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房东（1 / 1）

梁渠跟着房东走进了昏暗的楼道里，很安静，梁渠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正了正背包，梁渠抬眼看着房东的背影。瘦削并且高大，黑衬衫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来的手腕显得十分苍白。

他辗转了蛮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这份新的工作，之前的住处因为离得远便退了。梁渠皱起眉头，想起上一份工作的事情又觉得苦涩了起来，“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他想起来那天对那人说的话，想起对方脸上显而易见的厌恶，想起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想起事情的始作俑者眼角隐晦的得意……明明只是单纯的喜欢，和性别扯上事后便显得可笑可悲甚至可憎了。

这才明白，平时的好人缘大概只是别人为了维持表面上平和的伪装。

被揭开心事时的孤立无援，之后狼狈逃窜。甚至在一个月后面试官问起辞掉工作的缘由时梁渠都会呼吸一滞，眼眶发涩，话语都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谭峥掏出钥匙开了门，侧身倚着门往梁渠的方向轻轻一瞥，“到了，”谭峥勾了勾嘴角，将手机的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有两间空房间，一间大一间小，价格一样。”说完，男人光着脚踩在了木质地板上面。

梁渠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换用拖鞋，学着他的样子脱了鞋踩了上去，感觉脚底有些冰凉。

家具是现成的，暖气和宽带也都有，可价格算得上便宜。在租房网站上面看到信息的时候梁渠甚至想这该不会是什么钓鱼帖子，半信半疑打了电话，跟房东谭峥约了个时间。衣柜是胡桃木的，梁渠扫了一眼，柜门样式也是做得极漂亮的样子，单人床的样式也是简单大方。窗帘后是个飘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远郊的平房，有河流、树木、几丛颜色各异的野花。

“我想你不需要再看另外一间房，”谭峥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串钥匙，晃了晃，放在了桌面上。

梁渠点了点头，“可价格是不是太低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谭峥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我乐意。”

梁渠：“……”

签了合同梁渠便乘车去拿行李，谭峥打开另一间房间的门想着可以改装成书房了。

他很喜欢那个飘窗，下了班洗去一身疲惫的时候梁渠会盘腿坐在那里看窗外的风景，视野开阔，晚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梁渠看着远方暖黄的灯一点一点亮起来，觉得压在自己心里的大石轻了不少。

谭峥也住在这里，不过梁渠很少看见他，大多数时候谭峥都是在自己房间里。梁渠想这样也算不错，和谭峥的一两次谈话总会以尴尬结束，这种类型梁渠应付不来，有些阴阳怪气，情绪反复无常，时不时会蹦出刻薄的话来。

任性得很。

客厅厨房都可以随便使用，甚至那个谭峥刚刚改造完的书房梁渠也有幸能够进去参观一二。不过看见那些书之后，梁渠只能够默默退出房门，他一个外语废并不能够正确get那些书的内容，甚至书名都看不懂。

新工作只用了一两天便能够适应，办公室里的人也能够对上号。大家都很好相处，可是之前的不也是？梁渠想起这些，心下不免戚戚。待人接物越发小心翼翼，偶尔大家闲聊说到他的时候话头轻轻一带总能避过去。

梁渠至今仍没有学会开车，挨了教练好几次骂，大概如此天赋异禀的学员教练也是第一次见到。反复考反复挂，连教练都觉得无力。好在住的这个地方交通还算便利，梁渠基本上是乘坐公交车上下班的。

他通常五点就会醒过来，躺在床上好一会儿，盯着窗帘看天色一点点亮起来梁渠才会起床，换上衣服、打理好自己、按住几戳从不安分的乱毛听见厨房电饭锅“叮”的一声响，转身几步赶过去拔掉插头，打开锅盖，热气窜出来。梁渠便趁着晾粥的这会儿功夫煎鸡蛋，拌个青菜。

“还有早饭吗？”极少见到的谭峥靠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金黄的炒蛋和青菜，似乎吃早饭这件事情只是临时起意。“……还有，”梁渠半天后才回答道，打开碗柜拿了个青花瓷碗又盛了一碗。

“我要五分熟的荷包蛋。”

梁渠听话地转身又敲了一个蛋。

谭峥今天要出门，穿着合体的黑衬衫，肤色苍白的谭峥坐在阴影里显出几分阴郁来，一双黑眸子里总是带着几分冷漠，虽然很不近人情，梁渠却常能在他身上感到一种“一视同仁”的感觉来，让他觉得自己很一般，和刚出锅的荷包蛋没有区别，因而也心安许多。

“你在哪里上班？”

梁渠愣了愣，半天后报出一个地名。

“那不顺路。”谭峥将筷子放好，将碗和空了的碟子放在一块。梁渠眨了眨眼睛，这才回味过来，顺路的话，谭峥可能会送他去上班？

对面的男人吃完早饭后便起身离开，梁渠拨了拨盘子里的炒鸡蛋，听见谭峥开门出去，门锁“咔哒”一声，想了想，就笑了起来。

快手快脚洗完碗筷，时间还有余裕。梁渠整理自己的东西，确保没有遗漏，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见门窗都锁好了这才拿起钥匙出了门。这还是头一回做这些事，梁渠将钥匙放进背包的夹层，取出公交卡。

走到写字楼下时，碰见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便笑着问一声好。

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梁渠处理完手头上的几个文件，这才注意到手机里未读的短信。自从辞了工作他也换了手机号码，虽然绑定了一堆东西后续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梁渠也不愿意再用过去的号码。

谭峥：“几点下班？”

梁渠来来回回将短信看了个遍，似乎是在琢磨措辞，敲了几个字又删除掉，最后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两个字。

六点。

停靠站一如往常，等了许多人。梁渠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看了看，正好对上放下车窗的谭峥的目光。“上车。”

系上安全带的梁渠余光扫了谭峥一眼，对方踩了油门将一群等待公交车的人抛在了身后，要是平时，这群人里也有梁渠的身影。

“会做鱼吗？”

“……咦？”梁渠走了一会儿神，谭峥又问了一声这才回答了一声会。

“晚上吃鱼。”

后车座的鱼很给面子地拍了袋子一下证明了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