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离开前夜（1 / 1）
七星镇孙家老宅。
一头银发的孙婆婆躺在床上，屋内灯火扑朔，映得她的脸上暗影重重。
自从将红庄交给红娘打理后，她几乎没出过孙家老宅的大门。她老了，从身体到精神都不中用了，孙婆婆很明白自己的情况。
原以为将红娘推上红庄继承人位置，就可以消除红庄潜在的隐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龙神大祭两国结盟，七星镇的归属虽然没有最终确定，却少了原来两国剑拔弩张的氛围。
这，正合了红娘的意。
“咳咳！咳咳...秀儿，拿杯水过来！”孙婆婆顺了顺不稳的气息，微弱的呼唤着贴身侍女。没人应她，她这才觉得今天很不对劲。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一个人出现，当真以为她这个老太婆没一点地位了吗？想到这里，加大声音喊道：“秀儿！秀儿！拿水来！”
空旷房间里盘旋着她的呼声，门，应声打开了。
一个红衣女子进来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满水，缓缓向床边走去。打量着气息不稳的孙婆婆，径自将水杯凑到了她嘴边。
“谁？！”孙婆婆看着凑近的水杯，抬头打量着面前带着红色面纱的女人，忽地挥手将水杯扫落在地。
“婆婆何必如此动怒，气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红衣女子微笑轻语，温和而有礼。
“红娘！我还真小看了你！”
“一切都是天意，红娘只是运气好罢了！”
“好！天意！我认了！看在我曾救你的份上，我求你两件事情。”
“婆婆尽管开口。”
“第一件，不要为难我身边的人，他们怎样对你都是我的授意而已。”
“红娘自然明白，那些人都是追随婆婆一生的人，各为其主，罪不至死！”
“第二件，有朝一日你的野心失败，给红庄留一点余地。”
“哈哈哈！婆婆是以为红娘必败吗？我答应过你，会为孙家寻回遗落他乡的子嗣，日后红庄的一切自然会交至他手上。也算报了红庄给我的恩情！婆婆意下如何？”
“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孙婆婆说完，看着红娘伸向自己的手掌缓缓打开，掌心中，一粒猩红色药丸泛着诱惑光泽。
她毫不犹豫的拿起吞下，忽然诡异地笑了。
红娘一愣，没想到孙婆婆连挣扎都没再挣扎。心底忽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说实话自己真该感激眼前这个老太婆，没有她自己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她没想到要走到这一步，不然，当年也不会边下毒边解毒。可惜，这个老太婆知道的太多了！
“阿婆，汐儿买了您最爱吃的凤梨盅，您尝尝吧。”风潮汐的声音毫无预兆从门口传来，红娘不禁一愣，警告地看了眼刚吞下药丸的孙婆婆，转身挡在床前。
风潮汐讶然道：“娘？！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去忙红庄的事情吗？婆婆呢？“
“汐儿，婆婆身体不舒服，你就不要再闹她了。”
“娘！！我没闹！婆婆前些天说要吃凤梨盅，今天去永安城我专门买了回来。”
风潮汐懊恼地推开红娘，对上孙婆婆含笑的眼眸，拿出包着凤梨盅的盒子晃了晃，调皮地做了个鬼脸。
“汐儿真是乖孩子，婆婆没白疼你！我和你娘有重要的事情谈，凤梨盅阿婆一定会吃的，去吧。”孙婆婆爱怜地理了理风潮汐乌黑的长发，干涩的手顺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摩挲下来，充满了不舍和眷恋，终究还是稍稍用力推开了她。
风潮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孙婆婆，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红娘，疑惑地离开了。
“谢谢你没在汐儿面前拆穿一切！”红娘放开捏紧的手掌，手心竟满是汗水。
“你唯一有心对待的就是汐儿，我怎能让你失去最后这一点良心。你要记着，手心手背，谁家父母都有一颗你这样的心！为了汐儿，收起你那些虚无缥缈的野心吧，不然你会害了她..”
“住口！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你懂什么！”红娘气恼的退后两步，稳定心神后沉声接道，“你就安心做个病重的老人家吧！若你命大，我会让你看到我成功那天！”
看着拂袖而去的红娘，孙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捻起一个凤梨盅缓慢咀嚼。未等下咽，头便开始眩晕起来。在最后的意识失去之前，她颤抖的抬手摸向床头里侧，一个暗格忽然打开，摩挲着里面的盒子用力一按，刚抽回手暗格又紧紧合上。
“汐儿，但愿你一直比你娘良善，婆婆的心愿全靠你了！”呢喃完这句话，孙婆婆的意识立刻陷进混沌之中，被子上的凤梨盅蓦地滚落下床，颤巍巍地撒了一地。
“织锦，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庄主，那些老人儿一开始不同意，但看到老庄主印鉴都应了。”
“通知所有红庄分号，以后都要以我的印鉴是从。把那些老人儿都换成我们的人！”
“怎样安排那些人？”
“给点遣散费让他们走，不要为难他们！”
“是，庄主！还有，魅那边有消息过来了。”织锦说完，把一跟竹筒递给红娘。
折得很细的白绢上只有短短几字，红娘看了双目精光凸现，将白绢引上烛火，冷笑道：“好！就让他们先去狗咬狗！”
白绢的火焰疾速向她手边窜来，在接近手边一线距离时她忽地一甩手，飘荡的灰烬若枯叶般荡漾了一片。
引火烧身的事，她可不会去做！满脸笑容的红娘负手立在窗前，浑身上下都有阴谋的味道。
同一个晚上的魅堂口，瞳躬身对着白发长老的背影站立。过度的平静让他有点恍然，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在心底蔓延着。
“消息已放给了红盟，暂时还没有目标的消息。”
“既然有人要我们暂停任务，倒也不用追的太急。”
白发长老背对着瞳声音平缓，这样平和的话语让瞳心底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他深知长老的个性，平静之下，爆发的波澜才更大。
“你去通知十三，要他明日就启程去长安！”
“长老的意思是……”
“没别的意思！十三压抑太久，让他放松一下也好。最近，不会再给他任务。”
白发长老的腔调像极了慈祥老人，如果瞳是第一天见到他，也许会很安慰。但想到魅十三，却为他捏了一把汗。
“出永安的路有两条，我们是要走水路还是官道？”
“记住，让十三一个人去，路随他自选！”白发长老忽地转身，阴阳面具下的神色莫测诡异。看着疑惑的瞳，提醒道：“不管他选了哪一条，你就带人走另一条，明白了吗？”
“属下知道长老的意思了！”
挥手让瞳退下，白发长老转身朝向一边的暗影沉声道：“跟着十三，见机行事！”
“是！长老！”暗影里阴狠的应承声响起，仿若真正的鬼魅般骇人！
“告诉汐儿明天起程去长安，那丫头一定会高兴坏的。”
“庄主，有件事织锦不知该不该讲。”
看着红娘说起女儿时一脸慈爱的神情，织锦迟疑了一下。大小姐是庄主的心尖子，出了问题她是担待不了的。想到这里，便轻声接着道：“大小姐好像认识了新朋友！”
“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吗？”
红娘脸色倏地变的沉重谨慎，直视着织锦的目光锐利起来。
“大小姐上次被魅的人劫持前，有人见过她和一个男子在一起。”
“就是这个新朋友吗？”
“织锦不敢确定！”
“盯紧她！”
“属下会看好大小姐的！”
【有些事情，总会事与愿违。犹如，很多不想有交集的人总会碰面一般。有些缘分，始终是阻挡不住的。虽然，这些缘分未必是善缘。
这些人们经过这个晚上之后，都会渐渐去往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战场”——长安，在那里他们终究都会碰面，有着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留下终身难忘的欢乐和悲苦记忆。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人给他们任何的预兆。
——紫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