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送膳（1 / 1）
既然我做不来一个妻子，那么我也该做个尽职的嫡福晋，起码这样，我会觉得心里过得去。我首先去拜访了李氏，她的预产期也快到了。
她起身向我请安，可还没起来，她已经一副很笨重的样子，说道：“请福晋原谅，静华身子有些不方便。”
普通的礼也不行，恐怕是向我挑衅吧。我的心里虽然很厌恶，但脸上还是保持适宜的笑容，道：“没关系，你身怀六甲，礼就免了吧。”
她马上现出一抹略带得意的笑容，娇笑道：“谢福晋。”
我象征性地和她含蓄了几句，顺带关心了一下。谈笑中，我的态度捏得恰到好处，不太亲密也不太生疏，毕竟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关系总不要太恶劣。
之后，我又去看了宋氏。宋氏是第一个给四阿哥生过孩子的人，虽然只是女孩儿，而且早殇。但是她的性格温顺，在府里也是很得口碑的。
她见到我很客气，用安静含蓄这四个字表述她果真是没错，她话不多，但却让人觉得舒服。话说多了几句，我也就越来越喜欢她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我亲切地问道。
她顿了顿，回道：“奴婢叫红漱。”
红漱，红漱，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一笑，道：“红漱，以后在我面前就别自称奴婢了，我不喜欢这些。”
“这……”她有些茫然失措。
我坦然道：“说真的，我喜欢你的性子，如果你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如姐姐吧。”
她可能猜不到我会主动与她亲近，而且不论身份，惊喜地说道：“如姐姐。”
我们谈着谈着，就说到了四阿哥。
我问她：“爷是个怎样的人？”
她想了想，答道：“爷平时沉默寡言，待人也很冷淡，不太喜欢和人亲近。”
“那么对你呢？”我好奇地问道。
“其实爷对府里的女眷都是客气有加，话也不会多说。”红漱说着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四阿哥还真是不好女色，这么两个美人放在府里都这么冷淡。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心寡欲？
侍女进来说道已经到了晚膳时间，问我们是否要传膳。红漱用询问地眼神望着我，我微笑调侃：“请我吃顿饭，不知格格是否介意？”
红漱扑哧一笑，算是默认了。
我一边吃着，一边说道：“红漱，你厨房里的人不太会做菜。”
“如姐姐懂厨艺？”
“当然，不是我自夸，如果我当了大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吃我做的菜呢！”
红漱听了，眼里满是笑意，说道：“想不到如姐姐还有这项本事。可是我对膳食的要求并不高，清清淡淡的就可以了。”
“这可不行，红漱，改天我请你吃一餐。”
“那就谢谢如姐姐了。”
两个女人吃完了之后又开始谈，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入夜了。我和芸儿两人结伴，走着回我的住所。
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芸儿，在月光下亭亭玉立，还真是个好看的姑娘。闲着无聊，我问起了她的一些状况。
“芸儿，你什么时候进府的？”
“奴婢十二岁时进府的。”她恭敬有礼地回答，一看就知道是受过训练的。
“那今年多大？”
“奴婢刚满十四。”
也不过是比我小两岁，却已经在府里呆了六年了。看来奴仆观念已经深扎在她心里，如果要改变她，还真是不容易。可是她只不过是个年仅十四的女孩，如果放在现代，肯定被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宠爱。但是在这里，她却要懂得看人脸色而活。我自己在宫里已经过得不痛快，又怎么忍心芸儿和我一样呢？
我正色道：“芸儿，我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到。”
芸儿看我正经的样子，有些诧异，但仍是说道：“主子请说。”
“以后在我面前，不准自称奴婢，不准下跪，不准自贬身份，不准轻贱自己……随心就好。”
芸儿已是一脸的目瞪口呆，然后，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一丝感动，一丝感激，一丝敬佩。她突然跪倒在地，激动地说道：“主子……”
我知道她会很感激我，可是用得着这样吗？我佯作生气地说道：“我说过不许下跪，你是不是存心气我？”
她听了立刻起身，忙说道：“奴婢不敢……”
我瞪了她一眼，她才改口道：“我下次不敢了。”我缓缓一笑，心里一片舒坦。
眼神望向别处，刚才竟没有发现，我正好停在了四阿哥的书房不远处。我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书房，便走过去问守在门口的徐禄：“爷一个人在里面吗？”
“是。”徐禄回道。
我又随口问了一句：“爷用过晚膳了吗？”
徐禄皱紧眉头，道：“爷没传晚膳，奴才们不敢打扰。”
我莫名地有些生气，他不吃饭，这些人也不知道提醒他。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去叫厨房准备膳食。”
本来打算叫厨房准备几味就可以了，但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动手。我亲自炒了几味小菜，都是他曾经在翊坤宫里称赞过的。
端到门口时，我原打算叫徐禄端进去，然后自己离开，免得两人见了又不舒服。但是，四阿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欣如，你进来。”
我没有办法，只有端着饭菜进去了。
他看到我端着饭菜，有些诧异。我不等他开口，先说道：“臣妾听说爷没有用膳，便端了一些饭菜过来。”
他没有说什么，坐到了凳上，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也坐下。”然后就吃了起来。
我听命坐下，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我就在想，其实我根本没有必要给他做这一顿，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没有吃饭而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没有必要却都做了。
他一挑眉，说道：“是你做的吗？”
我惊喜地道：“爷还记得？”
“嗯，你的厨艺独一无二。”他认真地说道。
我的心一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过后，我俏皮一笑，道：“既然爷喜欢，臣妾可以以后都做给您吃。”
“好，一辈子。”他扯着嘴角，带着丝丝满足。
一辈子吗？我的心里很茫然，从来没有过的茫然。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完。正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喊住了我，竟是叫我陪陪他。
他不知道在写些什么，我只是帮他磨墨。后来，我看到四阿哥的书架上有很多书，便随手拿起一本来看。其实我也不知道看了些什么，看着看着，便躺在躺椅上犯起困来。
“累了就去里屋休息。”四阿哥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立刻坐了起来。
我回味着他刚才的话，“累了就去里屋休息”，他不会是……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睡吧。”四阿哥说着，语气中带着刚才没有的冷淡。
我因为困倦，也不再想那么多，走进里屋，摊下去就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蒙蒙胧胧间，我感觉到有人替我盖上被子，然后是一声叹息，“陪我一辈子有这么难吗？”
我拢了拢被子，便又睡熟了。
一大早，李氏那边就来人，说她们的主子好像快生了。
当我赶到那里时，稳婆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李氏也已经躺在床上。我不懂这些，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在外屋等候。
我听着里面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便问了问，稳婆说这是第一胎，所以会比较久。我不能说什么，只是听到这喊叫声，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唉，真是苦了这些古代女人了，医学技术这么不发达，还会随时丧命。如果在现代，几个小时就搞定了，还用得着现在这样，痛了一整天。真难想象，姐姐当初是怎么生那么多的。
女人辛苦，让她们受苦的男人却漠不关心，真是太过分了。我问了一下身边的红漱：“爷在哪里？”
“不知道。”红漱道。
不知道又折腾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一声初生婴儿的叫声，清脆而响亮。孩子被裹着抱了出来，稳婆把她递到了我手里，道：“福晋，您抱抱，是个格格。”
以前邻居家也有个孩子，所以这抱孩子的动作，我还是挺熟练的。我接过孩子，孩子长得很可爱，脸肥嘟嘟的，微眯着小眼望着我。我瞥了一眼身边的红漱，她的眉间是掩不住的惆怅和哀伤，我想她应该是想起了她那早逝的女儿。
我轻叹一声，把怀里的孩子递给她，让她抱着。她眼神注视着孩子，竟悄悄地落下了一滴泪。我对身边的侍女问道：“侧福晋怎么样了？”
“侧福晋很好，现在睡过去了。”还好，没有昏睡就可以了。
四阿哥终于来了，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便转向了那个孩子。红漱笑道：“爷，是个格格，您要抱抱吗？”
他从红漱手里接过孩子，动作有些生涩，弄得孩子都难受得挣扎了。我抿嘴一笑，说道：“爷，可不是这样抱孩子的。”说完，便帮他摆弄好，让他自己好好抱着。
他看着孩子，眼神变得柔和。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嘴边也情不自禁地挂起了一抹笑。抬起头，正看见四阿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里有着我读不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