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情（二）（1 / 1）

自从和婉儿在一起之后，我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她白天经常要进宫，我就在院子里看医书，想办法让自己能活得久一点，逐渐乐乐开始陪着我，我很意外他会对这些书感兴趣，经常会看见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躺椅上看书，一呆就是一下午。

婉儿每次从宫里回来，心情都不会很好，那天更是如此，她告诉我，皇上快要坚持不住了，这天下恐怕要变天了，其实这是历史规律，历朝历代想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太多了，每个人的脚下都是踩踏着无数的尸体上去的，更甚者如同武媚娘，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以变成牺牲品。

她问我一切真的会想武媚娘想得那样顺利么？她年纪也不小了，经历过这么多还是看不透这些？

我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喜欢么？那样高高在上的位置，那样手握生杀大权的能力。”

婉儿没有说话，虽然她没有太平那样表现得明显，也不至于像她那样贪婪，但心里也是向往的。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靠在我胸前：“那你说，会顺利么？”

这天下的实权早就在武媚娘手中了，她缺少的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就算有人反对，她也能让这些反对变成默认。

我们都知道这未必是一件坏事，起码，在武媚娘身边的上官婉儿，将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万事祸福相依，我有些担心，也许是我的心不在焉影响到了她，她答应我会事事小心，三思而后行。

一切就好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武媚娘登基，顺利扫清了那些反对她的人，而婉儿也成了无数人巴结的对象。

她经常会问我一个问题，我但不担心她真的接一些面首回家。

我笑着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她，因为我不做无谓的假设，我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无论是之前的李贤，还是之后的武三思，她的心都只会在我身上，就是这么的自信，她本质上是和我一样的人，不轻易动心，一旦动了心，便是永远。

我们的生活也并不是那么地波澜不惊，偶尔也会因为某些问题争论不休，甚至是吵架，我不忍心对她发火，就只能一个人默默跑到湖边发呆，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因为看湖面的感觉，很平静。

每次都是她来找我，终究是心疼我的身体吧。

我们最大的一次争议，是面对来俊臣的时候，敌人的可怕在于他的无恶不作，我担心她会发生意外，我不想妥协，可又不得不妥协，因为她是上官婉儿，是我爱的女人。

庆幸的是，她和乐乐都平安无事。

但我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是不是早就被皇上知道了，我没有告诉婉儿，怕她多想。

那天我派人跟踪潇潇，我派去的人却给我带了另一个消息回来。

我很少出门，但那天我穿了一身黑，从后门往一个我也未知的地方而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出现，就一定会发生什么。

在那个佛堂里，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成为皇帝的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辉煌，反而是孤寂，我想连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她那时候带给我的感觉，但我没有心疼，因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个冷冰冰的高位是她毕生的追求，但得到之后呢？她满足了，却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我没有任何行礼的表示，她见了说到：“好久没有人和我这样平等地对话过了。”她用的是“我”，不是“朕”。

她继续说道：“你和你爷爷的确不一样，光是眼神，就不一样……”

“他和你的眼神，比较像吧？”我没有觉得这是冒犯她，我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武曌沉默了很久，轻叹口气：“你和婉儿的事情，我都知道。”

“可你什么都没有做。”在这方面，我是感谢她的，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过得这样平静，可是：“那为何要派人入府监视？”

“在没有把握之前，我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在我看来，她对上官婉儿的疼爱，的确超脱了普通的主仆关系，我不禁有个猜测：“你对婉儿……”

“她的家被我毁了，也许有一丝愧意，但更重要的是，她很像一个人。”

我猜对了：“她和那个牺牲品很像么？”

“是。”她没有否认：“我看到婉儿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熟悉感，而且让我惊讶的是，她的手心和那个孩子一样，有一颗痣。”

我想，她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一定，泪湿衣襟过吧？

“后悔么？”踏上这条孤独的不归路。

武曌摇摇头，她也明白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这样的决定。”

我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人生，所以没有说话。

“叫你来，只是想看看你，一个让上官婉儿爱上的男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我平平安安回到府里，心里却有些波澜，终究，她还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她看透了一切，唯独没有看穿自己。

她知道婉儿瞒着她这么多事，也知道我的存在，更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提防着她，孤独，萦绕着她，至死方休。

但那一切都将与我们无关，因为婉儿已经决定了我们以后的方向，她看透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自由。

我细细规划着这一切，默默地等待，等一个时代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