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希宇不是怪物（1 / 1）
56、希宇不是怪物
新房子附近的这条小溪，以前一直都没有什么人会来用。部落里面有一条横跨部落广场的小河，部落里的雌性一般都会在那里洗衣服打水。现在因为岩希来了尹拉和德拉两个新的部落，那条小河明显已经不够越来越多的人使用，便有一些雌性远远跑来这条小溪边干活。
希宇正带着阿战在一边清洗石锅，三六做的圆形的肥皂涂在石锅里一圈，然后搓一搓，锅里的油腻就会被清洗的很干净了。
连续好几日的暴雨让大家闷在屋子里都憋坏了，更不要说阿战这样活泼好动的小孩子。如今难得有两天晴天，刚和小伙伴玩了一上午吃了饭的小家伙又待不住了，看着阿爸在小溪边干活，便自己脱了鞋淌进水里玩水。
“阿爸，好舒服。”小脚丫子泡在溪水里，被水流冲刷过去会有些痒痒的，小家伙呵呵直笑。
“阿战，走远一些。”希宇赶紧朝儿子挥手。
他光着脚站在位置刚好在致远和屠苏洗碗的上游，水流下去，岂不是都用阿战的洗脚水洗了碗。希宇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几乎可以想象到阿霆他们知道这件事之后黑黑的表情。
“哦。”阿战倒也听话，阿爸说什么就是什么，躺着溪水绕过致远和屠苏，到另一边去玩。
溪水里因为连接着部落外面的大河，偶尔也会有迷路的小鱼跑到这里，最后就只能安家在这条小溪中。阿战脚下的石头缝里游出来几尾青色的小鱼，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面前‘巨大’的脚丫子。在确定对方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之后，干脆用小嘴一啄一啄地去‘咬’阿战的表情。只是这种在他们看来很贪吃的行为，对于阿战来说却完全的无关疼痛。
只是……
“好痒，哈哈哈哈……阿爸……好痒……”阿战左晃右晃地想要躲开小鱼的‘攻击’，奈何这些傻头傻脑的小家伙顽固的厉害，死死贴着阿战的脚丫子。
“阿战，不要踩到他们。”希宇看了一眼，叮嘱了一句便让儿子自己玩去。
“我好像也是最近才发现这条小溪里有鱼。”致远拿着洗干净的碗走过来，说道。
“有的。”希宇一边低头忙活，一边道：“以前下雨的时候，总会有的。”
阿霆刚把他带回部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理他，希宇最喜欢的就是来这条小溪边玩儿，等着阿霆回到家他们一起吃饭。
“是吗？”致远摸着下巴打量水里的鱼，想到上次三六做过的美味，“要是这些鱼能长大，我们就可以捞出来做鱼汤喝，上次三六做的就特别好喝。”
以前他们在部落外的河里捞到了鱼也都是串起来烤着吃，而且十次会有七八次鱼吃起来是苦的，慢慢的大家都不爱吃了。倒是上次三六去了大山的那一边一趟，带回来的一条鱼熬了汤给大家喝，简直太美味了，直到今天想起来还会忍不住流口水。
“小鱼太小了，不要杀掉。”希宇看着溪水里游来游去的小家伙，很不忍心。
致远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都说了养大了，就像我们会猎来一些成年的野兽回来吃是一样的。”
“哦。”希宇抿抿嘴，虽然致远说的有道理，可是还是会觉得不忍心。
致远没再说下去，希宇那点儿心思，要是都按照他说的去做，他们就只能天天吃青菜了。就是猎回来的动物陈霆都会找个地方杀了再带回家，生怕自己的小伴侣看到了又觉得小动物可怜。眨巴眨巴几下大眼睛，陈霆一天的辛苦弄不好就要白忙活了。
“希宇心眼儿好。”屠苏甩干手，轻声道。
“嘻嘻。”希宇笑了笑，道：“屠苏也是。”
上次他和屠苏在树林子里面碰到一只受伤的兔子，屠苏还瞒着大家给小兔子上了点儿草药放走了，搞得阿战憋着嘴吧一脸委屈却又不敢说。
心善的两小只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致远无奈望天，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心眼儿很坏似的，明明只是捉条鱼来吃而已。
“你走开。”一个童稚的声音突然大喝了一句。
随后‘噗通’一声，就传来一个落水的声音。三个人循声看过去，就发现阿战不知道什么时候越走越远，竟然来到了下游几个部落雌性洗衣服的地方。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跟着雌性过来的两个孩子一脸凶恶的样子将阿战直接推倒在了溪水里。小家伙完全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全身湿漉漉地坐在水里面。
“阿战。”希宇丢下石锅就朝着儿子跑过去，一把将人抱起来，“有没有摔疼，让阿爸看看。”
直到被希宇抱在怀里，闻着阿爸身上独有的味道，阿战才一下子想起了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爸，呜呜呜……阿战不是小怪物……呜呜呜……”小家伙哭得一抽一抽，一句话断断续续了半天都没有说清楚，反反复复都只是‘不是小怪物’那几个字。
“你们干什么？”致远怒气冲冲地朝着两个孩子吼道：“阿战比你们小这么多，欺负他你们算什么本事？”
部落里的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就会开始要跟着爹爹学习野外狩猎的技能来帮助家里的生计了。眼前这两个孩子都差不多是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比起瘦弱的希宇都还要魁梧一些，却来欺负阿战这个两岁多的孩子，简直让人生气。
“我阿爸说了，他是怪物生的小怪物。”两个小孩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梗着脖子朝着致远反驳道。
“简直胡说八道，是谁教你们的？”致远大声呵斥道。
屠苏站在一旁，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是眼睛一直注意着四周的几个人。那两个孩子身后的雌性从希宇跑过来就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明显很排斥希宇的靠近。
“致远。”他拉了拉身边的人，以眼神示意那四个雌性。
“哼。”致远冷嗤了一声，道：“小孩子不懂事，原来都是大人教坏的。有什么事情当面说，背后说别人坏话算什么本事。”
那几个雌性是部落里几个和汉达关系不错的男人家的伴侣，平日里自然也从自己男人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对希宇的评价。上一次希宇被食人族掳走，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可能活着回来了，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完好无损的被救了回来。正在大家都惶惶不安的时候，食人族果然前来袭击部落，汉达和路克都被虫子咬伤，最近几天才醒了过来。
虽然在部落发生危险的时候，是阿霆带领着部落内的人修筑起了高高的围墙来防御。但是希宇的古怪却依然是很多族人心里的疙瘩，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希宇为什么可以从食人族手里平安的被救回来。就算阿霆手里那个所谓的武器再厉害，他们也无法相信就只是这样就可以从凶恶的食人族那里活命。
因为无知而惧怕，希宇身上不可思议的事情越多，他们就会越来越恐惧希宇。虽然碍于如此阿霆在部落的地位，他们不能说什么，但是他们真心不想跟这个雌性离得太近。
也因此，刚才那两个孩子看到阿战走过来，才会毫不客气地将人推开，一脸的厌恶排斥。
“哼！”其中一个孩子的阿爸听了致远的话，不太高兴地反驳道：“岩希原本一直都很安稳，可是自从这个雌性来了之后，先是阿霆受伤瘸了一条腿。他被食人族掳走，救回来之后又引来了那些吃人的虫子，汉达准首领和路克大叔差点儿死掉。致远药师护着他我们是没什么说的，但是我们也要护着自己的孩子。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跑出什么虫子来，害的我们也要被吃掉。”
这个人的话简直不讲理到了极致，就像部落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希宇似的。
“放屁。”致远大骂了一句，怒道：“要不是因为希宇的照顾，瘸腿以后的阿霆还能撑到今天吗？你现在倒是说得理直气壮，阿霆受伤那会儿，你们有一个人去看过他帮过他吗？还不是希宇被这刚出生的阿战，一个人靠跟着部落打猎的队伍后面捡他们不要的食物，才让一家子活到了今天。至于那些虫子，我看当时就不应该救你们。要不是希宇，阿斯卡家里的孩子早就被吃掉了。要不是阿霆带着人建起来高高的围墙，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被冒出来的虫子吃掉了。你们现在倒是舒服安生了，又生出坏主意想要欺负希宇。”
“要不是这个怪物逃回来，怎么会引来那些食人族和吃人的虫子？”另一个雌性嚷嚷道。
“希宇不是怪物。”一听到别人说怪物两个字，希宇心头一急。
怀中宝贝儿子的哭声让他疼到心坎儿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这个阿爸，他又怎么会被别人说是小怪物。
“希宇没有引来虫子，是阿霆救希宇回来的。”他急切地想要去拉那个雌性的手。
他要证明他的手和所有的人都一样，是温热的。阿霆最喜欢让自己给他揉脸，总说会很舒服，阿战也喜欢他的手，阿爸的手揉肚子，会很舒服。
“啊！”
突然间，被他拉住手的那个雌性觉得就如同被一团烈火包围了一样，手背如被灼烧一般的疼痛。他慌忙甩开希宇的手，一脸惊慌恐惧地后退了几步。
“你手里藏了什么？你想要烧死我吗？”
他此言一出，跟着一起的几个人连同孩子都吓得连连后退，一脸戒备地望着希宇。
“希宇没有，希宇手里什么也没有。”希宇心里更急，忙摊开手掌让人去看，白皙的掌心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什么能烧人的东西。
雌性震惊地望着他半天，突然失控的大喊了一声，“怪物，你就是个怪物。啊啊啊啊！”他恐惧地连自己带来的衣服都顾不上，转身就跑走了。
其他几个人一看到他那副被吓坏的样子，也再不敢停留，匆忙拉着两个孩子跑走了。
“可恶，只会欺负希宇。满嘴乱七八糟的胡话，活该你们被烫死。”致远看着他们离开，愤愤地朝着他们丢了一颗石头。
“致远。”希宇一脸难过地摇了摇头，“希宇不是怪物。”
“当然。”致远一把拉住他的手，温暖的掌心只有一些因为长期劳累而磨出来的茧子，“那些人自从被虫子吓过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希宇不要理他们。”
“可是……”希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在那个雌性觉得被火烫的一瞬间，他确实觉得自己掌心的温度高的吓人。
‘希宇怎么了？’蹙着眉，希宇想不明白。
“简直太可恶了。”致远看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心中越想越气不过，“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阿霆和老祭司，好好治一治这些人的嘴巴。”说着，他就要转身朝部落走。
“不要。”希宇一把拉住他，“致远不要去，阿霆会知道，会生气的。”
“你个傻瓜。”致远瞪着他，“你就总是这个样子，他们才会欺负你。上次食人族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家伙看着汉达昏迷，就什么都不说。如今那个家伙醒过来了，他们就觉得有靠山了。阿霆为了给部落盖围墙这么辛苦，最后你却被他们欺负，简直可恶。”
“那些人……”希宇难过地垂下头，“只是害怕。”
希宇心里很清楚，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光更多的是恐惧。可是希宇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他只是想和阿霆在一起，只是想告诉大家，希宇不是坏人。
“你倒是会替他们想。”致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们这么欺负阿战，你不生气吗？”
希宇愣了一下，看着怀中还在不受抽噎的儿子，“希宇很难过。”他紧紧抱着儿子，这是他最珍贵的宝贝，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里，只有儿子的陪伴让他能够坚持下去，“可是希宇不想阿霆生气。”
阿霆最疼希宇，如果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一定会为了希宇去和别人争吵的。
“你……”致远看着他，嘴巴张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
“算了。”他愤愤转身，收拾起东西朝石屋走去。
屠苏看着被溪水一沁有些冷的阿战，拉着希宇的手跟着往回走去。
几个人一回到石屋，陈霆就注意到了自己落汤鸡一样的儿子。致远板着脸一句话不说，屠苏不愿代替希宇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抱过阿战回屋子里换干净的衣服。希宇低着头，只是说阿战顽皮落进了溪水里，其他的话一概没有多说。
陈霆见他情绪不高，便也没有追问，拉着人跟进屋子也打算给他换件衣服，刚才一直抱着湿漉漉的阿战，希宇身上的那件衣服也几乎被湿透了。
见陈霆离开，致远才气哄哄地把小溪边的事情告诉给了三六。三六听完，沉默了半天一语不发。部落里一部分人的反应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对于汉达的苏醒，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看来，陈霆带着希宇出门去找食材，也算的上是件好事。他安抚了致远，让他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陈霆。待陈霆和希宇离开部落以后，他要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问题。
因为下午淅淅沥沥又开始下雨，几个人便没有出去。三六说起希宇想要学字的事情，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其实大家对于他那本书都十分的好奇，只是里面用来记录的奇怪图案他们实在不认得。如今有一个机会可以学习，自然非常高兴。
于是三六便让陈霆利用家里剩下的几块木头做成装泥巴的板子，而泥巴的事情就更简单了，下雨之后湿哒哒的地面，随手一挖肯定是一手湿泥。写字板在晚饭之后便做好了，因为目前材料有限，陈霆只做了五个。他和安逸尘不需要，希宇、略商、致远一人一个，而迈克和允超、陵越和屠苏则都是两个人合用一个。小阿战正是启蒙的时候，三六便让他跟在致远身边一起学。没有办法，阿爸身边专属的位置已经被‘狠心’的爹爹抢走了。阿战为此表示了自己极大的不满，可惜被爹爹允诺明天用木头做一个玩具给彻底贿赂住了。
因为其他几个人都是刚刚入门，第一堂课三六就从十个中文数字开始。他先将十个字连成一排写在五块泥板的最左边，然后其他人再分别在石板上跟着他的字一笔一划的学着写。写满了，用小木块把泥巴抹平，然后再继续写。
其实学写字的人等于都是有文字功底的，只是目前的他们都忘记了曾经的自己，自然对于文字变得陌生起来。但是曾经身体的记忆却是不会消失的，跟着三六写的几个字模仿了一会儿，他们便找到了感觉。握着小棍子的手开始逐渐调整成了握笔的姿势，手下的动作和身体的姿势也都规范起来。三六在一旁看着，和心领神会的陈霆以及安逸尘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希宇学字是最认真的，安静地坐在炕桌一角，接着又等一笔一划的写着‘一、二、三……’
“这三个字是最简单的。”陈霆悄悄靠近他，整个人从后面搂住他，一手帮着他握住木棍，“我们一起写好不好？”他的嘴巴几乎都要贴着伴侣的耳朵了。
“好。”情人湿乎乎的气息喷在脸颊上，直让希宇脸红心跳。
“握着笔的时候手要有力气，但是这个力气主要来自于手腕，腰要挺直，上手臂放在桌面上，要这样。”陈霆一边说，一边为伴侣纠正姿势，随后接着道：“你看，这个一就是简单的一横，你放下笔，然后稳住力道，手不要抖，轻轻地拉过来，就成了。”他扶着希宇的手，写出来的‘一’果然好看了很多。
“阿霆，什么是笔？”希宇眨巴着大眼睛，听不懂这个新名词。
陈霆笑了笑，道：“用来写字的东西，我们就可以称它为笔。以后有机会，我用竹子给你做一根毛笔，也可以写字。”
“毛笔？”希宇更不明白了。
陈霆不慌不忙，慢慢跟伴侣解释，“就是在竹子的一头用动物身上最坚硬的一段毛发做成的笔。”
“好用吗？”希宇觉得很新奇，有些想要看看这种笔。
“嗯……”陈霆想了一下。
他这种现代化社会里出生的人，哪里还会懂得毛笔好不好用。只是到了眼前这个社会，不用毛笔难道还去找个平板电脑打字吗？
“熟练了就会很好用的，可以记很多的东西。”陈霆如此回答。
希宇点了点头，道：“那希宇也想要学着用毛笔写字。”
“好。”陈霆点头答应，“等到了冬天闲下来，我给你做一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四下看了一下，一旁的人都在忙活着自己的泥巴板子，都顾不上管别人的事情。
于是他凑到希宇唇边猛地投了一个香吻，低声道：“到时候我单独教你写字，三六书上的那些字，我也会的。”
希宇一脸惊喜，“阿霆好厉害。”
“那当然。”被伴侣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陈霆不由的有些膨胀起来，却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就是个现代人的事实。
希宇害羞地笑了，看了眼四周，也学着阿霆的样子亲在了对方嘴巴上，“希宇最喜欢阿霆了。”
陈霆被他这突然的‘偷袭’弄的一愣，随后一阵情潮澎湃，抱着人怎么都不肯放松。
‘太可恶了，他真想赶紧暴雨停了，好带着伴侣出门去。虽然找食材为主，但也算是旅游一趟。而最最重要的是，不会有这么多电灯泡，害的他和希宇好多天都不能亲热。’
以上，为憋了好久的陈坐馆非常抑郁的一段内心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