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个男人（1 / 1）
一场美梦还未做完，一盆子冷水就当头浇了下来。
阿苒一个激灵坐起来，嘴里还咬着破了好几个洞的被子，“谁啊？烦人！我鸡腿还没啃完呢！”
一双粗糙的手使劲拧着她的耳朵，巴不得把她的耳朵揪下来，“吃吃吃！就知道吃！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起来干活？！”
“嘿嘿，是李婆婆啊......”阿苒尴尬地笑着，李婆婆很凶，对下人从不手下留情，阿苒对她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还笑？！”李婆婆戳着她的脑仁，“还不赶紧去？！”
“得令！这就去！”阿苒麻利地换好衣服，以光速冲了出去
雪下得很厚，阿苒扫好几下才能看到冻得硬邦邦的地面，手上的伤口刚愈合就开裂了，她坐在台阶上，抬头可以看到莺红阁里的女子，她们裹着柔软的貂裘，白皙的脸庞在衣领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精致。
“下流痞子！”楼上的女子一甩手帕，扭着屁股就消失在阿苒的视线里。
阿苒毫不在意地笑笑，这里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真正的性别，她不过是个杂工，无所谓误不误会。
今夜莺红阁笙歌曼舞，天还未黑，台下座无虚席。夜晚悄然而至，弯月周围晕染着一丝红，诡异而妖冶。
音乐如流水，长袖舞动跌宕起伏，如同天边层层叠叠的红霞，一朵冰洁的雪莲从空中缓缓降落。
白色的花瓣中间，一名女子在花蕊上翩翩起舞，她的身体柔软，婀娜的背影令人着迷。
待那女子转身，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尖叫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女子，简直是一只怪物，她的眼睛被掏空，七窍涌出，一只黑色的手掌从她的嘴里伸了出来。
女子皮囊般软软地倒在地上，怪物撑破了她的身体，一瞬间变得硕大无比，它长着森白的獠牙和猩红的眼睛，体型像一只猩猩。伴舞相继倒下，体内也钻出这种怪物来。
人们被吓坏了，他们慌乱逃窜，推搡着冲向狭小的出口。可怪物的速度远比他们快得多，它们将人群踩在脚下，堵住了出口。
忽然阿苒的左腿被一双手紧紧地抓住，只见李婆婆的两条腿被怪物踩烂后黏在地上不能爬行，她一脸哀求地望着阿苒，不停地喊着救命。
阿苒一脚把她踢开，这三年来，李婆婆从没有把她当人看，既然如此，又何必奢求自己把她当人看呢？
本是哀求的眸中充满了恐惧，李婆婆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怪物踩成了烂泥。
面对如此庞大的怪物，阿苒自然怕得要命，但身体动不了，所以怪物很轻易地抓住了她，并把她扔了出去。
忽然身体定在了半空中，阿苒缓缓扭头望去，却见一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用剑柄勾住了她的衣带。
轻轻一挑，阿苒便落在了他的怀中。阿苒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襟，脸颊发烫。她第一次近距离的与男人接触，虽然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被他的气质深深吸引了。
剑出鞘中，亮着银光的剑雨从天而降，怪物轰然倒地，鲜血四溅，有的想要逃跑，不过空中降下四名黑衣人，他们动作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消灭了所有的怪物。
阿苒的发钗掉了，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出神地望着黑面男子，心跳加速。
黑面男子以为她惊魂未定，于是安慰，“别怕。”
阿苒摇头，虽然怕，但更多的是恨，她恨那些视人命为蝼蚁的妖魔。
“宫主，都结束了。”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在他身后。
遍地狼藉，无法收拾，这里已经彻底毁了。美好与黑暗不过隔了一张薄薄的纸，轻轻一戳，便会跌入地狱，谁又曾料想到曾经的繁华转瞬即逝了呢？
“把这里烧了。”他的目光略过阿苒，这样的场景如此血腥，但她却没有一丝恐慌。
莺红楼在大火中化为一抔尘土。不管怎样，这里曾是阿苒暂居的港湾，看到莺红楼就这么倒下，她多少有些感伤，不过最主要的是迷茫，她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你会不会骑马？”黑面男子问道。
阿苒回过神来，虽然骑马不难，但她没骑过马，别说骑马，就是马屁股她都没摸过。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苒诚实地答道：“我......不会。”
黑面男子跨上马，伸出手，“上来吧。”
阿苒痴痴地望着他那宽厚的手掌，一股暖流如温泉般涌上心头，银色的月光下，他那么高大，他的身影完全将她包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那么紧张，此情此景，就像把自己全部托付给他一样。手心出了一层冷汗，迟迟停滞不前。
“宫主，万万不可！”身后跪倒一片，黑面男子的属下出面阻止。
“闭嘴。”黑面男子的声音很轻，却如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周围很静，寒气将每个人的呼吸凝结，阿苒缩回手，尴尬地笑道：“恩人，你没理由收留我的。”
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深深地看了黑面男子一眼，阿苒恋恋不舍地转身。瞬间，心头涌上一股苦涩，铺天盖地的孤单将阿苒包裹，让她喘不过气来。
穿过人群，于千万人中遇见他，却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最终只有散场。
还未走出多远，一匹黑马就挡住了阿苒的去路，黑面男子下马，他满是命令的语气，“上马。”
阿苒满是欣喜，但神情却很平静，她退后两步，“我不。”
“上马。”黑面男子又说了一遍。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阿苒败下阵来，她尝试着跨上马，却一次次被黑马掀到在地，胳膊和腿上全是擦伤。
黑面男子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并不上前帮忙。阿苒挽起袖子，气急败坏地指着黑马道，“你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烤了吃！”
不过黑马生性狂野，才不吃她那一套，阿苒倒在地上，瞪着仰天嘶鸣的黑马，“你不让我上，我偏要上！”
阿苒刚踩上马镫，黑马就变得暴躁起来，它试图将她甩下来，但阿苒紧紧地抓住马缰，即便柔弱的身体像叶片一样飘荡，她仍不撒手，直到手心勒出了血痕。
黑马慢慢平复了情绪，阿苒才跨上马背。即便疲累，心里却是满足的，她抚着马的脑袋，微微扬起唇角。
黑马在寂静的街道上奔跑，直到奔入一片密林，它才长出翅膀飞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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