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五岁那年父亲把苏亦含从青川带到陆城，火车上父亲干枯的手指把苏亦含的胳膊抓得生疼。

“爸，我不想去福利院。”苏亦含胆怯的说。

“你在福利院有吃有住，跟着我有什么好？”父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那你也跟我去。”少不经事的苏亦含这样回答。

“你白痴吗？福利院不要大人！”父亲深陷的眼窝里，凶狠的目光像是一道利剑，恐怖的表情像是要杀死自己。

“听到了。”苏亦含喃喃的回答。

离福利院还有十五米的地方，父亲停下来，帮苏亦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从口袋里抽出皱皱巴巴的一卷钱，塞到苏亦含的口袋里。

“爸，你留着，我不要。”苏亦含知道父亲有多需要钱，把钱掏出来又塞回父亲手里。

“我说给你就给你，你他妈的听不听话？！”父亲因为动怒头上暴起了青筋，消瘦的脸不住的颤抖着。

“爸，我……”

“找打吗？”父亲开始威胁。

苏亦含不再说话。

“把右手中间的三根手指举起来，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父亲的表情忽然变安静，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温和。

苏亦含学父亲的样子举起双手。

“我发誓，不说我的家在那里，不说我的父母是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回青川，如果我没做到一点，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就染恶疾而死。”

苏亦含哭着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手腕已经被父亲抓得没有血色，五个指甲印深深的印刻进了皮肤。

“自己去。”父亲重重的推苏亦含的背。

苏亦含踉跄了一下，慢慢的往前挪。

“等一等。”父亲忽然叫住苏亦含。

苏亦含停下来，父亲走上前去，把苏亦含口袋中的钱抽回几张塞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

“人家要问你叫什么你怎么说？”父亲蹲在苏亦含的身前问。

“我……”

“就说叫苏亦含，这是你妈妈原本给起你的名字，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苏亦含点点头。

“滚吧。不许回头。”父亲拍拍他的头。

“爸，帮我跟麦子、小幼还有小不点说一声我走了。”

“嗯，知道了！快滚！”父亲不耐烦的挥手。

苏亦含转过身向福利院的方向走，走了几步苏亦含的心里忽然更加难过，回过头，父亲已经没有踪迹。

“你叫什么？”

“我叫苏亦含。”

“你是怎么来的。”

“一个叔叔把我送来的。”

“那个叔叔呢？”

“走了。”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住在哪？”

“阿姨，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家。”

……

因为这样的谎言，福利院收留了他，给了他整洁的房间，让他吃饱穿暖。也许是太年少，福利院的新奇让他转身忘了难过。至今苏亦含还痛恨那时那个绝情的自己。

他就那样生存了下来，甚至开始有了新朋友，苏亦含在福利院的第一个朋友叫巴图，巴图是福利院里最顽劣的孩子，可是却从见到他第一面起就开始袒护他。

“巴图，为什么那个女孩每天都站在大门那，谁也不跟谁说话。”苏亦含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巴图。

“她在等她爸爸来接他。”巴图回答。

“她叫什么名字？”苏亦含好奇的问。

“她叫渡边透，是个日本小孩，你不要招惹她，她不爱说话，见到老师还乱叫妈妈。”巴图嫌弃的说。

那以后的一年，苏亦含一直没敢跟透说话。

直到福利院组织看电影过后的第二天，苏亦含看到奈河他们一帮孩子把渡边透围到了墙角，他跑过去找巴图。

巴图说什么也不管。

等苏亦含跑回去的时候，奈河他们已经离开了，她被打了，头发七零八落的散落下来，脸上一片红肿，绝望的样子仿佛是一碰就会死掉。

苏亦含慢慢走过去，沉默了半天才有勇气张开口。

“姐姐，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一边哭一边说着些他们爱听的话，他们就不会打你了。”

半响那女孩睁开眼睛看着他，居然笑了。那笑容就像武侠片里的人物那样极尽疯癫，苏亦含知道那是不快乐的笑。因为母亲还在的时候，父亲每次对母亲动手后离开，他这么劝慰母亲时，母亲就是这样笑，和她一模一样。直到母亲有一天穿着被撕碎的外衣跑出家门，这样重复的剧情才不再上演。

“姐姐，你要乖一点，你乖乖的，爸爸才会来接你的。”苏亦含想到巴图对自己说的话，继续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情况槽糕透了女孩。

本以为这句话会温暖她，却没想到这句话像开关般触碰到了她心里的疼，苏亦含看着她的眼泪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滑过红肿的脸，滴落到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