怎么能背叛他的心上人?
天墨的心很乱,他来到一座朱红的门前,解了结界,推门而入。
这里干净得一尘不染,墙上桌子上摆满了女子的画像,他靠着窗,月光落进来,他抚着画像中女子的脸庞,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她投入了哪户人家,现在过得好不好?
如果上天能够看到他的痴心,就让他快点找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