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清醒（1 / 1）
“欣如，真的是你？”五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
我撇撇嘴，娇声道：“哥，你弄得我很痛。”五格也察觉自己太过激动，蓦地松开了我，我轻叹一声，道：“额娘没有告诉你，我要来吗？”五格摇摇头。
我感觉到气氛太过僵硬，连忙微笑说道：“干嘛？不愿见到你妹妹啊？”
五格放松下来，坐在了我身边，咧嘴一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把事情放一放，过几天再说。“我回来看看你们啊。”我歪头一笑，俏皮地说道。
“怎么？在那里过得不好？”
我摇头道：“不是，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开心，四阿哥对我也很好。”
“是吗？”他的笑容有些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瞥了一眼我的腹部，微笑道：“听说你有身孕了。”
“嗯。”我浅笑着。
气氛有些尴尬，我看了一眼四周，站起来说道：“我离开了一年多，这里还是没有变。”
“这样挺好的。”五格说道。
他跟在我身边陪我走了一圈，我突然看到书桌上零乱的物品，走过去，很自然地帮他收拾起来。蓦地看到在一张白纸的遮盖下，有一样奇怪的不明物体。我伸手拿起，斜睨了一眼五格，他的脸色刹那变得苍白，眼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什么特别吗？我打量着这块鹅卵石，竟能让五格如此失态，不禁觉得困惑。
我的好奇心又开始涌起，瞅着五格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五格，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吗？”
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沉声说道：“你不记得了？”我隐约觉得他的声音有一丝哀伤和凄凉，但却又像是错觉。
我是穿过来的，又怎么会知道以前的事情？我回望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那一刹那，他的表情如此复杂，是我所看不懂的。他温和一笑，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说完，便拿过我手上的石头，放回了远处。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回到屋里，我立刻开始翻箱倒柜。似乎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指示着我，让我去触摸那个也许会让我震惊的往事。我在一个装满衣服的大箱子里找出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子，有些诧异，伸手把它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紧紧地盯着那个木盒子，心底有一种感觉，仿佛一打开就会知道一些事情。心抨抨地直跳，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就像潘多拉打开充满魔盒一样。
我轻柔地抚摸着那个盒子，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把它打开。里面装着很多小孩子的玩意儿，我翻了翻，风车，泥娃娃，甚至还有一片干枯的竹叶……在最底下，我找到了一样用手帕包裹住的东西，轻轻打开，是一块鹅卵石。脑海里清晰地出现五格的那一块鹅卵石，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一块，我恍然明白了什么，眼里有一些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阿玛的身子越来越好，现在已经可以搀扶着下床行走，我心底的大石也算放下了一半。我一直揪着机会，想和五格谈谈，可是他好像总是很忙，早出晚归。也许他也不是那么忙的，只是想避开我罢了。
我扶着阿玛走在院子里，现在是秋天，菊花开得正盛。阿玛看起来心情也很好，直拉着我说话。
“那天听到你怀孕的消息，我真的是很欣喜，我还不太相信自己要当外公了。你出嫁一年多就怀上了孩子，以后就算发生什么事，在府里也算有个依靠了。”阿玛拍拍我的手，微显苍老的脸透着红润。
“嗯，女儿自己也很意外。”我微笑着附和。
“你啊，身怀六甲就不要这么操劳了，还要你照顾我。”阿玛一向严肃的脸上出现一丝疼惜。
“女儿才不觉得累，倒是阿玛，也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女儿很担心的。你已不是壮年了，身体大不如从前，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这么容易动怒。”
阿玛重重地叹了声气，没有说话，似乎是想起五格。
我瞧着他略显无奈的神情，轻声问道：“阿玛，哥的事情怎么样了？”
“现在就算是五格愿娶，菱丫头也不知道是否愿意嫁了。我已经尽量和菱儿的阿玛缓解下来，可是菱儿被五格拒绝，很是伤心，任何话也不听。其实我选菱儿当媳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小时候菱儿见过五格几次，便已经倾心于五格，我想菱儿嫁过来之后会对五格好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啊！我想了想，对阿玛一笑，说道：“阿玛，不如就将这件事交给女儿吧。哥哥不愿意娶，我去劝；菱姑娘不愿意嫁，我去说。”
“不用了，你也不一定行。整天奔波劳累，我怕你的身子会虚弱。”阿玛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回绝了。
我知道阿玛疼惜我，可是我也想为五格做一些事，难道真的要让他孤独终老吗？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陪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坚持地说道：“阿玛，你就这么看不起女儿吗？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而且，女儿的身体才没有那么柔弱呢。”
“这……”阿玛看我这么坚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他叹息一声，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日下午，我躺在房间里小憩，这几日的确是有些累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怀孕以来，我都睡得很浅，有什么声响就会立刻惊醒。
我闭着眼睛，睡得十分松懈。突然听到一阵声响，依稀听到小七的声音，似乎要找我。芸儿连忙喝住了他，想把他赶出去，怕吵着我。说起来还真是奇怪，芸儿这样的好脾气，唯独对着她弟时，就会训斥得厉害，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吧。
反正也被吵醒了，就看看是什么事吧。“小七。”我疏懒地叫了一声，随即慢慢睁开眼睛。
小七知道自己吵醒了我，惶恐地跪在暖榻边。唉，这个小七，虽然有一些小机灵，但总是毛毛躁躁。我坐起来，靠在芸儿刚刚放置的被褥上，淡淡说道：“起来吧，下次别再这样了。”
小七连忙谢恩。
我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
小七递出一封信：“这是爷差人送来的信。”
四阿哥？我接过那封信，心里觉得甜甜的，这可是他第一次写信给我啊。“你们出去吧。”我轻声吩咐。
我看了看信封上的字，写着“吾妻欣如”，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可是很少在外人面前显示出他的感情的，这次却把这四个字写在信封上。
我拆开信封，看了一遍，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信里有三张纸，分别写着三句话：你好吗；你家中可好；早日回家。他就非得这么简洁吗？还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写？
我磨好墨，拿起毛笔，分别在三张纸上写下：我很好；家里也很好；我会尽量。我又拿起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写完之后，连自己也不禁一笑，突然有些好奇他看了之后的反应。
第二天，我收到了他的回信，依旧简洁。“上次第一次给你写信，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写，你知道了肯定又要笑话我了。总之还是那句话，早日回家。”
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但也能想象出自己的嘴咧得合不拢。轻轻擦抚着最后两个字，心里燃起一阵幸福的感觉。我已经忘记这是第几次为了这两个字而心悸了……
“阿玛，额娘。”我微笑着走进屋子，惊奇地发现五格竟也在这里，“哥……”
额娘走过来拉我坐下，体贴地帮我解释：“你哥哥特意回来陪我们用晚膳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坐在了五格的右边。
额娘看了看我们，很是高兴：“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是啊。”阿玛也扯了扯嘴角。
我们开始用餐，阿玛和额娘会说上几句，我和五格也时不时附和着。我最近都是吃些清淡的食物，饭也吃得很多。
突然，面前有一双筷子伸过来，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我碗里。我沿着视线看去，五格微笑着说道：“你以前最喜欢吃红烧肉的。”
是，以前是比较喜欢，可是现在……我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最后把肉夹到他的碗里：“哥，还是你吃吧，我吃不下。”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额娘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纠结，听了我们的话，只是温柔一笑，说道：“有些女人怀有身孕，是吃不下肥腻或者生腥的东西，否则就会呕吐。欣如这点倒是和我很像。”
“是啊，倒是我疏忽了。”他微微一笑，眼里却有一抹苦涩。
我假装没有看见，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过饭后，我对阿玛和额娘说：“阿玛，额娘，我想和哥出去散散步。”阿玛和额娘立即明白我的用意，阿玛了然地说道：“去吧，你回来之后，你们兄妹还没好好聊过呢。”
我浅笑着对五格说道：“哥，我们走吧。”
五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跟着我走了出去。
“哥，其实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的，对吧？”我紧盯着他，柔声说道。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我在心里叹息一声，继续说着：“我这次回来为了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欣如，我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才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五格低垂着头，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
“到底是为什么拒绝那门亲事？为了我吗？”我轻声问道。
“不知道，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想拒绝。”他低哑的声音响起。
“其实一切都已经决定了，你这么做也只是徒劳的。我以为你当初已经放下了心结，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你还会为了心里的那个执念而无法释怀！”我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心里很痛，为什么上天总是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呢？
“你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你拒绝的原因，是因为你不想菱姑娘占据我的位置，你是因为害怕。”我冷漠地说出事实，就如同用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蓦地一白，脚步不稳地后退了几步，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我从怀里掏出我的那块鹅卵石，拿起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里。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一对鹅卵石和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我只知道，这两个鹅卵石一定很重要，也足够让五格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