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心的对弈（1 / 1）
像前几天那样，泽兰和镜依旧坐在外面驾车，紫羽他们三人坐在车内。
回想昨天傍晚的情景，还有夜里那样如真似幻的梦境，紫羽心里乱极了，坐上车便发起呆来。坐她旁边的夜锦衣也不复往日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脸，目光游离若有所思。
看他们如此，降香坐立不安，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伏羲城早上并不热闹，满街都是开铺的声音，间或有货郎吆喝声徐徐传来。因为还在城中，并没有快马加鞭赶路，马车行在石板街道上，可以听到“嘚嘚”的慵懒回音。
这时空的锦绣也把国境内分为九州，伏羲城是冀州和青州交界处的一座城池。紫羽了解之后才知道虽然名字相同，但区域划分和现代历史书上的古时空有很大差异。
总之，虽然这时空和现代有某些重合，但是地理位置却不尽相同。也许从某个时期开始，时空就出现分支。那样的话，那个三奇玲珑簪钗的存在才有合理解释。
紫羽想到那个簪钗就会想到叶萱，心中更加纠结。
“把车门打开！”
“军爷，我们可是正统人家。我们家小姐在车内不方便！”
“我可不管你家是什么身份，宁刺史家昨晚出事了！放过了贼首我们可担待不起！”
“我们家小姐身份尊贵无比，请军爷通融一下……”
外面的声响惊动车内的三人，夜锦衣闻言诡异一笑，对二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车厢外面的声音由大到小，听镜忽略掉车中的“少爷”只提她这个“小姐”，紫羽很是疑惑。不过想到可能木白衣不方便出面，也就释然。
“什么事？”
外面正纠缠着，一道响亮的声音忽然传进来。
“这位大人，我家小姐在车内，这位军爷却非要打开车门，这在平日可是没有的规矩！”泽兰委屈又着急的声音，紫羽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假。
“刺史大人身份尊贵，适当临检也是合适的，既是你家小姐也不能例外！不过你也不得鲁莽，本官就亲自检查好了。”
听外面官员好像在训诫刚才鲁莽的卫士，三人都轻松许多。又听到他说要亲自检查，紫羽和降香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泽兰和镜似都没再辩解，一执鞭的手臂便微微挑起车帘。
穿甲胄的男子面无表情地缓缓扫视过他们，在看向夜锦衣时不动声色地微微点点头，车帘很快被他挥落。
“确实只有一个柔弱女子而已，放行！”
“是！薛参军！”
兵士让道的声音传来，马车又开始徐徐前行。
紫羽看向夜锦衣，对方脸上写满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让她很识趣地忍住什么也没问，心中对他的身份愈发疑惑。
“羽儿若累了不如再睡一会，到下一站我叫你。”看着满脸倦容的紫羽，夜锦衣眼神中满是怜惜。
看他已经将放在储物盒中的靠枕拿出来，紫羽只好接过。
“睡吧。我在你身边，不要想太多。”
紫羽听了夜锦衣的话心里暖暖的，昨夜半梦半醒间听到那句“我一直在这里不离开”还以为是幻听，早上起来听降香说原来他真的在陪着自己。
闭上眼睛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刘婆婆突然逝去时候的悲伤绝望，夜锦衣温柔又魅惑的眼眸，他们之间似乎彼此了然又模糊的情愫，都让她有了新的牵挂新的期盼以及新的恐惧。
所谓的患得患失，就是她如此的心境。
木白衣，我其实不想知道你是谁。
我只是希望，能让你的脸上有真正的笑容。你也许不知道，我看到了你笑脸伪装下的忧伤。
我不喜欢你被人频繁追杀后那种无所谓的笑容，不喜欢你谈及家事时故作骄傲的笑容，因为你不快乐。
如果可能，我多想能带给你快乐，可是你会如叶萱对苏瑾颜那样，义无反顾地爱我吗？
“紫羽姑娘并无大碍，烧已经退了。并不是伤口感染，只是精神不济才造成昏厥。”
“那就好！她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大，我真怕...”
“少主，恕泽兰多嘴，您真的要带她回长安吗？”
“是！我很想带她回去！如果她愿意我自然欢喜！若她想沿途停留，我也会放手让她离开。”
“可是您忘记今年中秋......”
“住口！我不想提这件事！我只知道我不想让她再出丁点意外，明白吗？！”
“是！”
“你们下去做准备，羽儿醒后我们还要赶一程路，在这里我不放心。”
听着泽兰和镜告退的声音，紫羽微微睁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见夜锦衣背对着床站在窗边，自己正躺在略显破落的床帏内，心中不禁大为怪异。
不是刚才还在马车里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的？
还没等她理出头绪，夜锦衣已向床边走来。思及刚才他们模糊的对话，紫羽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干脆又闭紧了眼睛。
“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夜锦衣手指轻拂过她的脸颊，紫羽忍着澎湃的思绪强迫自己冷静。
“你也许并不知道，我曾经多次遇到过你。当我真正看清楚你的样子时，我就心动了。犹如我们很久很久前就是相爱的一般。每次我们谈话我都好开心，虽然每次我们谈的并不是什么开心事。我知道你懂我心里的苦，就像我也懂你一样。
每次看你蹙眉我都好想替你去痛，这样你就能展颜一笑。你笑起来时，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美。”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和煦春风，凝视紫羽的眼神也温柔若春水。
“我很想就这样走下去，我们可以一路游历，看风景，品美食，嬉笑怒骂，随你高兴就好。可是我又怕我保护不了你，让你受更多的委屈。也许，我真的该如泽兰说的那样早早让你离开，才是对你我都好的选择。”
夜锦衣的声音变得落寞颓废，紫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心中痛苦无奈的挣扎。虽然她同样因为这些话心痛不已，还是不敢流露出任何情绪让他更加为难。直到听到他关门离开的声音，才睁开眼睛浑身颤抖个不停。
夜锦衣的话证实他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一时兴起的儿戏，这足以让紫羽感到欣慰。
但到这样的地步，是走还是留，她也必须有所抉择才是。
紫羽醒后继续赶路，马车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
原来她之前昏迷了大半天，又恰好不是在城镇区域，便在某处乡间停留了一日。
夜锦衣一如之前那样对她关怀备至，泽兰他们都没显出任何异样，紫羽也假装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的谈话，和夜锦衣的关系比之前更显密切。
为了打发时间，两人有时会在车里对弈。琴棋书画并不是紫羽的强项，夜锦衣便亦师亦对手边教边对垒。
棋局讲究运筹帷幄，伏线千里。紫羽虽然不懂，但苏瑾颜却是个中高手。只是此刻她不想用她的记忆，偶尔还会如懵懂的初学者般悔棋耍赖。
夜锦衣棋艺很好，但每次好好的布局，都会被紫羽毫无章法的摆弄搞得疲于应对。虽有时是成心让她，但有时也会被她误打误撞地弄成和局。
这样的下法，比循规蹈矩的下法也更有趣，每局结束时不但两人很是开怀，就连在旁边的降香也觉得乐趣甚多。
有一局夜锦衣故意先下手为强，想看看紫羽会如何应对这样措手不及的境况。开局不久就吃了她许多的棋子，剩下的也都在掌控之中。
谁知紫羽突然掀帘说外面有异象，他好奇间转身望去，她便暗暗偷了他埋在要紧处的一个棋子。
回神后夜锦衣发现异样，只是暗笑不语。
后来降香又配合紫羽如法炮制，紫羽又拆了他一处要成型的布局。自此变被动为主动，不一会儿竟然扳回了局面，虽不至于赢他，倒也没有输的太惨。
看着她和降香得意地挤眉弄眼的样子，夜锦衣终隐忍不住，靠近紫羽耳际轻道：“你偷了我的心，准备放在哪里？”
紫羽登时满面绯红，无奈地把那两个棋子悄悄从袖中掏出放在他手中，并不敢言语。
“我已经输给你了，自在永安城的时候就输给了你。”夜锦衣说着话将那两颗棋子复又放进她手中，将自己的手也交握上去。
两人的手心隔着两颗棋子，都觉得灼热不已。
紫羽自是知道他话中所指，但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对自己表白，除了心跳剧烈，并不敢抬眼看他的眼睛。
只有降香茫然看着两人，不解道：“公子在永安时和紫羽姑娘下过棋吗？我怎么不知道？”
紫羽这才想到还有降香在旁，想抽出手夜锦衣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她不得不抬眼看他。
两人隔着小小的一方棋盘，双眸的距离不过尺许，他眼中灼灼的深情让她无法逃避。
她犹如置身灯火旁边的飞蛾，而他的目光如此温暖，又透着致命的诱惑。
“我从来也没有赢过你！因为从一开始，就注定我这一辈子都已经输给了你。”
紫羽微笑着开口，声音已不由自主带了小小的颤音。
眼前这个男人，或许从在永安的时候就开始爱慕她，但是她，已经从上辈子就爱上了他的眼睛。这跨越两世数千年的纠葛藏在心中，是无法消除的沉重心魔，但是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倾诉也不会有人懂得。
直到这一刻，紫羽忽然觉得，有些东西自己真的可以放下了。
“公子，不过是偷了你的棋子而已，你看紫羽姑娘都要哭了，你不要再怪她了！”
降香的话，让两人眉宇间的万千思绪瞬间都敛去，看着她俱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