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人生入戏（1 / 1）
“这女子倒是有趣的紧，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胆子倒是挺大！”永安帝听了太子的讲述，不由得心情大好。一边的夜锦瑟，却有点心神不宁。
“父皇要想知道，派人传她觐见不就好了。”夜锦棠低眉顺眼，终于有博永安帝一笑的机会，对于他这个失宠的太子来说是件幸事。
永安帝一行正行在去护国寺的路上，此番微服出行是想体察民情，看看民众对祭天祈福的反应，也想听听对于前朝太子的说辞究竟如何。
自然这些内情知道的并不多，对外，永安帝只说今冬初雪难得，要出宫赏雪，甚至来护国寺上香也是临时决定。
众人分作几拨，才刚刚会和，夜锦棠和夜锦瑟将紫羽唱曲助那女子脱身的情景看了个圆满。在大家说起各自在民间听到的消息时，也当趣事讲了一遍。
难为夜锦棠竟然能讲的惟妙惟肖，词曲也记得七七八八，果真引起了永安帝的注意。
夜锦瑟心有疑惑，所以只字未提，看着永安帝身边的夜锦衣，心里暗暗揣测不已。
皇上开心，臣子们自然高兴。几个京都重臣也一起解说着紫羽刚唱的词曲，附和着说妙。
刚赶来的夜锦葵听了刚才的故事，惯常的灿笑经久不散。太子成了说故事的焦点，心里自然也是愉悦不已。
“瑟儿，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大家夸那女子聪慧，瑟儿嫉妒了？”
永安帝拉着夜锦瑟调侃道，众人均会意一笑。
夜锦瑟脸色霎时羞赧起来，便嗔怒道：“父皇何时也和三哥哥学会了，这样嘲笑人家！”
夜锦衣心情也算不错，对着她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鬼脸。众人打趣过二人，开始向护国寺行去。
“主子，今日没有刻意封路，有民间的人来往护国寺，您看要不要......”追风的声音忽地鬼魅般传来，以轻功著称的他刚刚探路回来。
“罢了，微服就有个微服的样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暗中清理开路，为了能有真正的趣事可听，由他们去吧。”
永安帝语罢，推开了侍卫举着的伞，走近琐碎的雪幕道：“今日，我便也安步当车，去求一个俗世之人的心愿吧。”
众人听的都很清楚，永安帝没有称朕，而是我！都是一惊，却不敢说些什么。
一群人穿着并不显眼，除了尊贵的气度，混在逐渐热闹起来的庙会人群，倒也不是很出众。
“姐姐，为什么下雪了就是天意，我还说是因为姐姐醒了才下雪呢。”
“傻弟弟！听说皇上昨天下了罪己书的，天庭神仙听到了，自然就下雪喽！”
“真的有神仙吗？那这世间还有这么多不平事？神仙怎么不管？”
“那是神仙少，人世俗人太多顾不过来，再说神仙只认心中虔诚的人。”
“那皇上一定是虔诚的了！不过刚才你也听到了，很多人说那个前朝太子身有神佑！那神仙究竟站在哪一边？”
紫羽一惊，吃了一半的栗子卡在喉咙里，挣扎好久才咽了下去。刚和青桐转到护国寺附近的街道，买了最爱的糖炒栗子。
此刻青桐不经意的话，却让她心有余悸。
“别乱说！那些市井流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放出来的。当今皇上勤政爱民，锦绣国泰民安，民心一定向着当今圣上。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前朝就是没有养好民众这池水所以被取代，这是历史的正常发展。有人借大旱的天气故意提什么鬼神论，那些搬弄是非的人才真的是无耻之极！”
紫羽有点愤愤然，并非她有心向着夜家，只是很多历史故事里，两朝皇权斗争受害的始终是民众。现在天下太平，谈什么复辟正统？能让民众安居乐业的就是正统！
半响没有言语，抬头间青桐正愣愣看着自己。
“姐姐，我发现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很多的大小姐都不知道这些。”
“那是因为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我是大俗人！”紫羽白了青桐一眼，没好气地笑道，“记住这些市井传言哪儿听哪儿止！不要去相信也不要去传扬，不要帮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我们都是大俗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栗子吃，还有这么美丽的雪可看，有什么不满足？”
旋转着身体，紫羽伸开双臂转起了圈圈，青桐也从护国寺偏院的大弥勒佛像背后转了出来。
这偏院没有其他，独独在院中有三丈来高的弥勒佛，紫羽看了喜欢，两人就躲在弥勒佛的背后吃栗子。
偏院紧邻街市，不时有琐碎的声响传来，所以二人都没发觉院内里连着的翠竹后面，早已停了为数不少的人。
“姐姐既然信神仙，为何不去许愿，偏偏躲在笑脸弥勒背后偷吃栗子。嘻嘻，这弥勒佛可不管姻缘哦。”青桐看着紫羽，故意调侃。
“臭小子，半年来不但个子长高，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你可曾听过关于弥勒的一幅对联云：‘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这弥勒佛可是最慈悲最睿智的呢！他的笑，是自嘲，也是嘲人！纷纷扰扰的天上人间，唯有他最看得开。”
紫羽扯住青桐转到正面，对着弥勒佛像笑道：“有时候求神也不如求己，愿望也只能靠我自己去实现。但是，我真的喜欢这个笑脸和尚。”
说完轻轻拍了拍巨型佛像脚趾上的积雪，盘腿坐在了佛像边缘。青桐也跟着坐了下去，盯着弥勒佛的脚趾嬉笑不休。
“好个胆大女子，在寺院如此妄言，不怕神灵怪罪吗？”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让嬉笑的两人惊愕地止住笑声。抬头，一行人已缓步向他们的方向走来，看清六七步距离外的人影，紫羽不由暗暗叫苦。
“青桐，别乱别说话，都听我的。”疾速对青桐耳语着，紫羽竟忘记从雪地起身。
青桐虽疑惑，还是听话的点头。人群中，也有他熟悉的人！
“你喜欢弥勒佛？”领头的中年男子看向紫羽，脸上渐有笑意。
“是啊……”紫羽呆呆回答，和青桐坐在弥勒佛的脚边中规中矩不敢动弹。
“怎么忽然这么安静，刚才姑娘伶牙俐齿得紧呢。”
紫羽愕然！刚才，那些话他们都听了去吗？看她诧异，面前男子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那双同样好看的眸子，和某人倒有几分相像。
“爹爹，还是先让这位姑娘起来的好，雪地坐久了对身体单薄的人可不好。”未等紫羽开口，中年男子身边的俊逸青年男子轻声开口。
“是啊爹爹，紫羽姑娘好歹也算孩儿的一个朋友，您这样好像吓着她了。”又一道声音从中年男子后背传来，不但紫羽和青桐一楞，中年男子也是一惊。
“紫羽姑娘，半年不见！”
“原来是夜公子，久违了！”
紫羽安定心神缓缓起身，倒也沉着冷静。看了夜锦葵一眼，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先开口的俊逸男子身上——自然是夜锦衣。
知道他在关心她，心里一暖。
这群人，正是微服的永安帝一行。
“葵儿认得这女子？”
永安帝疑惑，太子疑惑，夜锦瑟也是一脸疑问。
“和紫羽姑娘倒有些交情，说起来都是因她身边的少年而来。”朝紫羽点点头，夜锦葵灿笑着，将当初无盐镇因为龟无忌救了青桐的事草草说了一遍。
“原来还有这么段故事。”永安帝看着夜锦葵若有所思。目光扫向紫羽，她淡然一笑，微微点点头。
青桐听紫羽的话一言未发，也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
“夜公子一家也来拜佛吗？那就不打扰了！”朝永安帝略一颔首，紫羽举步就要离去。
“慢着！”
“姑娘留步”
几乎同时，三道声音让紫羽的脚步一滞。
“姑娘是刚才助那丧父女子脱危的女子！”太子夜锦棠笃定的声音。
“瑟儿，这就是中秋月神巡游时候你很感兴趣的女子！”烈王夜锦葵灿笑快语。
夜锦衣闻言脸色变得难看，迅速又恢复到玩世不恭的淡笑中。但只这一瞬，已被刻意观察他的夜锦瑟收尽眼底。
一时间，夜锦瑟心思也复杂起来。
紫羽苦笑，明白想脱身恐怕要费点心思。就在这间隙，一个人影很快的奔到众人面前。
“主子，舅老爷回来了，听说主子在这里已经赶了过来，这会已经到了门口。”
这个消息缓解了大家对紫羽的重视，众人都向偏院门口看去，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疾速向这边行来。
永安帝面有喜色，上前一步拥住来人道：“言之兄，两年未见，甚念！”
来人寒暄着，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紫羽知道，这个一定就是夜锦衣的舅舅木骏了，言之是他的字无疑。
刚要趁着混乱示意青桐离开，脚步未稳，一道更加让她心惊的话语传来。
“羽儿还在调皮！见了义父还想偷偷溜走？！”紫羽低头，心里飞速旋转了无数个念头。拉着青桐的手被握的生疼，她知道青桐也在疑惑了。
抬头已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调皮模样，对上开口斥责自己的木骏笑道：“义父，羽儿是怕打扰你们叙旧。再说您总是说我像乡野女子不懂礼法，我是怕惹您生气！”
紫羽亲昵挽起了木骏的胳膊。周围人们一片愕然，被紫羽和木骏突然的对答弄得一头雾水。
“云轩弟，羽儿是我的义女，总喜欢在外面瞎跑乱闹，本想让她中秋节来拜见您的，谁知这丫头调皮不已，竟然留书说要出去见世面，一走就是大半年。羽儿你再不可如此没有章法，不然义父可要好好罚你！”
木骏拉紧紫羽胳膊，话语甚是严厉，紫羽低眉羞赧，撒娇耍嗔的悔过着。完全没有什么生疏感，心底却是一直在打鼓。
今天的经历如同在人前表演舞台剧一般，只是这出戏，不知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