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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皇后他今天挺开心。

瞅着皇帝早上又警惕又傲娇不让他靠近的小模样，心里一面好笑，一面也认真地反省了一下是否这两天确实做得有点过分——大婚以来他就没素过，这次小别三月有余，还真是憋狠了。

要不这次就缓缓吧，让明思也好好休息休息。昨晚上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嘴上别扭，其实眼圈儿都红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明思居然跑过来找他。洗得白白嫩嫩，因为跑了几步而呼吸急促两颊晕红，身上穿着宽松柔软的里衣，半干的头发只用发带轻轻一束——

谢昀不是不能忍，他只是没去忍。

多年之前他曾跪在佛前认真地问，我看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怎么办？

那时他的心回答他：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缘是劫。

谢昀记事很早。小时候母亲第一次带他进宫拜见当时的皇后现在的太后，——那时太子刚出满月，粉嫩嫩地裹在襁褓里，幸福地打着呼，一面还冒口水泡泡，而他要给这个呼呼大睡的奶娃娃行礼。

谢昀是谢夫人四十岁生下来的，在当时算是老来子。这样的孩子如果健健康康，会被认为是非常有福气的。皇后就笑着说，让这孩子常来陪太子顽罢，以后太子也能长这么结实就好了。

谢家毕竟是武将世家，国公爵位世袭罔替，家中男儿自幼便要苦习武艺。是以谢昀看着那小小一个软面团儿，实在没法想象他将来也会长成和大哥、和父亲一样筋肉结实的硬汉子。

回家的路上，母亲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告诉他：那是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上，也是你、是咱们谢家要誓死追随、终生守护的人，明白吗？

谢昀点头。

终生守护啊……

所以皇帝根本不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谢昀就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他。从父母口中，从大哥口中，从大嫂(？)口中，从……许许多多人的话语，说得出形貌性情，却拼不出一个鲜活的人影儿来。有时在边关他也会模糊地想起那个锦绣围堆的小小襁褓、那个幼小娇嫩的可爱婴儿，一定长大了吧？听说调皮是有的，那有没有长得像自己这样结实呢？

那一年的一次偶然见面给了他答案。太子扈从皇帝巡视大哥的军营，而他站在大哥身后，穿着普通军士的衣服，只来得及偷偷抬头瞄上一眼。

……那是一个，一双明眸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俊俏少年。

那个脑子里朦朦胧胧的、要誓死追随终生守护的人忽然活泼泼地跳到了眼前来，带着蓬勃的朝气和与生俱来的傲气，是灰蒙蒙的军营里从未见过的鲜活亮色；一下子，谢昀只觉得，他知道为什么要用终生来守护这个人了。

只因为，他即为他而生——

我有一事，生死与之。

……喝了些酒，慢慢走回凤泉宫，明思在床上，看起来睡得沉沉的，但谢昀知道他刚才在窗格后面偷偷听自己和大哥说话。

他笑笑，借着酒劲儿凑上去在明思唇上偷了个浅吻，忍不住想伸手摩挲那张看不厌的可爱睡颜。然而他又想起自己喝了酒——喝了酒，手上万一失了轻重怎么办？他手上可都是茧子，万一不留神，会把明思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磨出红印儿的。

谢昀扭头去找润手的膏脂，却忽然听见背后明思讷如蚊蚋的咕唧：“过两年……你看看宗室里的好苗子，咱们选几个，接到宫里来养大……和亲生的也没差了。”

谢昀愣住。

但他没有回头，片刻后才笑了一声：“嗯，臣知道了。”

明思又踢了踢床板，别别扭扭道：“……反正，废后那么麻烦，边关也很苦，是不是……笑什么笑！你还不谢过朕的恩典！”

“是，臣多谢皇上恩典。”

“哼，这还差不多，晚上……今天晚上不许再，哼！”

“是，臣知道了。”

“也不能压着朕去批折子！”

“是，臣知道了。”

“还有，朕今天要多吃两个芙蓉卷！”

“……吃一个，做一天。”

“谢昀你！！！”

于是，皇帝的今天，依然……不怎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