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宠爱愈深,愈发刺痛(1 / 1)
舒瑶箐轻靠在汤建羽宽阔的胸膛,感受着他冰凉的盔甲,听着他粗重的呼吸,突然觉得好安心。
“箐箐……”汤建羽心疼的解开缠着舒瑶箐手腕的缰绳,她赶了多久的路,骑得到底有多快,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你那个小弟弟呢?”
不是早就告诉过卫家安吗?无论如何不能叫她离开华州城一步!他是怎么看着夫人的?
舒瑶箐低头,眼泪滴到汤建羽温热的大手上。“他走了!他姐姐带他走了!”
舒瑶箐咬着唇,不叫自己哭出声音。她害死了卫家安的姐姐,她哪里有脸再见他!汤建羽只得把怀里的箐箐抱起,一同上了自己的马。
“箐箐不哭了!三哥带你回家!”汤建羽拭去舒瑶箐的冰凉脸颊上一行行滚烫的泪水。
“家?”舒瑶箐自嘲的笑,哪里有家?父兄已死,她哪里有家?
“对!我们的家!”汤建羽指了指东方那轮初生的太阳!
“汴州,我们的家。”汤建羽低头,亲吻舒瑶箐忡楞的脸。
舒瑶箐心里难受的紧,这个杀死自己兄长和洛斌的仇人,居然信誓旦旦的,称要给她一个家!家里有家人,汤建羽给得起吗?
“呜呜……”舒瑶箐嚎啕大哭。“笨蛋!笨蛋!”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汤建羽却笑了,把哭得完全不顾形象的舒瑶箐抱起,叫她骑在马上,面对着自己。
“哭吧!哭吧!笨丫头!”舒瑶箐身子一僵,搂住汤建羽的腰,哭得更凶了!
笨丫头!只有洛斌才这样叫她!
汤建羽!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你凭什么,凭什么意图占据洛斌的位置!你哪里比得上他,哪里比得上!
不远处的行军队伍里,众将士皆抬高了足跟,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的将军和将军夫人。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啊!叫将军可以这般宠爱她!
“啧啧!”汤建恭看着都有些眼红,自己那娘子怎么就没这等本事?不然他也能把娘子带到军中了!
“只羡鸳鸯不羡仙。”周璞浅笑着,手里的扇子又在那里不停的扇呀扇呀扇的。
“你说呢?秦汉。”周璞转头,清明的目光投向身边骑在马上的秦汉,月前被将军选拔出来的一名贴身护卫。
才十四岁,便有一身的好武艺,真是难得!
“属下不知。”秦汉冷眼瞧向身边的周璞,那眼神冷得,一向淡定的周璞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秦汉转回头,目光投向朝阳照耀下的二人。
少夫人……
秦汉的父母早就死了,他也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亲人。
遇到少夫人的那天,他为了抢一张饼和三个比他大出五六岁的乞丐打在一起,他打赢了,得了饼。然而饼还没有吃进肚子,就被一个一身黑色罩衫的冷面男子一剑刺穿,丢出去老远。
“少夫人!他不错!”后来,秦汉得知,这个男人,叫穆三儿。
骑着一匹白马,裹着胡裘面色苍白的女子撞进了他的眼,女子身上还背着弓箭,那箭很特别,是绿色的。
真美,仿若画中仙一般。
女子下了马,走到他面前,嘴里哈着白气,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叫什么?”女子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擦拭他肮脏的面容。
“不……不记得了!”
“多大了?”女子手上动作没停,也不嫌他脏,擦完了脸,又细心的为他擦手。
“不知道!”从小就是个乞丐,乞丐的日子,还不都是一样的?
早就不晓得何年何月,早就不记得他多大了!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就叫秦汉吧。”女子也不问他乐不乐意跟着他,只是叫穆三儿给了他两个大白面馒头。
“那……”秦汉咬下一大口,边嚼边问。“我多大了?”
女子身形一顿,许久,才悠悠的说道。
“十四岁!最美好的年纪!”
这一天,秦汉有了名字,有了年纪,有了主子,有吃有喝。
只是这个被唤做少夫人的女子,总是远远走在队伍最前面,披散着一头长发。
“跑吧!”
女子翻身上马,穆三儿丢给他一件暖和的棉衣。
“追得上我,就留下,追不上,就算了!”
跑!他得跑,他必须跑!
他要追上她!他想看见,那个时候,她会不会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直到魏博,他也没有追上。
整整一年,他都没有再见过她。一年的地狱式的训练,他活下来了!
真庆幸,他比其他人都幸运!因为现在,他可以看见她了!陈良说,呆在那个男人身边,不叫他死了。
这样……少夫人就会笑了吗?她笑得时候,真的很美。比画中仙,更美!
舒瑶箐哭够了,便疲累的睡在汤建羽怀里。汤建羽则宠溺的把她一直护在怀里,行军速度一慢再慢。
不急!箐箐……
有你在,什么都不重要。
“还以为她上来就会赏你一巴掌!”汤建恭做了个扇嘴巴的手势。
“我也这么觉得!”汤建羽低头,看着把自己搂得紧紧的女人。
“小别加新婚,夫人哪里舍得!”周璞难得这么多话,他也看到了舒瑶箐被缰绳磨破了皮的手腕。
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是疼吗?从华州到长安城,她一路怎么忍过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模糊不清的命盘。到底是他水平太低,还是这个女人太特别?她到底是谁?这个女人对于将军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如此美貌,又深藏智慧,若不是废了手,这女人绝对堪称完美。
“三……哥……”女人无意识的呢喃着,叫汤建羽在夏日里依旧凛冽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三……哥……”女人噫语着,眼泪又顺着眼角滑落。
箐箐……
汤建羽把怀里的人儿搂得更紧些。
对不起,箐箐。那一日在醉仙楼,他那一记手刀打下去的时候,他的心也在跟着痛。
箐箐,不会再有下次了。三哥会给你一个足够坚实的依靠,坚实到即使带着你冲锋陷阵,也绝对不会伤到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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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经下召封司徒若海为河东节度使,陇西郡公。这些领兵入京的将领里,军功居首位。”
是夜,周璞又孤身一人坐在榻上一边扇扇子,一边自己和自己下棋,一边向汤建羽报告如今形势。
汤建羽正亲手为舒瑶箐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仿若没听见似的。
汤建恭就没这样的好脾气,气愤的在营帐里走来走去,直转的周小弟眼睛都花了!“同样是冲锋陷阵,凭什么他司徒若海占这么大便宜?你看看他们在长安城里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到处烧杀抢掠,皇帝不管就算了,居然还给他如此丰厚的赏赐!那我们算什么?算什么?”
长安一战,汤建羽损失了八千将士,这对于本就缺乏士兵的汤建羽来说,的确算得上损失惨重。
然而蜀中的皇帝对他,居然连个屁都没放!
舒瑶箐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状若两耳不闻的汤建羽,他倒是真能忍得住!
“你看看皇帝给咱们赏的那个地方!汴州!东西南北四面都是藩镇,你不和他们打,他们也得找咱们的茬儿!指不定哪天就被哪边的给废了!”汤建恭越说越气,气得脸都红了,汤建羽却依旧默不做声。
周小弟拉过郁愤难平的汤建恭,叫他坐下来,汤建恭却一把甩开了周小弟的手。
“你别管我!这又没有外人,还不准我发泄一下吗?”
“箐箐累了吧?今儿都散了吧!明日还得行军。”汤建羽终于开了口,却是这么一句话。
汤建恭气得差点吐血!
周璞却也是十分淡定的和弟弟一起,把激动的汤建恭拉出了营帐。
“呼!总算清净了!”汤建羽自己解了外衣,微笑着上了床,把舒瑶箐搂在怀里。
“箐箐……”汤建羽低头去亲吻舒瑶箐的唇,却被舒瑶箐用力推开。
“汤建羽!”舒瑶箐看着明明强言欢笑的汤建羽,他什么意思?
就这么消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