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假设(1 / 1)
小贩见苏念哭的梨花带雨,又见浊夜一脸的尴尬,当即脑补,这个英俊的男人必定狠狠地欺负了她,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脸红。
“好嘞,您拿好。”
浊夜接过糖葫芦赶忙递给苏念,“来,吃个糖葫芦,不要哭了,这事啊,其实不能怪你,也不能全怪秋铭,嗯,怪我,对,你怪我好了!”
苏念摇了摇头,她内心骤然翻滚着的悲戚将她整个淹没,想到自己跟秋铭真的结束了,即便最后狠狠地将他一军,可心里还是很痛苦,非常痛苦,况且,她基本上等于失去了盛凌峰——那个于她而言像父亲一样的男人。
浊夜见她不接,又哭的稀里哗啦的,急得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觉得还是稍微粗暴一点好,女人嘛,你凶她就不敢凶了,不过,听了她的那番话,她总是出了什么事就把责任归咎于她自己。以后对她,更要好好的让着,不过,也不能太由着她了,在长安强迫着跟她住一起的那段日子,她的私生活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苏念不工作的时候,当真懒到人神共愤!能起多晚起多晚,吃饭睡觉完全无规律,林长玉最后对她都自暴自弃的不劝了,为了帮她改掉这个坏毛病,浊夜每天一大早就敲她的门,以他要换药为由强迫她起床,她因为他的伤看起来真的很严重,也强忍着怒火没发作——然后,逼她起来跑步、吃饭、午休……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张嘴。”
一个糖球咬在洁白整齐的牙间,抬起她带着盈盈水意的脸,对着她微张的小口送了过去。
“甜不甜?”浊夜将剩下糖葫芦塞到她的手里,眼里充盈着笑意问她。
“嗯,甜。”苏念点头,将手中,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他浅浅的笑了,张嘴欲咬的时候,她却把手一下子收了回来,他对上她调皮的坏笑,心里也是充满了暖意,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总算掰回来了!
“吃鱼去喽!”浊夜牵着她的小手往状元坊走去。
一路上苏念安静的吃着糖葫芦,基本没怎么说话,浊夜觉得能这样,已经很开心了,甜丝丝的感觉如同山楂糖球一样,柔软的腻在心里,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了再尝,甘之如饴。
到了状元坊,目光触及秋铭曾经的位置,苏念心下一阵颤动,酸意来不及泛出来,就被浊夜径直拉到了二楼。
坐下之后,菜还没上,浊夜倒了一杯酒递给苏念,他望着她,目光里带了许多的期望,“苏念,你喂我喝这杯酒,好不好?”
苏念看着面前的酒,有些不好意思,喂他喝,这……好像不是把酒杯递到他嘴边这么简单。她抬头触及他眼睛里的光,心头一紧,他怎么,感觉这么难过?
浊夜笑得很无力,他知道苏念并不是不懂自己的意思,只是她对自己没法像对秋铭那样。张明轩悄悄跟自己说起来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他不过认为,这是女人用来调情的一个手段而已,可是,等他见到了苏念,才知道,她那些对于秋铭看似引诱实则完全出于对他狂热的爱时,心里忍不住总要吃起许多的醋。
从小的时候,秋铭能得到的,自己全部都得不到,也难怪,秋铭是正室所出,而自己,不过是父亲在醉酒之后犯的一个错误,这个错误让父亲从来不正眼看自己,为了自己,正室与父亲几乎决裂,生母郁郁寡欢,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自尽而亡,父亲为了赎罪,也带着正室归隐,只比自己大三岁的秋铭独自承担诺大的家业,尽管自己叛逆,他却对自己尽心尽力的尽一个做哥哥的责任,他承担的太多,而自己也吃了那么多的苦,或许两个人,是公平了吧。可是偏偏,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秋铭他,与父亲犯了同样的错误,虽然自己知道了那女人用的手段,很不光彩的手段,可绝不能让秋铭知道,他也希望林婉儿能用这个孩子胁制住秋铭,这样,苏念就是他的了,很不光彩,真的很不光彩。
“苏念,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浊夜的唇角泛了一点无力的微笑,他心里带了许多怵意,他查到林婉儿的事情,却生生的掩埋了下去,他只是想到得到苏念,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竟然断起来那么撕心裂肺。
这件事他只是查了一个月,什么都抖出来的时候,他强迫林婉儿死死地套住秋铭,虽然他知道,秋铭并不爱她,可只有那样,他才会有机会走到苏念的心里,秋铭为了自己背负了太多太多,可自己却……
他想到苏念离开的时候,秋铭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止不住的流下眼泪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那个傲世天下的大哥,是真的伤心了,他是真的,真的很爱苏念,从前,无论自己做错什么,他从来没有打过自己,唯有这一次,为了苏念,他狠狠地揍了自己一顿!可是自己也爱她呀!
他对不起自己的大哥,得到了苏念,这个生日礼物,真叫人,悲喜交加。
浊夜的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苏念的手指轻轻伸了过来,她用手指沾上清酒,描绘他完美的唇形,湿润的唇瓣显得诱人无比,她浅浅的笑了。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哺酒,是她跟秋铭第一次相遇的时候,自己为调戏他率性而为,可那时候,怎么能猜到今天这个结局。
浊夜想张口含住她的手指,她却缩了回去,抬起酒杯喝了下去。
她沉默了半晌,缓缓的抬起头望向浊夜的黑色的瞳孔,不带丝毫的情感:“浊夜,你不要和他比。”
“我……”浊夜一时语塞,他不是想跟他比,他自知比不过他,他只是想取代秋铭在她心里的位置,他苦笑:“你,忘不了他?”
苏念伸手替自己也替他分别倒了一杯,她望着清幽透明的液体出神,呓语一般的重复:“你不要和他比。”
浊夜怔了一会,拿过面前的杯子,伸手对着她的杯子轻轻碰了碰:“祝我,生日快乐。”说罢,一饮而尽。
由于提前预订,又是包厢,所以菜很快就上来了,苏念深吸一口鲈鱼的香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味道幸福的包围了。
“好香啊!不过蒸一个鱼,怎么能做到这个地步!”苏念对着鲈鱼赞不绝口。
浊夜将鱼腹上的肉剔好夹到她的嘴边,“尝尝。”
苏念张嘴接了,一边嚼一边点头:“确实好吃,入口即化,香嫩滑口,我决定每天都要提前预约,然后每天来一盘!”
浊夜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他神秘的凑近苏念说道:“这可不能天天吃,鱼肉做的香,其实是因为加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苏念好奇的问着。
浊夜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吻了一下,然后坐正了说道:“罂粟!”
“什么!”苏念听了惊的直接把筷子扣到了桌上:“他们怎么敢!”
浊夜似乎见惯了似的,他耸了耸肩:“这很正常,这东西加上点直接入味,可是人吃多了,就会上瘾,这道菜卖的很贵,一般人家吃不起,你看看底下,大部分都是有钱人来消遣找乐子的,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苏念一时不能接受:“可是,这东西,总是不好。”
“是不好,可是太有诱惑力了,人挡不住就要来。”浊夜晃了晃手中的杯子,他盯着手中没有生命的东西,目光变得有些涣散,他嘴角的笑容与平时很不相同,有一种诡异的氛围笼罩在他的周围,让人觉得他不真实。
“苏念,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以后离开夕决楼,你会不会跟着我?”
这个问题,秋铭也问过她,可他问得的太迟了,所以自己拒绝了,而现在,浊夜人留在夕决楼,看着仿佛可以永远在一块了,可是,此刻的他就在眼前,却让人感觉抓不住,随时就要消失一般。
苏念的回答与当时给秋铭的答案一样:“我手底下那么多人呢。”
浊夜听了她的回答,心里忽然开始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担心他与苏念的未来,计划十年前就开始了,如今进行的越来越顺利,他却开始怕了,秋铭不敢说的秘密,自己也不敢,所以他提出了一个很血腥的假设:“如果,他们全死了呢?”
浊夜这个残忍的假设,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们都死了……都死了,我还能活着吗?苏念想着,她不知道,如果身边重要的人死了一个,两个——伤心一阵子就过去了,可是一下子全死了……不,不要这个假设。
“如果他们全死了,我会崩溃,彻底的崩溃。”
浊夜怔住了,她说她会崩溃,彻底的崩溃,然而……他说的这个假设,不是不可能!
“你还有我!”浊夜望着她眼里升上来的惧意,想要填补一些,却发现根本毫无意义。
苏念的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暗沉下去的瞳孔收缩了下去,有如一潭死水看不穿,却从内部开始疯狂的结冰,冷意透彻心扉,“浊夜,我不管你要做什么,我只告诉你,除非我也跟着一起死了,否则,无论凶手是谁,我必将他,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