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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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川得自然眷宠,是个得天独厚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静湖风景如画,慕容白和方兰生伐舟而下,两侧柳树垂边,花丛飘香,鸟鸣清脆。
湖中心是个木屋,离水拨高而做,他们停靠在旁边,慕容白先说着木梯爬了上去,抽身留意着后面总是嗑嗑碰碰的方兰生。
木屋空间颇大,做得毫不简陋,里面没有放置什么物品,倒也还干净,看得出来偶尔也有人过来清扫。站在观台上,垂柳碧水无边无际,仿佛没有尽头,风穿过耳抚过脸,心旷神怡。
察觉出慕容白很喜欢这里,方兰生道,“这里原本是有人住的,不过那人已经离开琴川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太不方便了,一直没有人买空置下来好久了。”
“这里很好。”他还是比较习惯安静少人的地方。
“风景还可以,就是太不方便了。”方兰生打了个哈欠,没有细想。
琴川秋季的雨也有猝不及防的时候,乌云猛然笼罩,大雨顷刻倾盆而下,把他们困在了木屋中。
方兰生百般无聊的趴在桌子上,慕容白站在窗边,他正在欣赏密雨带来的壮观景象,他平淡的看着外面的纷纷扰扰但那都又与他无关,任何东西仿佛都近不了他的身。
方兰生觉得慕容白又再次遥不可及了起来。他呆愣愣的看着那个背影,想起那时候他背上惨烈的伤痕,心生不可抑制的酸楚。方兰生突然发现其实他对慕容白一点也不了解。
“小师傅,你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方兰生喃喃道。
“以前?”慕容白转过身来,看着方兰生笑道,“多久以前?”
“额……说说你的家人吧。”
“……我的母亲,我没见过。父亲因为慕容一族的诅咒,也很早就过世了。”慕容白淡道。
“什么……诅咒?”方兰生惊道。
“我们慕容一族世代镇守石牛镇,但身受诅咒,无法长寿,年岁越长,诅咒就越强。”慕容白继续平静道。
方兰生猛然站了起来,他奔向慕容白,抓着他的手,一脸的恐慌,“那你?!”
“我已经没事了。”
“真的吗?你别骗我。”方兰生抓得更紧了。
“真的。”慕容白安抚着他,“兰生,我真的没事,别怕。”
和着外面的雨声,慕容白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他和方兰生,他突然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对方兰生说。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开始毫无头绪的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慕容一族的背景,无止境无目的的修炼,他住的地方,他每天在地宫里做的事情,他每一次的搏斗,他每一次的受伤,他的失望,他的坠落,一直到他的死亡……
这好似已经是别人的故事,慕容白的心犹如站在高处往下望,冷眼旁观毫无波动。雨已经停了下来,他看向在他身边的蓝衣人,那张少年一般的脸怔怔的对着他。
方兰生胸前一口气在被呛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以前过的是这种非人的生活,最后还以那种方式死过一回,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感到手足无措,他紧揪着慕容白的衣袖,头低了下来,词穷苍白,“小师傅……慕容……”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慕容白的掌心中,冰凉的触感带来酸胀的气泡在侵蚀着他的心脏,慢慢地在酸楚中蔓延出了快意,慕容白愉悦了起来,“兰生……”
兰生,别哭啊……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他们一直待到了雨停后的下午,琴川的这场雨和方兰生的情绪都像个孩子一样,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他们沿着另一边的河道返回,赏阅了另一侧的风景。方兰生一边奋力的划着小船,一路叽叽喳喳的跟你说关于这个河流和这个镇上的传闻以及发生过的趣事,慕容白挂着浅浅的笑专心的聆听。
无论什么事情,他觉得只要从方兰生的嘴巴里说出来都特别有趣。
靠了岸,慕容白轻盈地下了船,方兰生紧跟在后,与此同时有一条船也停靠在了岸边,船上下来一个约莫二十岁瘦弱苍白的女子,与方兰生并行踏脚,岸边船只颇多,偶有不小心碰击到的情况,女子有些摇晃,方兰生顺手扶了一把。看她落地了,立马松开了。
“多谢公子。”女子声音轻柔如细柳,抬眼看到是方兰生,有些惊讶,满脸绯红。
方兰生顾不上看所扶的人是谁,他目光寻着慕容白的方向,顺嘴道,“不用客气。”然后便跟上了慕容白的步伐。
女子的女婢跑了上来,十分紧张的问道她是否哪里不适。女子不语,只是愣愣的望着方兰生离去的方向尽是落寞。
方兰生硬拉着慕容白去福满楼去尝那边有名的菜式,晚上回到家里乖乖的跟着慕容白晚炼,耐心是多了一些,但还是时不时发生在打坐时睡着的情况。
慕容白已经习以为常,他安放好方兰生,给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睡姿。方兰生睡得很香,慕容白低身给他盖上被子,手不知不觉已跟随着视线停留在他的脸上,慕容白眼神流转,轻轻地捏了一下,指尖之上是软糯的手感,慕容白像做贼一样迅速缩回手。
夜色中看不清慕容白的脸,他站立了许久,才和衣在方兰生的旁边躺了下来。慕容白闭上眼睛,那近在咫尺的呼吸非常的均匀,整个被窝里都是方兰生身上如清草般的味道。
慕容白叹了口气。
……
早上方兰生又是日晒三竿才起的床,并且刚睁开眼睛的方兰生受到了十二万分的惊吓,他那个受伤期间都雷打不动早起的慕容白小师傅,现在这个时间竟然还躺在被窝里。
慕容白身体直躺,睡得很安静,而方兰生四肢正缠绕在他的身上,已经是整个人挂上去的奇怪的形态。方兰生暗道不妙,正打算轻手轻脚的从慕容白身上下来,一动慕容白便醒了。
看得出来他昨天晚上好像睡得不是很好,眼带疲倦,但双眼很快清明了起来,“你醒了。”
方兰生讪讪的道,“额……早。”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小师傅,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害你都没有睡好?”
“没事。”知道方兰生说的是自己的睡相,但慕容白明白昨晚不过是他的自扰。
方兰生刚起身穿戴好,旺财便跑了过来说家里来了客人,方如沁要方兰生去前厅面见。
“什么客人啊,跟我有关系么,非要我见。”方兰生嘟喃着抱怨道,但想起自家二姐那念念叨叨的样子,还是乖乖的去了前厅。
慕容白随即也出了门。他去了一趟静湖,回来就看到方兰生气呼呼的坐在他的房间里,像个炸起毛的猫。
“兰生,怎么了?”慕容白放下白剑,轻声问道。
方兰生一看自己等了这么久的倾诉对方回来了,便气鼓鼓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大致就是昨天在静湖顺手扶了镇上有名的孙家小姐一把,今天孙家那边就派人过来表示感谢。但他知道没那么简单,看二姐跟那个孙家的奶娘你来我往,就差没当场把成亲的日子给定下了。方兰生当场就气炸了,和方如沁吵了起来。
“你说多小的一件事情啊,她就要以身相许,这孙家小姐也太随便了,这样不好。还有二姐真是的,随便给我找个人就让我娶,她自己怎么不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啊。”方兰生如是认真的总结道。看慕容白没什么反应,抿了抿唇又接着问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兰生……”慕容白沉默了几秒,有些答非所问,“我买下了静湖的木屋。”
“什么意思?”方兰生傻眼了,“你不愿意住在方家了么?你要搬出去?”
“嗯,我答应你留在琴川,但我应该有自己的居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慕容白跟他一句商量都没有,就做了决定,让方兰生有些难过,他以为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和慕容白之间早已心照不宣,现在两件事情来看完全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慕容白。”方兰生声音颤抖着,实在忍不了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我说了这么多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难道你一直都无动于衷?”
慕容白缄默不语,几秒的时间变得悠远漫长,他抬起双手抓住方兰生的肩膀,与他四目相对,眼中的火焰在跳跃,“兰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方兰生觉得自己犹如一个被猎人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
“让我一直陪着你。”
而你就像现在这样,只看着我一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