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红汀绿萝(1 / 1)
红汀绿萝舟,顾名思义,紫羽想到只是一条叫做红汀绿萝的船。问询之下才知,在长安的风月场,红汀河畔上叫绿萝的画舫,颇负盛名。
皇城西侧护城河边有个叫红汀的地方,是自前朝就聚集成型的歌舞场。和其他的风月场合不同,在红汀歌舞场混生计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艺人。虽也陪酒卖笑,但大多都以歌舞琴技冠绝人前,与那些青楼卖身女子自是不同。
绿萝舟则是红汀上一个两层高的画舫。
据说舫中主人名绿萝,长相绝色,一头长发长至脚裸,临风起舞,犹如仙人。
绿萝的琴艺更是一绝,与常人不同的是她所奏之琴却是竖琴。有十三根长短琴弦并行排列,形状像一把精美的弯弓。
绿萝自称此琴名破穹。
紫羽在还是苏瑾颜的年代曾经见识过竖琴演奏,不用听声音,只是那弹琴人端庄雅致的弹奏方式,就很让人倾心。更不用说现在这个眉眼如画的女子,修长十指似在琴弦划过的景象本身就像极了一幅画。
绿萝飘逸的乌发随着节奏抖动舞动,让紫羽想到古埃及的那些女神,只有她们才可以堪比眼前的女子。
一曲终了,一身翠绿长裙的绿萝施施然抱琴谢幕,掌声几欲响彻天际。
紧接着喧闹的歌舞声便响起,沉浸在绿萝天籁般安静演奏中的寻欢人这才再次变得奔放起来。
紫羽紧跟着绿萝上了画舫的二层,起先会有两个彪形大汉阻挡,但绿萝稍一驻足,两个人便自动散去。紫羽明白,绿萝默认了自己的跟随。
“姑娘果然好胆识,竟然真的找来了!”
“你既然知道是我,请开诚布公告相告纸条所写是何意!”
绿萝的话除了让紫羽知道找对了信中要找的人,其他的她还是一头雾水。她能混进绿萝舟,自然是易容打扮成男子才行,对方这么快就确认了她的身份,不是天生神算,就是自己的一切举动都在其掌控之中。
这样想来,心中既是不悦又是后怕。
“紫羽姑娘不必疑心,那封信并不是我所传!自然,我也就解不了姑娘之惑!不过有一点你最好记住,道不同不相为谋。和萱王殿下,还是少些来往吧。”
紫羽心里一紧,看着绿萝窈窕的身姿,一抹苦笑逸上唇角。
“绿萝姑娘是为哪一方传话?当今皇上?还是为了择婿的各方权贵?”
绿萝闻言复杂地看着紫羽,紫羽在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失望。
“原来紫羽姑娘之惑,只在萱王!请回吧,我解不了你的疑惑!”绿萝一挥手,两个大汉又出现了,迫得紫羽不得不退后几步。
“传信给我的人,究竟是何人?”紫羽不甘地朝着绿萝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我和他立场不同,却不是敌人。如果他想告诉你什么我不会阻拦,而我知道的现在却不会告诉你。若有需要可遣人来此,绿萝能尽一分绵薄之力,绝对不会偷半分之懒!请回吧!”
绿萝说完两个大汉也正好迫近紫羽身侧,紫羽对她仿佛绕口令般的言语弄得有些晕。那个“他”是谁,看来她真是不会告诉自己了,想到此处只得无奈地离去。
等紫羽的背影消失,绿萝朝着舫中一扇屏风道:“央仓大人,出来吧!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疑惑不在她的身世,这真不像寻常人的想法!”
“她是她的女儿,自然非同一般!”一个男子从屏风后面转出,正是振威镖局的大当家——僧俗人!
“我的态度就如刚才我说的那样!央仓大人能寻到她,解惑自然是由你来!绿萝的立场依然坚定,你只不过想知道我的态度,现在我已经说了,你可是放心?”绿萝脸上笑容早已不见,眼中寒光点点,竟聚出腾腾的杀气!
“你说过我们不是敌人,那就彼此彼此!若你先一步把她的消息泄露给大祭司,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成为敌人!”僧俗人直视着绿萝,原本温婉眼眸中也是不甘示弱的凌厉!
“彼此!彼此!”
这四个字绿萝说得咬牙切齿,僧俗人却对她温和一笑,飘然跃下了画舫!
百草居是安静的,月光洒下一地的清辉,祥和婉约。紫羽看着头顶明朗的月色,心底却黯淡沉重不已。怕吵醒屋子里的人,她没有坐那张吱呀作响的躺椅,只静静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忆及上一个月圆之夜和夜锦衣的种种,心里甜蜜和哀伤纠结到一起。
入秋的夜已有些许凉意,抱紧双臂,紫羽对这样明朗的月色突生厌恶——它们总将她的心伤照得无处可藏。
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环上了她的肩,紫羽未抬头心却已安然。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她放心向身后的怀抱依去。
来人扶她站起身,携着她飞跃到了房顶,没等回神一件外衣已批在了她身上。
白衣胜雪,自然是爱洁的夜锦衣之物,紫羽心里一暖,脸上已多了笑容。
“你怎么来了?”她俗气的说了这句,心底却有无尽欢喜。
“我是怕有个傻瓜就这样坐到天明!答应我,以后千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揽过紫羽让她靠近自己,夜锦衣说的语重心长。
“你什么时候来的?好晚了呢。”
“你还知道好晚?我处理完事情已经不早,巴巴的跑来却见不着你,你个小坏蛋!”
轻巧地捏了下紫羽的鼻子,夜锦衣脸上的宠溺和担忧色彩越来越浓。从没想到对她竟已经到了让他牵肠挂肚的地步,一天不见心中竟满是她的影子。
夜锦衣并不问她去了哪里,紫羽知道他不想探知自己不想说的秘密,心里很是欣慰。
“有人传信给我,说要给我解惑!”
“嗯?!”我知道,这些自然有人告诉我。
“在红汀绿萝舟!”
“嗯!?”竟然去了歌舞烟花场所,你胆子也忒大些!
“我去了!并没有见到那人!但有人却对我说要我不要和你离得那么近!”
“岂有此理!”夜锦衣揽紧紫羽,似顷刻间就有人把她抢走一般。气息也开始起伏不稳,长久练的波澜不惊,忽然被打碎了。对紫羽的在乎,已超出了他镇静的底线。
紫羽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愤怒和不安,更紧地倚在他的怀里。
“我不会听她的话,我说过我已认定你,就不会放弃!”
“羽儿!不管是谁,不管多难,你都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娘有遗言说要我娶自己爱的女子,无关身份地位,所以你不要想太多。我们是要结发为夫妇的人,任何人都不会分开我们的。”
那个绿萝舟是个什么角色,竟然敢来离间羽儿和自己,当真以为他萱王好欺吗?虽然觉得对方可能不是自己对手,夜锦衣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今天没见到紫羽本来就有点心神不宁,等待她回来时候想过一千万种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是不在预料之内的绿萝舟。
“我明白!我见不到你总觉得不安,所以就去了。”
紫羽安抚地握紧夜锦衣的手,十指相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总会让她多出勇气。
“但是现在,我好害怕......”
“别怕!一切有我,羽儿不信我能做到自己的诺言吗?”
紫羽缓缓摇摇头,苦笑道:“不是不信你。我是怕我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自己是为刘婆婆遗言来长安,身世之谜才应该是最大之惑。只不过太心系夜锦衣,才一厢情愿认为是关于他。所以一直猜测是有人知晓自己和夜锦衣的关系,故意让她知难而退。
听绿萝那么一说却并非如此。那么,她还有的疑惑只能是自己的身世之谜。传信之人或者是绿萝定然了解她的身世,所以才劝解自己不要和夜锦衣走的太近。
自刘婆婆死后,在自己身上已出现过那么多令人不解的疑惑,但每次都是那样扑朔迷离,若非前世身份尴尬让她不愿再去执着深究,恐怕心中也早已为此凌乱不堪。
倘若自己身世真的太过诡秘,和夜锦衣的情路势必会更加艰难。如今她是真想如刘婆婆遗愿,不去追查身世之谜,可现在看来,一切都会自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