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回(1 / 1)
秋风渐起时,转眼蒋玉菡已搬来这里数月,然而出门的次数一只手便数的过来,身子越发懒怠起来,大不如前了。加上季节更迭,竟染上了从未有过的风寒,一时躺在床上没有力气起来。
王爷请太医来诊治,也说是寻常风寒,吃下汤药养养便得。依言讨了上好的药材来,每日盯着服下,却只见好转不见去根。再请了太医来仔细察看,说是如此只能是内心忧虑积郁成疾,药是辅的,只有去了忧虑才能去根。
太医的话蒋玉菡也听得见,不必睁眼也晓得现在王爷的脸色必是不好看。送走了太医后,果然王爷坐回床边,五指纠缠他的手指。
“到如今,你也不愿安心住在我这?”
“我知你想出去,多早晚离了我便舒心了。可你看看我这周围,除了你我也不愿亲近他人,独独牵挂你罢了。”
“这些日子你进米越发少了,身上也瘦了大些。”
“玉菡,我留你不是为解闷玩的。这般待你,竟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说道最后,王爷的声梗咽起来。蒋玉菡只闭眼睛躺着,心里却另有盘算。
隔天圣召偏巧来了,要忠顺王爷去南边巡视河堤重建。王爷本想带着他走,又看这幅病怏怏的便也作罢,只仔细吩咐了小厮们。
王爷离了家后,蒋玉菡还想着终于轻松几日,忽然院门锁被砸开,哐啷一声响把他惊得连忙坐起来,脑袋发晕着蹒跚出门去看,却是个穿戴金银的妇人,正满面怒容的带着一众丫鬟小厮走进来。
蒋玉菡惊觉此人眼熟,又看看平日在屋里服侍的小厮此刻也毕恭毕敬,也猜出来这位应是忠顺王妃了,连忙叩首行大礼。
“好个病美人儿!作这个轻狂样儿给谁看!”
他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只能将身子伏到不能更低。
“人人道王爷养了个贱骨头,只当我瞎了眼的看不见,却藏在这里来!哪里的下流胚子也来这侮辱王府的门楣!”
“你当是王爷宠你便登了天?啐!早晚撂在我手里,你且看那时呢!”
说着又令人抽他嘴巴拿着脑袋往地上磕,直闹蹬了半日,那大家小姐出身的王妃才领着众人回去,临走还重重的摔了门子。等他们走了,小厮们才敢上前来扶他,他也推开示意不必,自己慢慢站起走回屋。
镜子里的人散着头发颇为狼狈,脑门上磕的红肿起来。看到这样,蒋玉菡反倒心里明镜似的,渐渐找着了路子。
过了几日,王爷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蒋玉菡依旧躺在床上,只是形容更加枯槁,头上还有一片伤痕。
“这是怎么说的!几时受了伤?”
他睁开眼,目若死鱼。“玉菡自己不小心罢了,不怪别人。”
“那些下人就趁我不在罢了,我回来必要他们好看!”
蒋玉菡无神的看他一眼,拼命软着身子挣扎起床,推开王爷的手跪在地上。
“曾下的令也忘了?不许你跪!”
“王爷,趁玉菡还有口气,只求王爷一件事,王爷好歹答应。”
“先说来听听!”
“玉菡自打进来伺候王爷,未曾要过什么,都是王爷恩泽赐予的。外面虽这时没有人知道玉菡在这屋里,不过是早晚的事,说出去只败坏王爷威名罢了。”
“王爷只可怜玉菡,打发出去在府外置一处房混住着了事。王爷愿来看看便来,自是说了算的。”
“玉菡性子王爷也知晓,好歹放了自由身,祖上便是积德的了。”
蒋玉菡此时气喘不匀,几次须得停下歇息,最终说完便伏在地上一阵急喘。王爷几次想打断,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默默看他。
“我竟是洪水猛兽了,让你如此避我不及。”
“王爷心意,玉菡自是记在心里。身子也是王爷一人的,这一刻不敢忘。只是好歹留玉菡一口气,将来才有报答恩泽的日子。”
“我何用你来报答……罢了罢了,留了你这些日子,不过让你心里更不舒坦。”王爷仰头叹道,“我应你,只要你记住说过的话。”
听得这话,蒋玉菡才终于吐出一口长气,连忙叩首言谢。
能容忍到这地步,他也清楚这人必是极宠自己的,只是当前心不在此,还需有些事去做,将来即便厮守也有的是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