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这是苏亦含第三次来到城郊那所破败的小二楼前，铁门里的小花园荒草丛生，杂乱一片，藤类植物沿着院墙壁攀爬到院墙之外，长势肆意盎然。
萧言家暗色调的窗帘依然紧闭，把房间包裹的很严密，苏亦含抬头看着窗户发了一小阵子呆，伸手按了门铃，很快有脚步声传来，苏亦含顺着脚步声望去，来开门的人是素素，她脚上趿着拖鞋，肩膀上垂着一件暗红色的丝质睡衣，头发被随意的挽成一个发髻，胸前的两点若隐若现。
“亲爱的，你是来找我，还是找萧言？”素素嗓音甜腻的问。
“我……我来找萧言。”苏亦含迟疑了一下说。
“萧言回学校很久了你不知道吗？”素素恢复了正常的语调。
“不知道……那既然她不在，我先走了。”苏亦含转身要走。
“等等。”
“恩？”
“如果你是想要上次吸的那东西，你直接找我就可以。”素素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双手抱在胸前说道。
“哦，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这件事。”苏亦含清楚的知道素素口中的“那东西”指的是什么。
“那是因为什么？”素素往前迈了一小步，语气咄咄逼人。
“是家里的事。”苏亦含低着头说。
“什么事，快说，我最讨厌男孩子一副弱弱的样子！”素素开始激动起来，很失控的对苏亦含喊。
“你想多了，我爷爷病重，我又赶上高考，我奶奶一个人在医院应付不来，所以我才来找萧言帮忙。”苏亦含皱着眉头解释。
“我可以。”素素想了一秒钟后十分确定的回答。
“你说什么？”苏亦含不敢相信的问道。
“我可以。”素素放慢了语速重复。
“可是你会照顾人吗。”苏亦含不信任的强调道。
“照顾人是我的特长之一，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什么时候走？”素素不耐烦的问。
“今晚开始到我高考结束。”
“没问题。”
苏亦含没想到素素会在霎时间从那个迷乱的女子变成一个热心的好人，这种急剧的变化让他有点接受不了，可是现在也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只能这么办了。
苏亦含和素素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素素表情严肃的听着，不时的拿手机记下几个关键字。
返回学校的时候离下午上课还有十几分钟，苏亦含走到小白老师的办公室，发现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脸上疲惫的神情无法遮掩，苏亦含咬了咬嘴唇正欲离开，小白嘴里叫出了一声：“亦含。”苏亦含停下脚步，走进办公室坐在小白老师的对面，发现小白老师仍然沉沉的睡着，原来小白老师并没有醒，她只是在梦中叫自己的名字。
办公室里空调没有开，小白老师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额头前的几缕头发被压得很凌乱，苏亦含伸出手想整理一下小白老师的头发，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来。
苏亦含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窗台，几盆自己叫不出名的植物摆在那里，这些想必一直以来都是小白老师在照顾。
“如果我可以当一颗植物。”苏亦含的心里忽然跳出了这个怪念头。
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接近，孩子们成群的从办公室门口走过，叽叽喳喳的，小白被吵醒，揉了揉眼睛，办公桌上的一只钢笔被她的胳膊推到地上。
苏亦含弯腰捡了起来，笑着递给小白老师。
“亦含？”小白老师有点不相信的确认道。
“恩。”苏亦含配合的点点头。
“刚刚还梦见你来着。”小白老师笑笑说。
“小白老师，今晚咱们都不用去医院了，你回家好好休息，我回家好好复习。”
“怎么了？”小白老师老师还以为是爷爷怎么了，马上紧张起来，睁大眼睛警觉的问。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找了一个朋友帮忙，让她从今晚替代我们照顾爷爷，一直到高考完。”
“亦含，其实我没关系的。”小白老师安慰道。
“不，你要好好休息，我不想让你累垮了。”苏亦含皱着眉头心疼的说。
“既然你决定了，也好，记得有什么困难要及时联系我，我永远无条件提供帮助。”小白微笑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
“恩。”苏亦含答道。
上课的铃声响了，小白拿起课本走出办公室，苏亦含大步跑回教室。
老师没有来，同学们都在自习，其实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可讲的，知识点老师已经带领着同学们总结了好几遍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巩固练习，练习巩固而已。
做完两套卷子，苏亦含喘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白云青草，阳光姣好，苏亦含微闭着眼睛放松了一小下，几分钟后又重新拿起笔，在厚厚的一摞卷子中抽出了两张。
头顶的风扇和墙壁上的秒针沙沙的转动着，高考像是一个恶魔一样，越来越逼近。
晚上素素如约拎着一个大背包来到医院，到了奶奶病房她顾不上和苏亦含打招呼，直接拉开背包的拉链往外掏东西，她掏出的东西里面有看起来很休闲的棉布睡衣，有洗漱用品，手机备用电池，一小包卫生巾，还有许多苏亦含叫不出名的小东西，看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回去吧，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吗？我知道高考对你们这种好孩子来说很重要的。”素素很体谅的说，只是苏亦含仍然不习惯这样一本正经的素素。
“好。”苏亦含答应着，但是身体没有动。
“怎么？不放心？”素素挑着眉毛问。
“不是。”苏亦含慌忙否认。
“苏亦含，我亲妈生病后我一直照顾了她三年，直到她死，今天你既然找了我，我就会做好这件事，也请你对我放心，好吗？”素素有些生气的样子，盯着苏亦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好。”苏亦含听素素这么说，立即站起身，他看着素素，仿佛是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
也许他想说的是“谢谢”，也许是“辛苦了”，也许是他在心里也开始心疼素素，这个和他一样一直被命运狠心抛弃过的人。
备考就像是和时间比赛，苏亦含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时间是多么珍贵，每晚都靠咖啡支撑复习到凌晨。中午苏亦含有时会跑到医院看看爷爷，医生告诉苏亦含爷爷的病情还算稳定。
高考前放了三天假，小白老师一抽出点时间就过来陪苏亦含复习，这样下来苏亦含在小白老师的帮助下学习效率也提高了不少，小白老师作为一个英语教师不仅能帮他复习英语知识，甚至在物理和化学上也帮了不少忙。
“亦含，准备好了吗？”考试前小白问他。
“恩，我准备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小白老师的眼睛，苏亦含就可以奇迹般的消除紧张。
铃声响起，苏亦含跟随着人流涌进走廊，找到了自己的考场，他人生中的第二次高考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坐在考场上苏亦含的脑中迅速闪过了很多的记忆，爸爸，透，他理智的克制着自己，接过前桌传递来的卷子，填好名字考号，钢笔在草纸上沙沙的划着，考场里安静极了，甚至可以听得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苏亦含一边答题，一边召唤着自己的记忆，不能再输了，苏亦含告诉自己。
答好题后，苏亦含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然后拿起小白老师昨晚削好的2B铅笔在答题卡上涂抹选择题答案，这个时候他抬起头看了看教室正前方墙壁上的挂钟，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分钟。
考试结束小白老师忙了一会走出来领苏亦含去吃午饭，这是奶奶和小白提前商议好的，考试这几天，奶奶不能离开医院，留下好好照顾爷爷，而小白也不会离开苏亦含，她许诺奶奶会把苏亦含照顾的很好，不会让他再出差错。
紧张的两天终于渡过，最后一科考完后，苏亦含和小白都松了一口气。
“感觉考得怎么样？”小白小心翼翼的问。
“发挥的只能说还好，后面有两道答题都只解到一半，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比去年要好多了。”苏亦含自我安慰道。
“恩，反正也已经考完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有你的长假要开始了，等爷爷出院后，你出去好好玩玩。”小白老师提议。
“恩。”苏亦含高兴地点头。
告别小白，苏亦含来到医院，病房里仍是有着浓重刺鼻的药水味，奶奶还没走，素素已经赶来。
苏亦含大概和奶奶说了一下考试的情况，奶奶出乎意料的没有多追问，苏亦含又松了一口气。
“素素，这几天谢谢你了，现在我放假了，以后晚上我陪着爷爷。”苏亦含对素素说。
“好。”素素答应，转过身去收拾自己的背包。
“等爷爷病好了请你吃饭。”苏亦含想了想补了一句。
“好呀。”素素噗的笑出声来。“我收拾好了，我先走了。”素素用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就把床上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塞到了书包里。
“我送你。”苏亦含跟着素素走了出去。
天气炎热的很，道路被阳光烤成一副濒临干涸的样子，素素跟苏亦含走在树荫下，暖暖的风从耳旁吹过，给两个人之间带出一种平淡温暖的气氛，如果素素不是总那么咄咄逼人的人话，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苏亦含在心里琢磨。
“素素，对不起，以前误会你了。”苏亦含回想起这几天素素对自己的帮助，真诚的和素素道歉。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没有误会我，我本来就是那副样子，只是在医院想收敛一点，毕竟这种地方气氛怪异，让人感觉绑人手脚的，怎么也发挥不出来。”素素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笑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别对我这么认真的说话，我特别不习惯。”素素面带囧色的回答苏亦含。
“你是不是累坏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苏亦含看着素素苍白的脸，从她手中拿过重重的背包，背到自己身上。
“也许是吧。我们坐那里休息一小下好吗？”素素指着不远处的长椅说。
“好。”苏亦含签过素素的手，领着素素往前走。
“苏亦含。”素素忽然声音很小的叫了一声，苏亦含停下脚步，发现素素满脸都是眼泪，眼睛红红的，更可怕的是素素的全身都在发抖。
苏亦含扔掉背包，把素素拖进自己的怀里，素素长长地指甲深深地抠进了苏亦含的手臂，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