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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十四章 回忆(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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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境迁,黄鹦记忆清晰的,反而是最早的那些梦。它们真的只是梦境,是她自己头脑里絮乱的影像。

在一个梦里,她看到一间极宽敞的病房,大概摆了几十甚至是几百张一模一样的床。她因为平躺着,看不见那些病床上的人,只看见一个很高很高的天花板,上面罗列着一排排铁架和挂勾,一眼望不到头,几十甚至几百个输液瓶吊在那些挂勾上,每个瓶子都由一条长长的管子连接到下方的病床。所有人似乎都睡着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躺在那片寂静之中,凝视着眼前壮观的画面,高高的天花板,无数的吊瓶,导管的森林。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静静地醒来。

还有一个梦,她的头上没有高高的天花板,只有一个和现实中距离一样的吊瓶,不同的是,这个输液瓶竟有煤汽罐那么大,透明的玻璃,形状又像是个烧杯,里面正发生着剧烈的反应。紫色,红色,绿色,黄色的溶液在“烧杯”里猛烈地燃烧,爆炸,滚沸,只是没有声音。她的梦总是很安静。那个巨大的吊瓶底下伸出一根现实粗细的导管,导管连着她的手背,而她则专注地看着瓶中的液体燃烧,沸腾,爆发出更多浓艳异常的颜色,心底隐隐有些惧怕。

梦境开始变得更加真实。另一回,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病房,来到床前,询问她的状况,查看她的输液。然后医生掏出了听诊器,要确认她的肺部是否正常,就在他附身靠近的一刻,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医生胸前的名牌,连名字都看得一清二楚,但并不是负责她的医生。她没有觉得不对,只是听话地答应医生的嘱咐。这一切都无比真实,连每个最细微的地方都令人信服,要不是她忽然想看看医生的脸……她抬起了头,发现面前那件白大褂的领口之上,什么都没有。就算在无比宁静的梦里,她也吓得浑身冰冷,压抑着逃离的冲动,等待那件空荡的衣服自己离开病房。

从那些梦里醒来往往是在半夜,狭小的白色病床被她的冷汗浸透,感觉像躺在冰冷的池塘里一样。起身喝水时,耳边会听见自己时轻时重的心跳,像踏着快要跌倒的舞步。梦里的情景仍然萦绕在脑中,就和漆黑的病房一样真实,但是没什么,那时她距离死亡更近,距离发疯还远,所以还轮不到担心后者。

奇怪的是,和这些最初的单纯的梦境比较起来,后来那些真正缠得她无法呼吸,把她的生活彻底打乱的事,她反而怎么都回忆不清了。

就连那个女孩的脸也变成了淡淡的片影,当初明明曾那样清晰地出现在她眼前,整个人笼罩在明亮的光线之中,眼睛眉毛,还有原本藏在口罩之下的鼻子嘴巴都看得真真切切,如今记忆里就只剩下她的声音了,那声音说:“黄鹦姐姐,摩天轮已经建好了。带我去,带我去!”

黄鹦在刚刚住院时,认识了那个小她五岁的女孩,她已经治疗了四个疗程,然而每况愈下。当时正听说市里某个公园在建造摩天轮,她就和女孩说,等摩天轮建好的时候,她们的病一定也治好了,到时就可以一起去坐摩天轮。

一边是十五岁的黄鹦,脸上还没有药物的痕迹,身上也没有千穿百孔,一边是十岁的小女孩,已经消磨得不成人形,没多少希望了,这样一句鼓励和许诺,对她们的意义完全不同。黄鹦那时还不知道。

女孩走了以后,黄鹦很快就把她忘了。在那层病房里见过太多死亡,这女孩虽是第一个,却并不是让她印象像最深的一个,尽管精神科的医生非常坚持这一点。

不过关于那个女孩,倒是有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也许是住院的时候听过很多次吧。从不同的人口里说出的同一句话:“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何必遭那么多的罪。”直到今天,这句话还会时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还有那个女孩的声音:“带我去,带我去……”它们也许会伴随着黄鹦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吧。

如果没有这两个声音,她会不会也像其它大难不死的人一样,带着一身励志的气场凯旋而归?走到哪里都散发出更坚强,更乐观,更豁达,爱生活,爱人类,爱世界的正能量?十年前,思桐曾经说黄鹦像个小太阳,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可以屏蔽掉那些阴暗丑陋的东西。那时的黄鹦还是个倍受老天呵护的孩子,尚未受过任何生活的擦碰。后来……后来,她却没能变成一名励志少女。她对慷慨洒落在身上的阳光无动于衷,却将见过的阴影一一记在心里,就像习惯了漂亮洋娃娃的孩子深深记住了一个狰狞的木偶,记住它流血的眼睛和折断的胳膊一样。从此黄鹦心里的太阳变成了一颗冷冻星球,即使外表依旧温柔和善,一不小心散发出来的却再也不是让人感到舒服的光亮,而是让人感到反感的气息。

黄鹦没办法控制体内的这种气息,就好像某部动画片里的白发女孩没办法控制她的魔法一样,不同的是艾尔莎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名励志少女,而黄鹦却得当一辈子的女巫。

作为正常人是不会和女巫做朋友的吧……没关系,这件事她已经不在意了,只是无缘无故地伤害到别人的感情,总会让她感到无比歉疚。

――――――――――――

当她看见思桐眼泛泪光的那一刻,就觉得再也无法挽回了。就算她想说“我不是故意的”,但这句话不管是真还是假,听起来都极其虚伪。

错过了道歉和解释的机会——或者说压根就没有这种机会——黄鹦只好缄默着将自己武装起来,做好迎接风暴的准备。然而等来的却是平静,并非压抑暗流的平静,而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平静。眼角瞥见思桐将盘在沙发上的一条腿落下地,身子前倾,将手里的茶杯放回了低矮的茶机上。仅此而已。

在黄鹦茫然的注目下,思桐又窝回了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回看黄鹦。

是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黄鹦……”思桐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轻声道:“跟你讲一件事好吧。”

“哦……”黄鹦呆呆地应了一声。

“庄老师你认识吧?我高二的班主任……”思桐还是轻声细语地说,仍有些湿润的眼睛睨着黄鹦,神情却像不知愁的小孩子一样。“你应该是从她那里听说那件事的?”

“嗯。”黄鹦点点头。

“也听说我被她叫到办公室……”思桐更加心虚地瞟着黄鹦,“然后哭得很惨?”

黄鹦则更加疑惑地点点头。思桐转头盯住了茶机一角:“刚才听见你说欲望什么的,我又觉得想哭,跟那时一样。”

她咬着嘴唇,最后终于说道:“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喜欢的人死了,所以那么伤心。”

“什么?”

思桐继续道:“其实那时我们已经分手了,那段时间连面都没见。他出事的那天是11月19号,星期三,我记得很清楚,星期四上午我到学校的时候,就听见大家在悄悄地传了,我一开始还不信,但他们班的老师后来就对全班宣布了。”她停了一会,又说:“庄老师找我谈话已经是下个星期了,中间那么多天,我都没有哭。”

所以难道真是被骂哭的么?黄鹦迷茫地想。

思桐轻轻笑了一下,“我跟你说,那几天在走廊上都能看见其他女生在抹眼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班的。我都不能理解她们,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她们那种心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发生了那种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思桐的话音突然断了,她咽了口唾沫,抬头看向黄鹦:“我伤心的是这个。突然就意识到他们那些大人才是对的,我们的……喜欢,其实就是很肤浅的游戏。以为自己喜欢什么人,其实那个人对自己来说一点也不重要。那些欢喜啊,伤心啊,不过是在自我陶醉罢了。”

“而且,”思桐一口气说道,“有多少人都在自欺欺人,就跟我一样呢?当时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太悲哀了,比我一个人的事情更悲哀,好像世界上一样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幻灭了,你能理解吗?再加上,偏偏是对着一个满口大道理的老师,想到她是对的,我是错的,你说叫人多恼火?”

黄鹦看着她,试图理解她的想法。

“原来世故的嘴里说出的才是真实,纯真的心里产生的都是虚伪,当时这么一想,真的觉得天昏地暗。”

“可是,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思桐沉默了两秒,说:“不知道,那个年纪很容易偏激,不是黑就是白。但是刚才听你说到那句话……我不是受它影响啦,这么大了还有什么可幻灭的,我只是又想起以前那件事,居然还是会想哭,就跟条件反射一样。真是的。”

“……我懂了。”黄鹦点头道。但这不是实话,那个十七岁的女孩在老师办公室里崩溃哭泣的心情,她知道自己决不会懂。

当初的眼泪和刚才一瞬的泪光都是真实的,但现在的思桐看起来,比那时在聚会上谈到这件事的几位老师还要坦然、成熟。黄鹦不禁反省,她是否也能这样理智地回溯自己的过去呢?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被思桐的声音打断了。

“要是他活着就好了。”

“什么?”黄鹦回过神来。

“我是说,要是那家伙还活着就好了。”思桐脸上笑嘻嘻的,似乎想一扫沉闷的气氛。“我们八成毕业后就再也不见面了,然后过个几年在社交网站上遇到,尴尬地想:天啊,那就是我傻冒的初恋……而且还是早恋呢,老爸老妈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说到里,一脸好笑得意。

黄鹦看着她微笑,心道:说不定会一直在一起呢?

“我怎么会那么郁闷,别人都是那样结束的,”思桐伏在膝上说,“我怎么会那么郁闷。”

“唔,世上郁闷的事是挺多的。”黄鹦说。思桐抱着膝盖,没有应声。

过了几秒。

“其实我现在……”“其实我挺想……”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面面相觑。

“你先说。”何思桐道。

黄鹦道:“你先说吧。”

“以前每次我们同时开口,最后都是我先说,”思桐露出坚决的表情,“这次你先说。”

黄鹦见拗不过,只好叹口气认输。她侧头看着何思桐:“其实我挺想听听你和他的故事的。”顿了顿,小声:“是那个七班的帅哥吧?”

“啊啊,讨厌!”黄鹦被思桐用力推了一把,差点掉下沙发。

黄鹦:“……”她收回之前对何思桐“坦然、成熟”的评价。

思桐一推之后,又面带抱歉,亲热地挽住了黄鹦的胳膊,就像以前在学校时一样。她说:“其实你也见过他的,你可能没印象了。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走廊上被几个七班的女生拦住?”

“啊?”

“你忘啦?那几个女生拦住我们,就问我们她们班的两个男生A和B哪个更帅,非要我们选一个,还拿着一个小本本打勾呢。”

“哦哦,想起来了。当时吓一跳。”

“对呀。因为当时我们年段出名的帅哥都在她们班嘛。”

“你知道得真清楚。”黄鹦笑。

“那是。”思桐点着头说。“其中一个就是他……对了,他叫秦旸,你有印象吗?”

黄鹦被思桐凑近的脸蛋望着,她没有戴那副褐色的隐形眼镜,就在那短短的一秒,黄鹦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是通往过去时空的一扇窗。

那一秒后,思桐的脸蛋转开,黄鹦便看不清她的眼睛了。只听她笑道:“另一个人的名字我都忘了,长什么样也忘了。当时她们非让我们二选一,我们就傻傻地被赌在走廊外面,超囧的。”

“呵,好像是……”

“结果当时机智的我——”思桐看了一眼黄鹦,“当着你的面当然不能暴露啦,所以我就和她们说,那两个人我都不认识。”

――――――――――――

那个时候她们初中二年级,就是传说中所有白痴的事情都会发生的年纪。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某节课间的走廊上,思桐眨着眼睛,对那几个女生说:“秦旸……是谁啊?”

结果让自己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危机。对方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失望而鄙视地放她们过去,而是热情地指向了教室里面:“就是那个,站在窗户边那个!”

被指的人果然转头看向了这里。思桐正挽着黄鹦的胳膊,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而黄鹦奇怪地想:为什么好好站着也会崴脚……

在那之前,思桐从来就没有让秦旸发现过自己,而是一直躲在人群隐蔽处偷窥人家。当时,那个少年从光线暗淡的教室里投来的目光,是否罩住了她,她也不知道,但她的感觉就像一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土拔鼠一般,浑身无所适从。那也许是世上最喜悦的滋味,也可能是世上最煎熬的滋味,总之,足以让一个最无畏的女孩子在平地上都站立不稳。

从那以后,思桐远远看见秦旸就躲,好像宁可再也别遇见他似的。有一天早晨上学,在操场边的林荫路上,她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大步流星地往教学楼赶,旁边的人也都脚步匆匆,一看就是一群快要迟到的家伙。她走着走着,偶然间一抬头,却发现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在正前方,距离那么近,简直差点就要撞上了。他走得不算慢,但比起一溜小跑的其它人,就显得非常磨蹭了。

不过他的腿比较长……思桐神迷了一秒,接着急忙唤回自己的理智:还有三分钟就要响铃了,而他们还没踏进教学楼呢!她在心里催促他走快一点,却不敢从他身旁超过去,而且,为了和他拉开距离,还在一拔拔奔跑的身影中原地蹲下,把系得好好的鞋袋又含泪重系了一遍……

最后的结果,少年踏着铃声走进了隔壁班的教室,而她果然迟到了。

升上三年级的时候,思桐的身边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黄鹦生病休学了。虽然其他朋友也不少,但她开始有了形单影只的时候,去小卖部的路上,从操场做早操回来的途中,下课在走廊上站着的时候……当别人都去上厕所,或者留在教室写作业时,她就只能一个人趴在栏杆上发呆,只不过位置换到了后门口。黄鹦不在,她就更不敢一个人靠近七班的教室了。

有一段时间,因为好友离开的孤单、对人生灾难的忧虑,以及中考临近的压力,她的少女情结都收敛了不少。那次中考后在阶梯教室召开年级大会,秦旸就坐在她后面两排,而她居然到散场的时候才发现。之前她一直在抽屉里偷偷地赶作业,还被班主任抓到警告一次,听见老班那声“何思桐!”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吓尿。

从九月到二月,一个学期在纷杂忙碌中匆匆晃过了。寒假快结束时,黄鹦出院了,整个人完好无缺,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对思桐来说,那六个月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似乎一下子就从初闻噩耗跳到了happy ending,让她觉得现实的魔爪也不过如此,终归要输给她们无敌的青春。初中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在学校一边辛苦奋斗,一边心猿意马,两头都不耽误,周末还挤出时间风雨无阻地到黄鹦家帮她补课,硬是把黄鹦从被动励志感化成了主动励志,期间许下的梦想不计其数。

那一年,她们都是十五岁,古代女孩子十五岁及笈,便意味着成年了。也许是知道了这个,长大后回想当年,也觉得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分水岭似的。

在那年六月的生日之前,思桐最后一次印象深刻、值得纪念的情景发生在考前体检那天。参加中考之前,照例全体毕业班学生都要进行一次全面体检,时间定在春季开学后的三月,全年段学生一窝蜂似地涌到某个卫生所,取消半天的课,代价则是测视力和扎手指的酷刑。从小学到高中,这样的体检是每年一次,还是总共若干次,现在都不记得了。记得最清楚的是在校外某个小巷里拥挤排队的情景,而究尽是这个城市里的哪一条小巷,周围聚集的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的同学,竟也都想不起来,唯有柏油路面上枯黄的树叶和紫色的落花还依依在目。多么神奇的记忆。

在几层简陋的楼梯上来回奔跑,避开人多的项目,用最快的速度盖完所有章……这是大多数人的计划。但是那天思桐却心不在焉,东张西望,而每到一层楼,每进一间屋子,每排一次队,迎接她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楼里的人渐渐减少,她不出意外地成为了落在最后的一批,手里还捏着那团带血的棉花就急忙飞奔向内科检室,一路上空荡荡的走廊让她越来越心慌,心里也开始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和大家分开行动了!

因为跑出了汗,在体检室里脱掉校服和毛衣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冷,通常人满为患的房间此时也只剩下三四个外班的女生,大家都不停地摩挲着胳膊。有人问道:“你还剩下什么没做?”她回答:“就剩这里了。”其余人纷纷应道:“我也是。”“我也是。”

墙上的钟指着五点十分,窗户已经抹上了夕阳的色彩,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等回到班上,第二节自习课也快结束了吧,这一下午就这么白费了,她越想越郁闷,所有情绪都堵在胸口,几乎想哭出来。

穿好衣服,来到门口,地上除了她的鞋袜之外,只剩下另外两双,隔壁男生检室的门口更惨,只剩下一双鞋子摆在那里。她看了一眼,坐下来闷闷地穿袜子。不知什么时候,隔壁间的男生也出来了,坐在门口慢吞吞地穿鞋袜,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落到最后一个了。

本来思桐正在夕阳中独自忧郁,没有心情关注别人,但经过长期锤炼的第六感居然让她察觉了一丝异样,于是她用眼角的余光向右瞥了一眼——然后一瞬间从头到脚都不好了。

这个情景实在说不上浪漫,尽管夕阳西下,鸟雀啁啾,但为什么……不能等她穿好了袜子再说?

那短短的几秒钟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她和他之间本该隔着许多路人甲,或隔着十米以上的距离,突然之间,这些都没有了。她绝望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变成擂鼓,感觉自己的脸颊变成火炉,脑子里的SOS几乎闪到瘫痪。

就这样,她一直等到另外两个女生出来之后,才一路躲在她们的屁股后面,穿过走廊,递交表格,走下台阶,出了小楼。而他早已经不见踪影了。彼时黄油似的夕晖照进她的眼睛里,就像一坛熔化的金子。

――――――――――――

最后那个学期还有许多杂事,比如在埋头做题两眼发黑的时候被抓去拍照片,比如填写各种各样的表格,转瞬就忘了写的是什么。

就在那个纷繁紧张的夏天,黄鹦和所有人都断了联系。

但这么说也不对,所谓的联系,电话也有,地址也有,只是不知从谁开始都不再使用了。其中一个原因是黄鹦有了麻烦,开始回避外人,其中另一个原因是中考临近课业加重。能闯过这两道障碍的人,一个也没有。

思桐和黄鹦通过一两次电话,黄鹦告诉她自己暂时没法复学了,问她时,只是一再说自己身体没事,不用担心。但究竟是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可以复学,到最后也没有说。

然后思桐参加了中考,高分录取本校,和同学出国旅游。然后她接到学校的电话,作为实验班的新生提前一月开始上课。然后她听说喜欢的人也升上了同一所高中,于是十五岁夏天的幸福趋于最大的圆满。

她的新手机里在第一时间就存了黄鹦的号码,却再也没有拨过。一个月前还有说有笑,约定一起上高中,现在却不知道要如何交流了,好像突然之间就成了陌生人。于是,一个月没联系,下个月就更难,再下个月,更难更难。

高中入学的那天,思桐并没有想起黄鹦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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