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人师父（1 / 1）
坐在铜镜前，阿苒一寸寸抚过自己的脸庞，这么多年，她几乎忘了自己的模样。鹅蛋脸，柳叶眉，明眸如波，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也算佳人一个了。
屋子里虽然空旷冷清，不过摆设精致，香炉青烟袅袅，味道清新淡雅。推开门，入眼即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整座宫殿建在一块浮在半空的陆地上，透过天台可以俯瞰岛上的风景，天台一侧是蜿蜒的云梯通往地面。
推开后院的门，一潭清泉在葱郁之间波光粼粼。月光皎洁，树影婆娑，这里就像一个奇幻的花园，长满了各种她从未见过的植物。
太奇妙了，阿苒摸着绿油油的大伞叶子，耳边却传来一阵水花撩动的声音。只见银白的月光下，一名男子从水潭里站了起来，他的肌肤健康结实，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墨色的长发直达腰际，挡住了宽阔的后背。
阿苒赶紧拉下叶子挡住视线，一出门就遇上美男出浴的场景，早知道她就乖乖呆在屋里了。不过那人的身材实在太完美了，阿苒只是看了个轮廓，脑海里头就满满的全是他的身影。
只看一眼，就再看一眼，阿苒在叶子上抠了两个洞，这么看就不怕被发现了。不过等她再去看的时候，水潭中早已不见了人影。
难道是幻觉？不过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幻觉。就在阿苒疑惑的时候，一阵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看够了么？”
慌乱的转身，却见一名男子倚着大树，光影将他的侧脸勾勒得好看，他的发丝被沾湿，宽阔的胸膛上有水珠不停地滑落，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我......我没有......”
明月如华，男子侧首望着她，五官精致如同雕刻，一双星眸深若寒潭，阿苒垂首，她缓缓挪动步子，挡住叶子上的两个洞。
那人瞬间移到阿苒的眼前，“没有么？”
“当然没有！”阿苒极力辩驳，对方太过高大，挡在她的面前如同一座大山，阿苒压迫得退后两步，谁知脚下打滑，她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冰冷的潭子里。
潭水冷彻入骨，阿苒打了个喷嚏，抬首却见那男子正站在岸上勾着唇角望着她，手里还拿着那片扣了两个洞的大叶子。
阿苒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此时没有地缝，于是她一头扎进水里，不过潭水太冷了，她又默默地从水里爬出来，不动声色地垂首从那男子旁边经过。
男子一把拉住阿苒的衣袖，阿苒驻足，垂首看着脚尖，“我承认我不小心偷看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好想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潭水刺骨的冷，全身如同灌了冰块，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冷的水他还能淡定自若地泡澡。
忽然身上一暖，男子解下长袍裹住阿苒的身体，“千年寒潭，一般人受不住的。”
“谢谢。”阿苒垂头，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她的脑袋都要被冻僵了。费力走了两步，却被路边的藤蔓绊倒在地。
忽然一阵淡香袭来，男子蹲下身子，伸出手，“起来吧。”
那人的手掌纹路清晰，掌间磨出了薄茧。
看到他的手掌，阿苒想起了天墨，同样是月光皎洁的夜晚，他却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天墨，阿苒好想告诉你，阿苒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可是阿苒没勇气告诉你，你是统御一方的驭魔霸主，而阿苒，不过是个平凡的普通人。
“你在想什么？”男子问。
阿苒拍开他的手，“要你管！”
男子望着阿苒消失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她的天真，她的执着，她的孩子气，一览无余。只是多久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子了？他不记得了，一切就像一场梦，他还来不及辨别其中滋味，梦就醒了。
阿苒裹着毯子坐在床上，忽然想起那男子的衣袍还在自己身上，黑岛白天虽然温暖，但夜间寒意袭人，没了裹身的衣服，他该怎么办？
此时，房门忽然推开，却见一名同阿苒年龄相仿的女子进了屋子，她看着阿苒身上的衣服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
“姑娘，您醒了？”她将熬好的草药放在桌子上，探了探阿苒的额头，“哎呦，怎么这么烫？明明刚才已经退烧了。”
阿苒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没什么大碍，真的辛苦你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姑娘，您先歇着，我再去熬点驱寒的药，您先把桌子上的药趁热喝了。”丫头很贴心，长得老实憨厚，阿苒很喜欢。
不过草药太苦了，阿苒逼着自己喝了一半，后来喝不下去了，就偷偷地倒掉了。
熬好驱寒的草药，丫头端屋里来，一直盯着阿苒喝完才罢休。
“早些歇息罢，等姑娘的病好了，还有要事。”丫头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嘱咐。
“什么要事？”阿苒问。
“认师。只有认了师父才能学习本领。”
“我可不可以选宫主？”
“当然不可以，宫主从来不收徒弟。更何况，是别人选你，你没有挑拣的权力，这个全凭运气了。”丫头答道。
“如果没人选我呢？”阿苒沮丧道。
“但凡有点资质，可以教化，不会没人要的，放心吧。”丫头宽慰。
“如果一点资质也没有呢？”阿苒追问。
“那就做丫头，像我一样。”
阿苒面露忧色，丫头笑了笑，“开玩笑的啦，因为我是孤儿，宫主好心收留了我，再加上我没有资质，所以做了丫头。可是你不同，你有资质。而且宫主很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阿苒忽然心跳加速，“宫主很喜欢我？他很喜欢我吗？”
丫头点点头，“你高烧不醒的这段时间，宫主还来看过你好几次，他特意让我照顾你，可以看得出，你在宫主心目中的位置很特别。”
“为什么？我这么平凡，宫主怎么会喜欢我？说不定他只是怜悯我这个无家可归的人罢了。”阿苒摇摇头。
“宫主的感情向来藏得很深，谁也猜不透他到底想什么。好了，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丫头熄灭了蜡烛，轻轻把门关好。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了下来，阿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墨喜欢她？天墨不喜欢她？谁能告诉她答案？如果可以，她真想当面问清楚，只是这么做有些仓促，她怕笨拙的自己会把这一切搞砸。
不过两日，阿苒的风寒就完全好了，只是胳膊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长疤，不知道还能不能长好。
认师仪式在玄冥宫的大殿进行，束好长发，换好弟子服，阿苒默默地跟在丫头身后，她的心情忐忑，所以一路沉默无言。路两边的花朵在阳光下格外娇艳，只是没想到穿过后院竟是别有洞天。
这两天阿苒一直卧床休息，不曾出门看看外面的世界。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了她的视线，走到路的尽头，却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两座雕龙镂花的柱子伸入云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通往大殿，阿苒本以为天台下的云梯够高了，没想到这里的台阶更令人惊叹。
好容易等爬完台阶，阿苒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而身边的丫头仍是面不改色，连一个伺候人的丫头都比她的耐力强，她又有什么资质呢？
丫头帮阿苒整理了一下衣服，“进去吧。”
阿苒的腿如同灌了铅，她一点信心也没有，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台阶，身前是未知的命运，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向前。
大殿的门缓缓打开，光柱如水流般涌入。
阿苒垂着头，跨过门槛，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心如擂鼓。
“奴家阿苒，叩见宫主。”跪在地上，阿苒的心情慢慢平复，无论如何，她已经没有了后路。
忽然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中，阿苒循着衣服精致的纹路望去，竟然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你......”
阿苒惊得说不出话来，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出浴的美男。其实这怪不得阿苒，她一直未曾见过宫主的真面目，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天墨转身，刺绣袍角滑过阿苒的脸庞，一阵淡淡的竹香扑面而来。
“阿苒资质特殊，危急时刻可爆发出与敌手相抗衡的能量，若你们好好培养，他日必成大器，”天墨的视线扫过并跪在眼前的贴身杀手，“你们，谁愿收留？”
贴身杀手由四人组成，他们是玄冥宫的佼佼者，也是天墨的得力助手，除了斩妖除魔之外，他们还负责培养玄冥宫新入门的弟子。
四人陷入沉思，如此特殊的资质，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眼前的女子看似娇弱，没想到体内竟蕴藏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静默良久，一名女子出列，她是沈芊，贴身杀手中唯一的女子。众人的目光皆聚在她身上。
“我把阿苒交给你，你一定要善待她。”
“沈芊定不负宫主所托。”沈芊走到阿苒身边，并把一枚刻着琵琶的精致玉佩挂在她的腰上。
“师父......”阿苒望着眼前的绝色女子，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知为何，望着面前柔弱的女子，沈芊竟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于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怜惜，“跟着我会很苦。”
“我不怕苦。”阿苒眸色坚定，沈芊看着心生欢喜，那样的倔强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啊。
沈芊握住阿苒的手，“我相信你会变得很优秀。”
有了师父的鼓励，阿苒内心热血沸腾，“阿苒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临行前，阿苒行至天墨身边，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终是罢了。
“天墨......”阿苒低声地唤。虽然近在咫尺，可是这一别，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眼眶泛上丝丝酸意，阿苒忍住泪水，静静地、倔强地望着天墨。
“去吧。”天墨伸手，欲图揉揉阿苒的发，但还是变换方向，拍了拍阿苒的肩。
“恩。”阿苒哽咽。
走了几步，阿苒忍不住回首，低声道：“若知道那天晚上是你，我一定会多看几眼。”
即便声音那么低，天墨还是听得很清楚，不等他反应，阿苒便迅速跑出了大殿。
阿苒怕自己再慢一步，眼泪就会掉出来，她从没想到自己会那么深地爱上一个人，即便两人谋面的次数并不多。
对于阿苒的话，天墨并未生气，望着阿苒的背影，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来，真是个淘气的丫头。
可是他并不知道，那个淘气的丫头为他哭得那么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