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一曲动国都（1 / 1）
次日,万灵带着妙楚来到巷子里的宅院。
“昨日那公子就在这里待了一下午,直到酉时才离开,离开后去了郡主府,是从后门进的。”
“郡主府？”若水是什么身份,她未曾了解过。
说白了,是她掉以轻心,疏于防范,江湖果然是无处不是危险。她不知道她会成为别人的情敌，人心不仅贪婪而且还狭隘。
凤阳清说过欧阳一族有一个郡主,早就名声在外,若水跟这个郡主有什么关系呢?
“灵儿费心去探探这女子的身份。”
万灵闻言踯躅了一下,“还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
“什么事？”
“姑娘说那公子是女儿身,姑娘是认识？我昨日觉得她似乎跟近期江湖私底寻觅的一个女子有几分相像。”
“是吗？是谁？”
万灵是五灵珠的守珠人,会读心术,她应该不会看错才是。
“没具体打探，确定再来告知你。”
妙楚望着那座院子,在城北深巷里较为隐蔽但离闹区又不远,倒是得天独厚的位置,若水来这里为何？还待了一下午，这里难道住着谁或者藏着什么？
开春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寒意,妙楚畏寒,除了整日呆在宅子里,就是来千曲楼听听曲子或者听听北坛城那些文人墨客谈论四相国当下的政事,风月之事还有看看近期外邦的来去风向。
千曲楼的位置位于北坛城的中心,妙楚坐在了前排的窗边,这个位子可以眺望到东边的皇城。似乎可以看见雕栏玉砌,龙腾凤鸣。哪里正住着她要调查之人,哪怕这个人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千军万马,如果这个人真的与宫门血案有关。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擒来,然后将他碎尸万段,以告慰族人在天之灵。
妙楚望向远方的视线是模糊的,自从受伤以来,她的五识大不如前,听力也不甚以前那般灵敏,尤其是眼睛。
身后小二殷切的招呼声带回妙楚的意识，妙楚侧身望了一眼,却不想是几日前遇见的公子。这个男子因为长得俊朗,锦衣华服所以很是好认,他似乎只想坐窗边,对其他空着的位置不敢兴趣,恰逢窗边已经没有了座位,作为前几日的答谢,妙楚让万灵邀请,万灵不解但还是前往请他同座。
他身边跟着一名比他还文弱的随从,打量了一眼妙楚。对着那位公子附身私语了几句。
而后那公子拱手,谦逊的表示了谢意,坐下。点了上等了红茶,但坐下以后并未同妙楚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望着窗,似乎那里有什么很特别的风景吸引着他。
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妙楚好奇,这个人气质不凡,不温不怒，举止中透露着高贵，倒是个疏离的性子。
“依窗观红尘,无人了心事,双眼望穿,寄情曲与茶!”眼前的公子听闻妙楚一言,才对视眼前带着面纱的女子,那一双眼睛秋水碧波,很安静。
“在下冒昧,在下梅流芳。”
“是我多言打扰了公子沉思,小女妙楚。”
两人就此开始了攀谈。自从妙楚受伤以来性子也跟着慢吞了起来。可落在见惯了名门淑女的梅流芳眼里倒是一点都不唐突,反而是礼数有加,想必是家风极好的小姐。
“看公子音容相貌比四相国之人显得俊朗些许,公子不是四相国之人吧。”
“小姐谬赞,在下来自小婉国,云游至此。”
“小婉国？离扶苏国不远的那个小婉国。”
“正是。”
“早前听闻一好友提及过扶苏。”妙楚的眼神里透露的是神往之意。
梅流芳看了几眼，而后便说了一些小婉国的风俗与扶苏之事。很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但妙楚始终没有问,他为何非要坐窗边,又为何朝着窗外出神。
万灵说不言不语之人要么心计多要么就是心如止水,念真经。妙楚分不清楚他是何种人,也许是心如止水的智谋之人。之后他所说之事似乎都是满足她对扶苏的神往之意,而且都是言简意赅,给人一种客气的疏离。
近期北坛城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三月的选秀,宫三参与选秀之事全全交给了宫一负责,而妙楚只负责先调养身子,可是妙楚的心与大脑根本无法歇息。
尤其是一日妙楚在千曲楼看见了苏门玄夜与女扮男装的若水出双入对出现在北坛的街头,苏门玄夜招摇的长相让北坛的百姓都忍不住驻足观看。这倒不像苏门玄夜的性格,但苏门玄夜从来都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只要他高兴他大可以如此走进北坛皇宫。
但想着苏门玄夜竟然跟若水一起在北坛,心里百感交集。
“姑娘,你看街上那男子长得真好看。”万灵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饶有兴趣的望着街上的行人，“他身边的那位公子不,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人。”
梅流芳听闻抬起头饶有兴趣望着万灵,女扮男装她何以看出此人是女子？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
这句话说明先前遇见过？梅流芳侧目看着妙楚,此时万灵用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我上次说江湖中有人找,就是苏门府的人找她,后来也就不找了，不知所谓何事。”
落云宫的人在找她,苏门玄夜的人在找若水。少钦让她等他，而她以为苏门玄夜会等她，因为她不是与他有交易吗？
此时两个人如此走在北坛的闹市,果然是她太傻……她只是一个对他有图谋而没有价值的存在,不见了也就不见了,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活。
苏门玄夜只关心他那个红颜知己的酒友吗？妙楚心中难抑悲愤而轻轻咳嗽起来,万灵闻言见状赶紧掏出手绢:“姑娘……”
妙楚却不慎望见手帕中的血,手指一紧,“无碍。”妙楚轻声一言，便听闻梅流芳说:“妙楚姑娘是受了风？”妙楚抬头眼，带着笑意:“北坛比家乡冷了几分,不慎染了风寒。”
“你是来参加选秀的？不过,不像。”
“我是来四相国寻医,只是此时正逢四相国选秀,那些名医都被请入了达官显贵的府中去照料千金之躯去了,所以才闲来无事到这千曲楼听曲喝茶看人来人往打发时间罢了。”
“刚才听这位姑娘说刚才那貌美男子身边的公子是女扮男装,我甚是好奇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万灵一愣,觉得自己口无遮拦了。
“女人的直觉,你们男人不懂。”万灵蹭了一下鼻子、
梅流芳闻言爽朗地笑:“万灵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好不矫揉造作,甚好甚好。”
“梅公子莫要笑话万灵。”
妙楚闻言,望着万灵眼里也是带着一丝笑意,丝毫没有责怪她说漏了什么。看着梅流芳没有过多在意万灵的失言,此时对窗外也不甚留念，妙楚以身体疲倦先行离去。
夜深,妙楚眼前放着自己的玄琴,往事水迢迢,风雨飘飘,夜幕烧灯之时,无人饮酒无人颂词。她的手指在她经常的活动下倒是可以拨弄琴弦了。只是久了手指就会觉得麻,她不禁弹起在苏门府时与苏门玄夜比试时的曲子《百花争鸣》。
可是却少了欢腾多了一份悲鸣,脑子还是若水给她下蚀骨散的那日情景,落得这般田地，今日却又见着若水与苏门玄夜出双入对,苏门玄夜是什么人,在三生国六七年也鲜少出门,而万灵给出的消息是若水日日前去的巷子宅院住着就是苏门公子。
依着对苏门玄夜的了解,想必若水是与众不同的,不然怎么会独自陪着她在人群中游走,又怎么会日日相伴在一起,妙楚手指连心一般有一些疼痛。
“苏门玄夜可是有派人找过我？”
万灵一愣，妙楚醒来没几日就问过三生国的苏门公子，不清楚苏门公子与妙楚之间是什么关系,万灵自然也不知晓白日那个好看的男子就是苏门公子,也不知晓妙楚身上的蚀骨散就是那个女扮男装之人所下。
“似乎没有,不知道那个苏门公子是何人,多次劳姑娘问询。”
“也许他以为我死了。”
妙楚又答非所问,苏门玄夜本就是个冷漠无情,孤傲不可一世之人。
三月的大选终于来了,北坛城的寒冷终于过去了大半,整个北坛城被染上了喜气,花红柳绿,人人像是过新年一般,衣着光鲜。
四相国的大选不像其他国家有什么门户之见,只要自认为自己有才有貌有德甚至有什么特别之处都可以参加,大选足足有一个月之长,女子觉得样貌不错就去女官处竞选,觉得自己武功不错就是武场参选,若是觉得自己才情不错就去文官那边参选,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请去一处验真章。四相国的东城有一夫一妻制,北坛却有这样的大选制度,真是十里不同俗。
宫三多才多艺很顺利的进入了前几轮的选拔。入选的女子可以入住宫中统一安排的住处,宫三很快就不负所望发现了一桩让她认为奇怪的事，一翩翩公子四下无人般直入皇宫深处,竟无人阻拦。看其衣着样貌似乎也不像廉王爷和贤王,而且直入书房与皇帝欧阳极相谈甚久。
而后宫三便尾随其人而去,却不小心被发现,不过此人不但没有恼怒反倒是有趣,觉得欧阳极这样的大选制度确实会招入一些有趣的女子，而不是像其他国家那般都是千篇一律的货色,得知宫三是此次参选的女子,他倒是大方相告自己的身份,若是她落选了,可以去雨峰找他西门寻云。
因为在三生国与西门公子有过一段过节,而且在东城拍卖会上他也是差点要了宫二的性命,师傅也是在他姐姐手下受了重伤,所以万物谷早就注意了西门一族和雨峰。师傅说雨峰几个月前似乎受了重创……
这位隐居避世的公子为什么在三生国依然是妙楚不解之谜,如今又出现在北坛的皇宫内与欧阳极夜谈,这期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外面似乎风云已起,妙楚心中还不甚明朗,每日依然在千曲楼心如止水,因为千曲楼人来人往有许多消息。
还有一个人同样经常光顾千曲楼，那就是梅流芳，他们两个人也变的熟络而常谈笑风生。
选秀几轮选拔过后很多外邦来的小姐落选,也就回了家乡。这最具有权利的男子不论年岁几许,样貌如何都是天下许多女子想要的对象,因为一朝就可以改变命运,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诚如苏门玄夜所说,世人贪婪!
千曲楼内,琴师的琴弦断了琴曲，闷声一响,妙楚抬起视线,琴声断了惹得那些兴致正好的公子们嚷嚷起来,估计琴师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普通。所以公子们对着技艺深湛的姑娘的态度不抵原来貌美却琴艺一般的姑娘来的怜香惜玉。琴女怯生生的起身道歉,这世人不仅贪婪还喜欢以貌取人,当下有许多人似乎心情不太好,借机都想发泄到这位女子身上,妙楚却兴致大好要解围。
“千曲楼以琴曲闻名国都,名动天下,这些时日在千曲楼听曲倒是诚不欺我。不过这几日我也觉得此地也见到了一些一剑震江湖的武林高手和一言定天下的风雅之士,小女也算一饱眼福,今日诸位不介意让小女替琴师献一曲吧。”
妙楚并未上琴台,而是不知何时面前多了一把玄琴,一曲万物生在千曲楼飘扬而起。这是苏门玄夜那日与百花争鸣比试的曲子。
江湖熙攘,午夜梦寐,真的不如归隐田园,寒来梅香,春来鸟鸣,东风吹佳人,共饮荷花蕊。
一曲弹罢,无一人不拍手称赞。真如妙楚所言文人墨客一言定天下,而她却是一曲动国都,她就是要借助文人墨客的帮助让这首万物生传起来。
果然因为当日的吹捧,许多琴师对这首曲子也很是赞叹,不出两日这首曲子被凤阳清路过听到,多经打听才知出自千曲楼,说是一位气质不凡的蒙面女子所奏。更有人夸大其词将妙楚的面容都给描绘了出来。
这天下除了苏门玄夜以外能弹奏这首曲子的,那肯定是妙楚。凤阳清喜极而泣很快的回到了宅院。宅院里若水与苏门玄夜正在下棋,凤阳清却是眼前浮现苏门玄夜与妙楚下棋的情景,两人总是要斗嘴,可是凤阳清眼前清明,此时面前的两个人四下无声走着手里的棋,苏门玄夜漫不经心,若水小心翼翼。
“苏门兄!”
苏门玄夜并未抬头，而是冷冷清清的口气,“何事如此雀跃。”
“苏门兄……”
“你扭扭捏捏的这是何故？”苏门依然未抬头。
若水有些挑逗的口吻望着凤阳清，“我想凤兄肯定是知道了选美中谁先私下得了宠幸。”
凤阳清也没有过多理会若水此时的风趣,“容我调整一下，你听我说，近日北坛文人圈子中在弹奏万物生。”
苏门玄夜听到万物生时手指一愣,手中的棋子被扔进罐子,起身。若水见状:“万物生是什么？”
凤阳清这次是直接没有理会若水,凤阳清直言:“听闻是一名白衣蒙面女子,用玄琴弹奏，传言此琴琴弦众多,造型像似琵琶。”
苏门玄夜的表情惊愕,随即是喜上眉梢之色,喜不自禁,看着苏门玄夜莫名的喜悦,若水也跟着不知所以的笑起来:“这到底是什么稀罕物让你二人如此喜不自禁。”
“肯定是她,我就知道她活着,她会来北坛，凤阳清,快,无论如何都给我将她找到。”
“找谁？她是……是谁？”若水心中不安,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苏门玄夜想，一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