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除夕（1 / 1）
几天后就过年了，除夕家宴当然是免不了的，而我也很“有幸”能随康熙参加。
想想，我已经比那些穿越的人幸运多了，因为我有姐姐在身边，我不是一个人，不用受那种思念亲人的苦。可是……欣如的亲人呢？
“姑娘。”李德全的呼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有什么事吗，公公？”我堆起一脸笑容，道。
“皇上叫你去伺候。”李德全对我的态度百分百满意，脸上自然是一片祥和。
“有劳公公，奴婢这就过去。”
跟着李德全背后，想起康熙也批了很长时间的奏折了，便顺手泡了一杯能消除疲劳的茶，打算送上去。这种茶，以前我是最爱喝的。唉，怎么又想起以前了。
康熙瞥了我一眼，又继续看手上的奏折。他拿起那杯茶，抿了几口，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茶跟平时的不太一样，气味芬芳，入口清甜，有什么名堂吗？”
“回皇上的话，这茶有消除劳累，提神醒脑，清心安神的作用。是由酸枣仁、合欢花、百合花泡制而成，所以气味芬芳。”
康熙的眼神中流露中欣赏，他继续问：“这茶什么名？”
“这种茶叫‘风中百合’。”
“名字倒挺有韵味。你对茶有研究？”
“谈不上研究，只不过是略懂一二。”
和康熙又扯了几句，他就提起了春节的事。“你进宫才没多久吧？”
“回皇上的话，奴婢进宫只有三个月。”
“嗯，你一定想家了吧。除夕宴后你去见见你家人。”康熙轻声道，听不出任何情绪。
照理说，像我这种进宫没多久的宫女是不可以见家人的，只有进宫三年以上才可以。
康熙不愧是皇帝，一下就看出我的疑惑，便开口道：“这是朕恩准的。”
“啊，”我一时反应不来，但随后还是向康熙谢了恩。
退回了一旁，心里总是不安稳，想着五格会不会来。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吧。
紫禁城笼罩在喜庆的红色中，阿哥公主、妃嫔贵人、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全都满脸欢喜地来参加除夕宴。我放眼望去，这皇家节庆的排场真是让我为之一叹，比我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要隆重好几倍。这浩大的场面我是见到了，可是我却只能看着人家津津有味地吃桌上丰富的美食，自己却要饿肚子。看来要有好处真的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还好姐姐柔和的眼神让我还有些安慰。
看着这诱人的食物，我索性低下头，免得我真的控制不住，做出什么惊人举动。可没多久，就感觉到身上被几道目光盯着。抬头看去，八阿哥正温和地看着我，见我也看着他，他便和风细雨的笑了。把视线移向九阿哥，他也在看着我，眼里还是包含着那些我不知的情愫。十三阿哥，因为和我没什么好关系，看我的眼神就没有好过，我也懒得搭理他，索性就“眼不见为净”。还有一道深沉的目光，不知道是谁。我试图向四阿哥望，可他在自斟自饮，好像是没看过我，我猜想自己一定是看错了。
我觉得有些累，便随便编了个借口，向李德全说了声，就溜出去了。
宫殿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外面的御花园却是一番完全不一样的宁静。以前的除夕，我和姐姐都会在外面逛街、看热闹，总之就是瞎混。到了十二点，我们会互相道一声“新年快乐”。那时候阿威总是怪我，说我除夕都不跟他一起过，而我就会拉着姐姐走，理也不理他。我当然不会是那种冷落姐妹而去陪男朋友的人。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笑。
可是，现在……我却要对着一堆压根就不相识的人过我的除夕，不能再和姐姐上街，不能再一起玩乐。我想，我此刻的笑容一定是那么的惨然和苦涩。
“除夕，你不开心吗？”一个稚嫩却又带着些许傲慢的声音响起。
我转身一看，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出现在我眼前。原来是是皇上极宠爱的十四阿哥。
一时之间忘了行礼，眼睛不自然地随着他转。“除夕，你不开心吗？”他又问了一遍。
开心？让我怎么开心得起来！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陌生的，就连第一个除夕也是陌生的，好像一切都不属于我，我只是时空的一个意外。
我冷笑道：“对，我不开心，很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这个皇宫。”我知道对他说这些话不太恰当，可是话却总是脱口而出。
他用他独特的探究眼神望着我，说：“果真这么不喜欢？”
“嗯。”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一阵阵叫唤声传来，看来是有人找他了。我瞧见了他脸色的不悦，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猛地抓起我的手，一阵狂奔。我发现他不仅人比我高，力气也不小。
冷风吹在脸上，真是舒服！似乎一切烦恼也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座假山背后停了下来。而我也累得大口大口喘着气。我疑惑地看着他，“十四阿哥，你……”
“舒服多了吗？”他抢过我的话头，说道。
我看着他真诚的样子，由心地笑了。“谢谢你。”
他有那么一秒钟的呆愣，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自顾自地坐在了地上，身子挨着假山。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坐了下来。
“从小到大，只有两个人对我说过不喜欢皇宫，一个是你，”他顿了顿，望着我，“我听了真的有那么些诧异。还有一个人，就是我额娘。”
姐姐？对啊，她也是那么的不喜欢这个宫廷。
看着十四阿哥，我又不经意呆了。这个天真的孩子，怎么会成为不惜一切争夺最高权力的人呢？或许，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天空一片黑暗，只有星星在费尽全力地亮着。突然发现，它们的光芒是那么的明亮。在现代，能看到这种完全不被污染的天空是那么的难。
“额娘说过，天空的最北端有七颗最亮最亮的星星，叫做北极星，它们排列的形状就像一个勺子。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要跟着它走，就会找到你的家。”他幽幽地说着。
家？我的家大概找破了也不会找到了，即使跟着北极星走也是枉然。姐姐说这话时，是不是也跟我想的一样？
“可惜，今天看不到。”他的语气有些失落。
我看着他样子，心中涌出一股怜惜之情。我坚定地说道：“会的，总有一天会看到的。
他的嘴角划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到时候我们一起看。”
我的心情异常沉重，他满足得是那么的容易。我笑了笑，“好。”
康熙今晚要去姐姐那儿守岁，先命我去宫门见见家人，等一下再去永和宫伺候。我踏着沉重的步伐，心里想见五格，但又怕见到他。
一个萧索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我眼前。他还是来了。
“哥。”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一步步走向了他。
“欣如。”他叫我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忧愁。
细细一看，他变得好瘦，都快托不起那宽大的衣裳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我的心一阵刺痛。
“阿玛怎么没来？”我忍住将要爆发的泪水，轻声道。
“阿玛在衙门，来不了。”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听了有些心怜。
“额娘呢？”
“她的老病又犯了，在家呢。”
“那就得麻烦哥哥好好照顾额娘了。”
“那是当然。”
我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你……瘦了。”我吞吞吐吐地说着。
“欣如，你担心我对吧？”他的眼里立刻透出了光亮。
“当然了，你是我最亲的哥哥嘛。”我绽放出一个违心的笑，说道。
看到他眼神的黯然，我的心更痛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地把我拥入怀中，一滴冰凉也从我上方滑过到我的脸，脖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真的不值得，不值得你为我落泪。
“哥，你不要这样下去了，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我轻柔地说。
“欣如，就让我抱一下你，一下就好。”他似乎是在乞求，我的心一软，竟望了推开他。
但很快，我就清醒了。刚想推开他，他的手臂却又收紧了些，让我动也不能动。
“欣如……欣如……”他的温柔呼唤就好像鬼魅一般，引诱着我堕落，“你心里还是惦记着我的，对吧？”
“对。”我轻吐出一个字。
一个这样爱我爱到不顾一切的人，我能忘记吗？
我突然想起阿玛和额娘，脑里浮现出他们失望与悲痛的样子。我猛然想起自己在做什么，用力地推开他，狠下心来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特意把“哥哥”二字加重语气，是为了让他明白我们永远是兄妹，这是无法改变的。
我决然地转身，甚至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身体无力地走着，眼前的光亮好像突然被什么挡住似，抬头看去，是九阿哥。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我软弱的一面就会显露了出来，我终于控制不住我的情绪，泪如雨下。
他似乎有些惊惶失措，可能没想到我会突然哭出来。他轻拿起我的手，握在手里，然后拿起手绢，温柔地擦去我脸上泪痕，嘴上用我从来没听过的柔情说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哭出来会舒服一些。”
我听了他这么说，哭得更厉害了。他轻轻拍着我的背，然后又轻轻地把我拥在怀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心中一慌，说了声“奴婢告退”，便匆匆离去。
快步迈向永和宫，一边自问着自己，刚才怎么会这么失措。没多久，就来到了永和宫。我调整了一下情绪，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表情，走了进去。
一进宫内，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原来四阿哥和十四也在啊。“奴婢给皇上、德妃娘娘、四阿哥、十四阿哥请安，主子吉祥。”我真佩服自己被人这么盯着也能不慌不乱地行礼。
“嗯，起来吧。”康熙道。
“谢皇上。”一阵麻烦的行礼后，终于可以站在一旁不受眼神的折磨了，可低下头的我还是觉得被人若有若无地看着。想抬起头来，看一下怎么回事，却只看见十四阿哥用满含笑意的眼神看着我。
康熙和姐姐、他的儿子，一句又一句的说笑着，看来现在的他们还是挺温馨，可是几十年后呢？
“婉莹，你觉不觉得欣如的性子很像一个人？”康熙对姐姐说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等一下，他们好像在讨论我啊！“是臣妾对吧？”姐姐嘻笑地答着，那样子美的迷人，就连我看了也动心。“对啊。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子的嘛。”康熙的眼神好像透过我看到了好远，我想他应该是想起以前姐姐和他的一些事情吧。“嗯，是很像，很像。”姐姐好像也陷入了回忆，我不禁感慨，他们真的好幸福。
“皇上，臣妾有个请求。”姐姐淡淡地说着。
“说吧。”康熙道。
“欣如这孩子，我喜欢得紧。平时能不能让她多陪陪我。”姐姐的语气中带着期许，眼神在我和康熙之间徘徊着。姐姐的话令所有人又一次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康熙的眼神更是有些诧异。“你平时在宫里也没什么知心人，就让欣如多陪陪你吧。”康熙还是很疼姐姐的，最后也答应了姐姐，姐姐听后眼里立刻多了点光亮，开心地向康熙谢了恩。我想到以后能多见到姐姐，心情也随之变得兴奋，嘴角不经意向上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