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沉重的钟声响起，一股热浪将韩墨从悲伤中拉了回来，经历了两件事，两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但是在他心底却如同多年的老友离开了人世，这种无可奈何没有办法消除的悲伤一直笼罩在他心头。这一次又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整个空间的震动，韩墨看向四周。
比之前的世界还要残破！这是韩墨的第一印象，看上去似乎并不是沁水市，漫天的黑色灰尘漂浮在废墟之中，不仅仅遮住了人的视野，还严重影响着人的呼吸。韩墨的嘴上带着加强型的防毒面具，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呼吸道和气管里一阵火辣辣的，忍不住咳嗽起来。
周围的温度似乎很高，穿着简单的防护服，韩墨的背后已经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非常难受。脚上不停的奔跑，跟在前方的人群之后，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回头一看，他差点被吓得心脏跳出来，在他们的后面是一大片滚滚而来的赤红岩浆，这些岩浆所过之处，所有东西全都化成灰飞，就连石头都被融化。
“这怎么回事？”韩墨感觉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糟了，虽然他们一直在往前跑，但是身后岩浆的速度比他们要快上一分，两者之间的距离正在慢慢的缩小。
还没等他开口抱怨，身后一阵巨响，轰鸣声震天动地，大地抖动，所有人回头看去，都被吓得魂不附体，身后高耸的火山再一次喷发，一朵鲜艳的红色花朵在天空中绽放，即便是在浓重的火山灰之中也能看到那漫天的火光。随着火山再次喷发，岩浆逼近的速度再一次加快，韩墨感觉身后一阵火辣辣的，身上的防护服似乎快要燃烧起来。
“小墨你没事吧？”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前方放慢了速度，跟在韩墨的旁边。
韩墨摇了摇头，回答：“没事，但照这个情况，我们多半很难逃出去……”
“再坚持一下，沈明熙已经找到救援队了，马上就来接我们……”正说着，一阵电流声在男子的身上想起，紧接着嘈杂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了出来。
“我们马上就到，你们坚持一下……”虽然很吵，但是韩墨大概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我们现在正在往东边跑，刚才火山有爆发了一下，时间不多了……”那个男子回应。
“我们正在尽快，直升机已经派过去了！”
身后的火山再一次爆发，这一次比前两次都要剧烈，滚滚的岩浆如海啸一般向人群冲来，与此同时，大地也开始剧烈的震动，坍塌、断裂、下沉、上升，给他们的逃生更是增添了种种困难。
这时候，一片迷蒙的天空中传来了阵阵直升机的响声，众人松了口气，看着还有一段距离的岩浆浪潮，感叹总算是有救了。一架架直升机穿破层层火山灰靠近地面，最前方的一些逃生者被接上了飞机，远离了这个死亡之地。
“这一批飞机不够！小墨你先上去！”这是个熟悉的声音。
韩墨摇了摇头，让其他人先去，自己则是和水寒江并肩而站。水寒江也没有多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指挥逃生者登机逃离。
“思然，你先走！”水寒江看着剩下的人，说道。
一个头发乱糟糟，脸上被抹得一片乌黑，但是却掩盖不住清秀的容颜和闪亮大眼睛的男生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朝着一架直升机跑去。可就在他准备抵达直升机前的时候，脚下却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直升机还没来得及启动就跌入了深渊下的熊熊烈焰之中，炸开来，卷起一股灼热的气浪。
李思然吓得脸色煞白，转身就要往回跑，但是他脚边的裂缝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陷下去。韩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飞快的跑过去，堪堪在李思然即将坠落深渊的一瞬间将他拉了回来。
望着身后的深渊，李思然一阵后怕，死死地抓住韩墨的手臂。就在他把头转回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呆住了，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经的韩墨回头看去，看到的是一片赤红的巨浪铺天盖地向所有人拍打而来。
“快跑！”韩墨大叫。
众人也是被滔天的岩浆巨浪吓了一跳，慌乱的往前奔跑，但还是有几个跑得慢的人被无情的岩浆吞噬，化为一片灰烬，什么都没留下。
惨叫声在所有人的身后响起一片，但更多的是瞬间戛然而止，一些没来得及起飞的直升机同样被岩浆吞没，爆炸，燃料四溅，原本只是滚烫的熔岩上猛然间点燃起一片火海，整个大地似乎都燃烧了起来。
艰难的越过一道又一道裂缝，一个又一个深坑，却始终摆脱不了熔岩和火海的靠近，逃生者的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韩墨几个人，之前先行运送逃生者的直升机再一次飞了回来，在不远处放下绳梯等着他们。
“快走！”水寒江催着众人赶紧上飞机。
一道火焰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溅过来，烧断了李思然前方的绳梯，使得他和身后的韩墨一起从半空中掉落下去。
“小墨！思然！”众人大急。
“没事！快上另外一架直升机！”韩墨连忙把李思然扶了起来。
后方的熔岩和火海已经非常接近，韩墨和李思然慌慌张张的抓住另外一架直升机的绳梯，赶紧往上爬。又是一道火光飞溅，这一次恰好灼烧到李思然的手背上，李思然吃痛，手一松，整个人从绳梯上掉了下去，引得所有人一阵惊呼。
韩墨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李思然。
岩浆滚滚而来，韩墨昂头对着直升机驾驶员大叫：“快！先走！”
直升机立刻拖着绳梯，带着众人飞逃出去。热浪袭来，将大地淹没，幸好直升机上升速度够快，没有被岩浆吞噬。只是韩墨和李思然两人被挂在半空中，下方就是一片升腾的火海，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将两个人烤熟。
“抓住绳梯！”汗水快让韩墨的手要打滑了，他连忙出声提醒李思然。李思然也连忙稳住身体，紧紧地抓住了绳梯。
韩墨和所有人都舒了口气，他开始往上爬，李思然也跟在他身后往上爬。
异变陡生，一朵鲜红的火焰之花在空中绽放，另外几架直升机上的人一阵高呼，韩墨低下头看，看到的是火花将他身下的绳梯烧断，李思然一脸惊恐的往下坠落。“不！”韩墨大喊一声，伸手去抓李思然，但是他的双手却刚好从李思然的手上滑过，就差了几厘米，阻止不了李思然坠入无尽的火海之中。
“思然！”所有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然后，所有的叫喊都没有办法挽救，李思然带着泪水最终被翻滚的熔岩吞噬，消失无踪影。韩墨感觉心脏都要裂开，那一张清秀的脸庞上充满的绝望、留恋、不甘，这将是他深深的梦魇。
直升机没有停留，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韩墨一脸呆滞的挂在直升机的绳梯上，看着李思然最终消失的地方，然后随着直升机一起穿过了漫天的火山灰。
难道说所有人都要死吗？四周恢复了平静，天空依然是灰暗的，所有人依然是悲伤的，整个世界依然崩坏的，四周的岩浆不见了，转而变成了韩墨独自一人坐在一间黑暗的小屋子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些和他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他希望这是一个噩梦，但是又不希望这个噩梦继续下去，然而他却没有办法，这一切的一切都不由他支配。
门外轻轻的敲响，韩墨并没有回应，只是坐在床上发着呆。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但是他并没有开灯，而是转身把房门关上，走到韩墨的身边，坐下。韩墨没有开口，水寒江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沉默的坐着，这一间小房子里面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窗户外面一片漆黑，时不时能够听到一阵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外面还在下着雨。
“小墨……”
韩墨双手抱着膝盖，背上披着毯子，虽然整个屋子里有些热气腾腾的，但是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全身发冷。
“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水寒江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轻轻的抱着韩墨的身子，口中重复着。
“我们……都会死吗？”最终，韩墨还是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水寒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不是吗？而且……默示录当中显示，该死的是我们，你……不会有事的……”
“默示录？”
韩墨感觉浑身发寒，他突然想到，古时候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世界是神创造的，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然后用十天来毁灭它！十天中不同的灾难接连降临，将消灭一切的文明，让世界的历史重新开始！神在毁灭世界之前，会选定一些神使让他们看到默示录，也就是末世的预言。
难道这就是默示录？韩墨好像忽然明白了。
“命运真的不能改变吗？”韩墨不知道是在发问还是在陈述事实。
“至少我们在努力！”
果然，和韩墨想的一模一样，除去已经结束的三种灾难，接下来的七种灾难不断的上演，他无法看到过程，只能看到每一个灾难的最后，身边总会有一个人死去。项馨被爆炸的火焰吞噬，楚玥被尖利的巨石贯穿，戴黎的尸体被送入火化间，沈明熙永恒的冰封，吕梁倩倩被狂怒的海啸卷走，严威被巨大的陨石砸入无尽的地狱……还有他，水寒江……
一幅幅景象像是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播放，但是又无比的真实，就连不小心被利石划破手掌都能感觉到痛楚，鲜红的血液温润而辛甜。最后一日，无穷无尽的灾劫终于结束，而在他身边剩下的只有水寒江。
“这就是默示录？所有人的，包括我的未来？”韩墨坐在荒芜残破的大地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残破的大地上出现了这一抹绿色，他的身后一株早已枯死的大树重新焕发了生机，抽出了嫩绿的小芽。
某一个时间，世界重归混沌，一片迷蒙，韩墨重新站在荒芜的大地上，这里没有光，没有水，没有生命，身边也没有水寒江，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相同的脸庞，相同的体型，相同的衣着，唯一不同的就是脸上的冰冷与麻木，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神明，俯视着他这个蝼蚁。
“你是谁？”韩墨有些惊疑不定。
“我就是你啊！”对方回答。
“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不，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世界的未来，也是你们的未来……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这是默示录！”
“果然……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
“不知道，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眼中闪现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最后回归平静，却没有回答韩墨的问题：“默示录又叫十日默示录，神用七天创造了世界，又用十天毁灭它，十天代表着十种不同的灾难，这十种灾难由十位执行者开启，并以他们的死亡结束……”
“等等，十个执行者，是指水寒江他们吗？”
“你……是……”话还没有说完，对方的身体一瞬间化为了无数的泡沫，韩墨只来及看到消散的光影之中那双和自己一般无二却充满了复杂神情的眼睛，世界又回到了灭世之后的景象，世界依旧残破，只是偶然一些地方重新滋生了生命的气息。
水寒江躺在他的大腿上，微风轻轻拂过，长长的睫毛随风动了几下。
“我闻到了生命的味道……”水寒江半睁开眼，有些困倦的看着韩墨。
“所有的不幸都过去了，新的世界要开始了。”韩墨哽咽着，泪水不住的往下落，落到水寒江的脸上。
“是吗？那就好……我感觉好累……”
“那就睡吧……”
最终，水寒江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
新的世界在复苏，新的物种在诞生，在灾劫中幸存下来的人类也许将开启全新的时代，但没有人能够记得曾经的文明，一切旧的时光都被埋葬在最终的劫难当中，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世界有过多少文明，又毁灭了多少文明，这些不过都是永恒的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人人都说，世界末日如何的可怕，各种灾难毁掉无数的文明，但是谁能知道，其实让一个文明消失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它的后人，永远的遗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