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儿节夜（1 / 1）
汉朝女子，大多扮相典雅，红绸小袄，罗衫长裙，便是这个时代女子最普遍的装束。衣袂摩挲声中，那足底的木屐声更让女子们多增了几分妩媚。细碎的脚步声，仿佛可以道出她们令人惊叹的华美。
所以，相比之下，赫连珊珊更喜欢汉服，看着眼前唯一一件从草原上带回来的衣服，赫连珊珊有些犹豫。
霍去病等了她半天还没有出来，有些无聊：“你怎么了？这么慢。”
赫连珊珊将衣服叠好，抿抿唇：“我有一种感觉，我总有一天会回去的。”
“回去？”霍去病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你是汉人，回去干什么？”
汉人？“汉人怎么了？我是在那里长大的。”赫连珊珊不喜欢他这样说。
“那你想回去干什么？”霍去病问道：“还不知道，你在那里有没有亲人。”
赫连珊珊有些出神，片刻后点点头：“草原上很多兄弟姐妹，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那你什么意思？怪我把你带出来？”霍去病见她不说话，放柔语调：“对不起，我语气重了。”
赫连珊珊其实从没怪过他，她向往长安城很久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也没有机会，是他帮她做了决定，可是，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在这个偌大的长安城里，她无依无靠，除了他，她只认识他，也……只有他。饿了，她甚至没有银子吃饭，连住的地方也是他给她的。
“对了，”霍去病这才想到她身无分文：“拿着，这里是些银子，你收好。”
赫连珊珊虽没有那个概念，但感觉得到这个袋子里有很多银子。
他……很有钱？
好象是的，上会听见皇后说，皇上赏了他很多银子和土地。
和霍去病出门吃了顿晚饭，她才感觉到今天的街市相比前几天还要热闹几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今天是七月初七，女儿节，汉朝所有姑娘们的节日。”
“女儿节？”赫连珊珊第一次听说，在草原上，部落里也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聚会，但和这里的氛围完全不一样：“那需要做些什么么？”
霍去病想了想，毕竟自己不是姑娘家，也只是知道这个节日而已：“听说会去放河灯，写祝福给自己心仪的人，还会去寺庙祈福求签。”
赫连珊珊眼中有一丝欣羡：“听上去很有趣。”
“怎么，你也有心仪的人？”霍去病指了指对面的小摊贩：“那里就有卖河灯的。”
环顾四周，每个姑娘家的河灯都各有特色。
霍去病解释道：“很多人都是自己亲手做的，花了心思进去，或许能更加灵验些。”
“这样啊……”赫连珊珊想了想，自己似乎没有特别想要祝福的对象，他说是要心仪的人，可是她好像没有诶。
于是两个人只能瞎凑热闹，这边看看那边转转，时间也过得很快。
霍去病将她送到门口，没有进去，绿色的藤蔓纠缠延伸，将朱红色的大门衬托出了不少生机。
微弱的烛光从大门的两边投射出来，映照在两人的脸庞上。顺着道看去，不少人家门口依旧亮着烛火，平阳府也是。
“你进去吧，现在天气怪闷的，你一个姑娘家的，自己小心点。”有些放心不下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远处就是繁华的街道，不免有些宵小会尾随而来。
赫连珊珊点点头，是啊，不知不觉就已经入夏了，来到这里已经两月有余，却依旧让她感到有些陌生，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适应草原上的生活的。
霍去病转身，飘逸的青衣和腰间的长剑晃了晃，回头道：“早点歇着吧，记得落锁。”
赫连珊珊点点头，目送他消失在不远的拐角。
原本就早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从小一个人牧马放羊，一个人学习汉字。后来认识了乌维，但是他很忙，每天有数不清的练武安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也寥寥无几。因为是汉人，她没有很多朋友，似乎是从七八岁开始，她才渐渐地和草原上的其他人更多地接触，渐渐有了些说的上话的朋友们，只是她并不擅长交际。
因为太晚了，霍去病也懒得回宫里住，只好在不远处的平阳府住下。
卫青听说他来了，便去看了看，反倒是霍去病听到了些流言蜚语：“听说你和公主的关系一直没有缓和？”
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卫青只得长叹一声：“一言难尽。”看着霍去病棱角分明的脸劝道：“在战场上，我很放心你，你永远都知道怎么夺得先机，把握转瞬即逝的机会，可是在生活里，你的行动力远远比不上在战场上的时候。”
霍去病有些纳闷：“什么意思？”
“你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陪着人家姑娘家玩到这么晚，若真的只是朋友关系，至于做到这种地步么？”
“我只是觉得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怪可怜，就是多照顾了些。”霍去病解释到。
卫青问道：“如果这个人不是赫连珊珊，你又会怎么做？”
“我……”这种假设霍去病有点难以想象出来，卫青拍拍他的肩膀：“舅舅只是不想让你落得跟我一样，唉，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那一夜，霍去病因为卫青的一段话，睡得很不踏实。
汉武帝喜欢狩猎，这是百姓们人尽皆知的。
以前的狩猎时间一直是定在秋季，因为肃杀的秋色可以衬托出帝王之气，让万物失色。
然而今年的狩猎，变得与以往不同了，汉武帝决定在夏日里举行，这段时间的天气状况还算不错，时间就定在不久之后。
但是让霍去病皱眉的，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皇上要求随行人员的名单。
“皇上……珊珊她不会武功，微臣担心……”霍去病低着头，有些为难。
刘彻立刻大手一挥：“去狩猎需要什么武功？她就当是随行医女吧，何况这些天据儿也总念叨着这姑娘，她不是马背上长大的么？骑术自然也不会差，就让她跟着吧。”
霍去病无可奈何，只好接旨。
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皇上终归是皇上，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一直以为赫连珊珊会拒绝，是知道她一口答应，还满脸期望。
“狩猎是打小动物么？它们被你们抓了之后会怎么处置？那我也可以骑马么？”赫连珊珊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霍去病有些应接不暇。
摇摇头故意跟她说道：“狩猎很残忍，你不如别去了。”谁知道她立刻坚定了要跟着去的信念。
“那我更要去了！”
霍去病看着院子里的猫，她不会想像救那只猫一样，把野兽都带回来吧？
赫连珊珊低着头抬眸，可怜兮兮问道：“不可以么？”
霍去病叹口气，算了，随便她，去就去吧，只是：“到时候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我必须保护皇上，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要乱跑，否则我不一定可以找到你。”
赫连珊珊怕他不让她跟去，立刻点头：“嗯，我保证！”
“对了，”霍去病想到正事：“张骞那天问我你的状况，说想过来看看你。”
“就是……到过月氏国的那个？”赫连珊珊记得他，宫里也和他遇见过几次。
霍去病点点头。
“好啊，请他来做客吧”赫连珊珊不介意：“他去过西域，到过漠北，我记得他，那时候……我应该只有十二三岁。”
难得她记得这么清楚。
赫连珊珊知道霍去病还有事，就让他先回宫里了。
因为从小在漠北长大，所以喜欢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驰。自从看过了匈奴和汉朝之间的战争，就很看重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更是别人的。她仿佛已经看惯了世态闲凉，看惯了血腥杀戮，所以她可以在第一次面对霍去病时泰然自若，所以她可以跟着匈奴的军队，连眉都不皱一下的一路救助伤患。可是，她只不过才十八，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她感觉到霍去病对她似乎越来越好了，从一开始的处处怀疑到现在她说什么他都听的进去，这种改变，让赫连珊珊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时霸道，有时柔情，有时体贴，有时又会凶她。一开始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人，觉得他特别自大，做什么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是相处之后才知道，他的内心还是很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