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二章】以命抵命（1 / 1）
落蝶儿被押进了刑场，日头照在她身上，汗水和着伤口火辣辣的疼。
曹操站在前方，看着落蝶儿。
落蝶儿的面前有一碗面和一碗水，这是吃饱喝足了，就该踏上黄泉路了。她虚弱地端起面，吃了两小口，又喝了口水，而后跪的笔直。
走吧，可以走了，已经没有留恋的了。
这样想着她目光扫了一圈，蓦地，看到贾诩站在旁侧，眼神深邃的看着自己。忽然想起几日之前的肌肤之亲，心里竟是一阵难受，也不知怎的，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来。
“犯人落蝶儿，你于灯节谋害清河长公主，当斩。可有异议？”
“没有。”落蝶儿说着再度挺直了腰板。
“时辰已到，行刑！”前方的大人语毕，刽子手便举起了砍刀。
在这最后一秒，落蝶儿对着贾诩用口型说了一句话，而后浅浅地笑开了。
贾诩身子一震，怒不可遏的握住拳头，但是他知道他得沉住气，不然一切将功亏一篑。
就在刀子即将砍下去时，只听后方有人驾马大喊道：“慢着——！”
刽子手停顿一下，行刑大人示意继续执行，曹操却摆手拦了下来，只见骑马的人越来越近，大家才终于看清他。
“小的钟会，拜见主公！”
曹操显然没想到会再见到他，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还活着。
“士季？”曹操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小人知道主公定是有很多疑惑，但是今日小人前来，是为了她。”钟会说着手指了指落蝶儿道：“她并非谋害公主之人，真凶另有其它！”
落蝶儿看着钟会，嘴里嗫嚅着道：“阿季哥哥……”
钟会俯下身，抱住她的身子，“傻丫头啊，你为什么认罪？又不是你做的。”
旁侧的贾诩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却终是忍了下来，他倒要看看，钟会如何能救得落蝶儿一命而不死。
“小蝶身子不好，随身会带着两种药材，活血和防止眩晕的。”钟会说着从包袱里翻出两包药来，“至于在灯节上这两包药会变成山雨毒，自是有人给掉了包。明知山雨毒的毒性当场会发作，主公您定会当即搜查，试问谁又会傻到把证物就放自己身上？”
一席话说的不无道理，曹操不是没怀疑过，只是落蝶儿自己已然认罪，难道背后主使真的会是贾诩吗？
行刑大人道：“可犯人落蝶儿已经认罪，既不是她做的，为何还要认罪。”
钟会闻言拍了拍落蝶儿的脑袋，“因为这丫头傻，什么事情都考虑她家主子，现在是夫君了，对吧。”钟会说着眼神透过一抹复杂，而后笑笑道：“她知道主公当时也是想要抓了太中大夫大人，所以为了保护自己的夫君，她认罪了。”
曹操一肚子疑惑，道：“那你说，到底是谁妄图害我女儿？”
“是……”
“阿季哥哥，是我做的，你来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死之前能见到你，也算是一种幸运了吧，谢谢一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落蝶儿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在被抓的这段日子，她没有吃华佗给她的药，又因急火攻心，本就不是很强壮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见此场景，听此言语，一向沉着冷静的贾诩，却是无法遏制内心的怒火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其他男人说这样的话语？而对于自己只有那一抹眼光和那一句决绝的话？
贾诩咬了下自己的唇，而后走上前去，“士季，她的事，还由不得你来管。”
“大人，小人不管我这妹子的话，是不是早已人头落地？你难道会不知她根本不会谋害公主么？作为她的夫君，你是他唯一的依靠，既如此，为何你会无动于衷地来看着她被处死？你怎会如此冷漠？你知不知道她……”
“阿季哥哥……别说了……别说……”落蝶儿抓着阿季的袖子，整个人依靠在他怀里，她已经用尽全部的力气了。她笔直了身躯想死的时候不要低头，却连这，也不能实现。这最后的盼望既已不能达成，她实在无力再去坚持什么。
贾诩看着落蝶儿依偎在钟会怀里的样子咬着牙齿，声音低低地道：“不错，我就是这般冷血之人，又如何？”
“你……”钟会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更是心疼倾慕他已久的落蝶儿。
“我是她夫君，”贾诩说着走到他们身边，而后自然而然地从钟会怀里接过落蝶儿虚软地身子，“后面的，我来处理便是。”
贾诩抬起手腕，用自己的白衫擦了擦落蝶儿嘴角的血液，换了个更好的姿势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这熟悉的味道叫落蝶儿有些贪恋，此时她的思惟已经是混乱的，几乎快没意识了，只下意识地往贾诩怀里缩了缩，而后沉沉地闭起了眼。
“主公，这事，确实非微臣内人所为，”贾诩道：“谋害公主的凶手是要陷害微臣，同时也是为了报复您。”
“是谁？你们可知道？”曹操说着攥起拳头。
“府上丫鬟。”
“贾府丫鬟。”
贾诩和钟会异口同声，而后两人彼此对视了下。
贾诩说着朝后方的角落摆摆手，道：“你莫要在角落看了，你的计谋已经败露，想要一石二鸟的野心不小，但手段还是稚嫩了些。”
贾诩语毕，后方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子，而那人，正是贾府的丫鬟——翠玉。
翠玉穿着一席白裙，头上带着白花儿，眼里是凛冽的杀气和恨意。她走至他面前缓缓开口，“我潜伏在你府上这么多年，却还是被你看出了破绽，都说你算无遗策，倒是不假。”
贾诩抿着嘴角，“算无遗策倒是不敢当，你只身潜入贾府这么多年确实厉害，你的破绽是你先派出王良来刺杀我开始的。你们说话的口音和拿东西的手势有很大程度的相似，想必你们也是从小便结派在一起的，但是你失算的是，王良武功高超，却没杀了我，于是你，就按捺不住自己动手了。”
“不错，”翠玉道：“王良确实同我一起长大，同出师门，而我们一直以来的目的便是找你报仇！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杀了你。”
翠玉说着把头转向曹操，“主公，你可还记得当年为护你而死的典韦么！”
闻言，曹操内心一震！记得，他怎会不记得！那最后一句‘主公，快离开’依旧清晰的响彻在脑海里。
曹操看着翠玉，嘴角颤抖着，“难不成……你是……”
“对，我是他的女儿，”翠玉道：“当年若不是你贪恋美色强占张绣的婶婶邹氏，何以会引来我父亲的死？好，我父亲是你的将士，保你是他的职责，可你明知当年是贾诩给张绣出的计谋杀害你，竟然还如此重用于他！若是你真惦念着我父亲！为什么不杀了贾诩张绣替他报仇？！”翠玉说着手开始抖动起来，情绪异常，“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当年曹操势单力薄，贾诩出计让张绣和他一起投靠曹操才得以保全。而曹操也因当时军力不如袁绍而不计前嫌，当贾诩出了计策帮助到他时，曹操更是待贾诩不薄。
“你们看着互相赏识，谁人不知，这乱世哪有一人心存善念？还不都是彼此利用？哈哈，真是笑话，我父亲凭什么因为你们而死！凭什么！”翠玉嘶吼着，发出悲鸣，多年的恨意、隐忍终于在此刻爆发，她从腰间抽出宝剑，猩红了眼，纵身一跃直逼贾诩。
贾诩抱着落蝶儿迅速向后移退两步，却来不及闪躲。这时，只见钟会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只别住了翠玉的剑锋。
曹操大声命令道：“给我护着他们，拿下凶手！”
官兵得令，都朝翠玉冲了过去。
翠玉武功再厉害，也自知是寡不敌众的，旋身一转至贾诩身后，掳走了落蝶儿，而后把剑卡在了落蝶儿的脖子上。
“再动，我就杀了她！”落蝶儿还处于昏迷状态，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她脖子处，已经被划破了皮肉，流出血液。
贾诩抿着嘴巴，眉头微微皱着。
翠玉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区区一个太中大夫的妾室死了对你们也造不成什么损失对么？”
“放了她。”贾诩道。
“最不在意她的人不就是你吗？太中大夫大人？可能您和您敬爱的主公都还不知道一件事吧，”翠玉说着笑了起来，而后她伸手扯出落蝶儿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主公，这您可是还记得？”
弯月的挂坠……
那是邹氏的，原来……
曹操瞪大眼，眼神满是惊愕和不可置信，而后面翠玉的话，便确定了他的猜测。
“这链子，是邹氏的，这丫头便是您和邹氏的亲生骨肉呀，您最小的公主，这身份够不够作为要挟呢？”翠玉说着邪笑起来，带着恶意的报复快感。
“怪不得，怪不得她竟会和她如此相像……”曹操呢喃着，心里荡起无数涟漪，“你放了她，这事情和她没关系！”
全场的人都惊住了，万没想到过落蝶儿竟会是如此身份，甚至连钟会都不知道。只有贾诩，他依旧站在旁侧，静静地看着她们。
翠玉将目光转向贾诩，“以命抵命，”说着她摸了摸落蝶儿的发，道：“太中大夫大人，只要你自刎，我定然会放了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