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初试红妆思故人（1 / 1）
第8章刘婆婆的梦
“乌亚，羽儿就交给你了。即便死也不能落在西后的手里！你明白吗？”
“雪后放心！乌亚哪怕尸骨无存，必将自己的尸骨化成粉末，扬在吹向雪后的风中！”
“记得，倘若有一线机会定要耐心忍耐。当天空绽放紫色的铃兰，便是羽儿回归的时刻！反之，就让她做一只自在的小鸟，自由飞翔吧！”
“雪后之托，乌亚终身不忘！乌亚一生必将遥望雪后的方向，祈祷雪后安康！”
碧落皇宫，狂风疾雨夜。幽蓝宫的一间宫室内，美艳的铃兰皇后怀抱襁褓摇摇欲坠，对着面前的中年侍婢殷切叮嘱着，将睡去的婴孩颤颤的举到她面前。
乌亚忙伸手欲接过，铃兰皇后忽地拔下插在发髻上的簪钗，长及腰身的黑发飘然落下。随着她手中的簪钗落在襁褓里的婴孩身上，高亢的婴啼声瞬间响起。
霹雳般的雷声正好压过了婴儿的啼哭，闪电的光亮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刚才毫无光彩的簪钗随着婴孩身上渗出的血迹，发出若隐若现的蓝光，似有灵性般将钗尾部的血滴引向簪钗顶端的珠子。
珠子里的血丝越聚越浓，却始终不凝结到一处，像翩然起舞的幽灵般不断盘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魂灵珠？！”乌亚看着簪钗惊讶地几乎说不利索话。
“不错！记得你的承诺乌亚！魂灵祭出天空必有异象，他们马上会查到这里！魂灵珠会护得羽儿一生平安，你要收好！”
铃兰皇后将簪钗放进襁褓，迅速塞进乌亚怀里将她推到窗口边，乌亚似忽然间犹如神助，身体轻盈地跃出窗外几丈远。
跑了几步乌亚蓦然回首，见狂风扬起铃兰皇后满头飞舞的乱发，浑身上下衣袂飘飘，仿若天人般的她扬起双臂正大声疾呼：“记得！当天空绽放紫色的铃兰，就是幸福回来的时刻！”
乌亚坚定的点了点头，仿佛有股魔力带着她飞跃上宫墙，顷刻消失在这暴雨不止的夜色中。铃兰皇后挥动的双臂像是指路明灯，让她将所有的恐惧遗忘，只会不知疲倦地不断向前奔跑。
后来……
翻滚的海浪像嗜血狂魔席卷着一切......渡口上四散的渡船......支离破碎的船体......淹没所有意识的狂风恶浪......了无声息的襁褓婴孩......被海水肆意放逐吹上岸边的身体......有第一口气息时的惶恐......听到婴啼声的安心亢奋.......
一切破碎的片段都惊心动魄，生与死总是一步之遥!
她早该葬身海底，却拖着被风浪打磨的残躯苟活至今。那个襁褓里的婴孩也曾命悬一线，却得魂灵护佑聪慧异常。
“雪后！乌亚做到了！但是乌亚也许看不到绽放紫色铃兰的天空，也不能看到幸福的样子了。”
“婆婆，你怎么了？”
浅鱼摇着呓语不断双眼泪流的刘婆婆，心里惶恐不安到了极点。
昨天吃完药后，刘婆婆絮叨了许多她不明白的话很晚才睡去，谁知道半夜里又梦呓不止。
苏瑾颜的妈妈就是在这样梦呓不休的时刻睡去，再也没有醒来。至今她还不知道妈妈临死前，究竟要对她说些什么。
刘婆婆是她在这时空唯一的亲人，浅鱼好怕她也像前世的妈妈一般再也醒不过来。
好在刘婆婆也许只是做了噩梦，很快便在她的摇晃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羽儿，怎么了？”刘婆婆如大梦初醒般茫然看着浅鱼。
浅鱼虽然感觉她今天叫自己名字时的语气有点怪异，却放下心来。轻语道：“婆婆做噩梦了吧，吓我一跳呢！”
“做梦？”刘婆婆疑惑地看了看浅鱼，很快又笑道，“是做了古怪的梦呢。天快亮了，鱼儿把那身箱底的紫荆纱衣找出来穿上，我想看看你穿女装的样子。”
第9章初试红妆
看着刘婆婆充满期待的眼睛，浅鱼虽有不解，还是从墙角木箱中拿出了一个缎面包袱。
这个，是这个家中最值钱的家当了。
浅鱼还记得，五岁那年，下着暴雨时婆婆却犯病了，在跑向医馆的路上她摔倒在泥泞中，生活的困顿和疲惫让她伏在泥水中几乎不想再起来。
就在那时，一个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纤尘不染蹲在她面前，拿着白净的帕子细细擦去她脸颊上的泥水，柔声道：“真正的青莲是不会被污泥所掩盖的，看那池盛开的莲多么美丽。总有一天，你也可以像它们一样！”
那声音仿佛天籁之音般动听婉转，浅鱼看向白衣女子所说的那池莲花，身体被莲香气息侵袭，觉得很是舒服。回神时发现手中有这样的包袱，白衣女子已不知所踪。
之后，浅鱼曾经无数次走在那条路上，那个狭小的池塘从没有盛开过莲花的痕迹。那池在雨中摇曳的青莲，竟似幻境般出现在她记忆里，但这套紫荆纱衣却真实地存在着。
婆婆打开包袱，拂过天蚕丝制成的紫荆纱衣，笑道：“鱼儿可是喜欢这件衣服？”
浅鱼看了看衣服上的紫荆花瓣，默默点了点头。除了来历奇特，紫色是她最爱的颜色。
“那及笙时就穿这件衣服，婆婆可要把鱼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婆婆，还有五天才到我的生辰，您......”浅鱼以为刘婆婆陷入混沌，心里不由又是一紧。
“乞巧节的女儿哪个不漂亮呢，咱们提前就换上吧。”
听刘婆婆如此说，浅鱼知道她思绪清明，才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浅鱼已经习惯男装，但此刻也很期待看看自己穿上女装的样子。
天天为生活奔走加上刻意的修饰，她都不知道这一世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所以，换好衣服竟不敢转身看刘婆婆的眼睛。
“来，婆婆给你梳个最美的发式。”刘婆婆并没有让她抬头，直接让她坐在床边为她梳起了头发。
浅鱼终于知道那些看起来很美的发式是多么费时费力，婆婆手法娴熟轻巧又一丝不苟，等天色渐白时才终于收拾停当。
刘婆婆这才扳过浅鱼的肩膀，凝视着她的脸庞。
也许是营养不足，消瘦的脸颊略显苍白。双眉未扫，但若半弯浅月。深邃的双眸像墨色琉璃光彩四射，唇色朱樱一点，飘逸的飞仙髻逶迤盘旋，愈发衬托的她清丽脱俗。雪白的锦缎底裙，配上蓬松轻盈的紫荆纱绣裙摆，当真如梦境中幽蓝宫里的仙人一般。
刘婆婆的眼神复杂变幻，嘴里反复呢喃着“真的很像，很像呢！”。
浅鱼忽然记起沈泫然说的话——“刘婆婆的病是体质遭受严重外力打击而成，损在元气之本，病根除不掉。若非本人意志坚强，早已命不久矣。意识涣散的时候，就是大限到来的日子！”
想到这里，浅鱼惶恐地抓住婆婆的手道：“婆婆好好休息吧，等您好点鱼儿好好打扮给您看。”
“真的很像呢！”刘婆婆被她扶着躺下，瞪着屋顶呢喃好久才重新睡去。
看着渐渐升起朝霞，浅鱼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夜未眠，她不觉得困倦心却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下意识想找“小骗子”问吉凶，才记得被吊起屋梁上的小乌龟也已经吊了一夜忘记给它放下来。
抬头看小乌龟绿豆小眼正惊异地看着自己，忙心疼地解开它脚上的绳子，揉着勒痕处嗔笑道：“怎么，没见过美女啊！”
花痴乌龟委屈地倚在她手边，不停地探头蹭着她的手指，很像在撒娇卖萌的孩子。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红庄院内跪着的风潮汐。也就是白天在红庄门口打了浅鱼的刁蛮绿衣女子。
她青翠的绿衣在欲白的天色里分外的清爽，跪了一夜，虽然满面倦容，眼神却愈发的倨傲倔强。一边的织锦看着她，向隐在阴影里的身影微微摇摇头。
那人轻轻摆摆手，织锦向前躬身道：“大小姐，起来吧，天就快要亮了。”
“你们不就想看着我在人前丢脸吗？现在不正如你们所愿！”风潮汐对织锦的话不屑一顾，头都没有抬一下。
织锦后退几步，再次向阴影的方向摇了摇头。阴影中的身影平息过自己的情绪，步履轻缓的走了出来。
朝霞越来越淡，天际开始有若隐若现的金色光亮，太阳就要出来了。
从阴影下走出的中年美妇望着天空的颜色，叹息声几不可闻地在她轻浅的脚步中落下。
“汐儿！你可知错！”
“知错！”
“错在哪里？”
“不该如此锋芒毕露，失了红庄的威风！不该偷懒练功，技不如人，落人笑柄！不该......”
“够了！跪了一晚上就想到这些！你！你可真像我的女儿！”
中年美妇对风潮汐生硬的回答气得够呛，伸出手掌哆嗦着挥向了她。
从没见过她对自己发火的风潮汐显然被吓到了，眼睛瞬间蓄满泪水，眼泪很快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滑落脸颊。
中年美妇心中一痛，温声道：“汐儿，我从小宠你，才让你今天这般有恃无恐！你可知外边的世界不是能如你随心所欲的！我们还没到无所顾忌的时刻，所以必须收起锋芒才能保全自己！这就是我允许你踏出七星镇的原因，也是让你出去的目的，你明白了吗？”
风潮汐泣不成声的连连点头。
织锦忙把双腿已经麻木的她扶起，中年美妇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还是板着脸不再看她。
“娘！汐儿知错了！汐儿不该辜负娘的期望，用梅儿织成的云锦充当自己的来应付娘。更不该怕娘发现故意把那些布匹摆的松散易倒，也不该在街上故意挑起事端推卸责任！”
说到最后一句，风潮汐体力不支几欲倒地，中年美妇担忧地忙上前和织锦一起扶她回房躺下。
在二人忙乱的倒水和请大夫时，床上的风潮汐幽怨的目光一闪而逝，瞬间又闭上眼睛双眉紧蹙，装作痛苦不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