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探?叹?(1 / 1)
东海之滨,齐鲁之地,享誉天下的小圣贤庄,子鸢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和儒家的人打交道。
她所信奉的,和儒家背道而驰。
“子房。”颜路叫住了前面不远处的张良。
张良停下脚步,子鸢也跟着停下回过头去。
“师兄。”张良谦逊有礼地作了个揖。
“这位是?”颜路甚是奇怪,子房平时很少与人交往,这会儿还带来了个陌生女子回来。
张良答到,“一位友人,初次到桑海,暂居小圣贤庄。师兄应该不会告诉师尊的吧?”
颜路一贯地微笑,给子鸢作揖,“在下颜路。”
君子无所争的境界实谓“仁”,颜路确实有儒家的风范,处事淡泊,安之若怡。不过这种性子以后惹出的祸端必定不小,不过他倒是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张良给她安排的住处很是偏僻,巧的是这里也有桃树。
子鸢刚躺下又起来了,穿戴好衣服,来到门前。
“子鸢要多注意身体啊!”身后传来声音。
子鸢没有回头,待张良走到她身边,她才开口“这么晚了,张良先生可真有闲情逸致啊。”
“子房此次前来,只是想问子鸢姑娘,知道韩非的死因?”
“你和韩非是同派不同师的师兄弟,调查他的死因也不奇怪,而你在韩国的时候,又和韩非交好,一个王室,一个贵族。韩非又投于荀老先生门下,在此之前,李斯早于韩非拜荀老先生为师,李斯这个人的心性,你清楚不过。韩非的死因,你早就知道了吧?“
张良揣摩着,她是心思过于缜密,还是她所谓的预言?
“你早就知道韩非为何而死,却瞒着卫庄。”
“子鸢不是也没告诉卫庄韩非真正的死因吗?”
“至少我没有把他当做一颗棋子。”
张良浅笑,”我们还是坐下谈吧,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别因此事动了肝火。“
子鸢点头,便坐在方桌下的石椅上,看这儿的布局,想必张良常常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张良替子鸢斟满一盏茶,问道,“子鸢姑娘是怎么结识卫庄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子鸢一如既往地反问,她从来就不擅于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
“那韩非呢?”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和韩非打过照面,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这时代的格局就变了。所有一切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
“你相信命运?”
子鸢一笑而过,拿起放在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命为定数,运为变数,是规定好的从生到灭的轨迹,信与不信,又与我何干?”
“你就这么想追随卫庄吗?在这乱世中,以你的能力,想安稳下来并不难。”
“张良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卫庄放弃风蜀值得吗?”张良抬眸看着她,子鸢一怔,“你知道了什么?”
“风蜀已经是一片荒芜,圣女已死,巫医已亡,就连两头圣兽也消失不见……这就是你说的规定好的命运?”
子鸢漠然,“世人只道我是不祥之人,却未曾想到,有因必有果。张良先生不怕我和你走的太近而受牵连吗?”
“那子鸢身边现下有谁受牵连了吗?”
“你可知道卫庄是怎样的人?”张良问。
子鸢浅笑,“修罗。”
“张良先生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我跟着卫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一只谍翅鸟飞入他们的视线,停在树枝上,子鸢站了起来,伸出食指,那只谍翅鸟立刻向她飞来,停在她的食指上。
“看来有人找到这里了。我想张良先生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突然,感觉到后面强烈的杀气。张良略一闪,一只白色的羽毛从他身边擦过去。
子鸢脚一点,跃到了树上,“你不去寻找卫庄,却跟着我,意欲何为啊?白凤……”
白凤立于前方大树的树枝上,双手环胸,“若是卫庄大人知道你和张良先生有所关联的话,他会怎么想?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张良先生都不是一件好事情吧?”
“那你觉得卫庄会怎么处理?”子鸢反问道。
见白凤不说话,子鸢暗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真会多想的话,他就不是卫庄了。他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包括你吗?卫庄大人是怎么想的,凭你的能力应该能轻易知道吧?”白凤好像知道她曾经看过他的内心,不悦的语气,他起了杀心。
“白凤,我和你做笔交易吧。我告诉你关于妹妹的一切,你告诉我紫女的事情。“子鸢眸子一黯,确切地说是紫女和卫庄的事情。
白凤很讶异她会问紫女的事,这本可以靠她的能力,她却选择问他,是在试探,还是说她的能力对某些人无效。想了想,她刻意追求的答案,对她而言肯定十分重要,他要效仿她,让她知道被自己重视的人轻视是什么滋味,就像她当年轻视了语鸢一样。
“斯人已逝,何堪回首?”
子鸢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什么来,他真的那么容易忘记一个人吗?还是说,妹妹她从来没在他心里过?既然世人都认为她死了,那么她就死了吧。
“既然我能找到你,卫庄也一定能。”白凤笃定地说。
“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子鸢轻笑,白凤已经知道卫庄的下落所以才来找她的。卫庄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所在何处,所做何事。他最忌讳的,便是有人揣测他的想法。
她激怒卫庄,是使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能为己用的组织。
“紫女已经死了,如果卫庄知道你有和圣女一样的能力,他不会来找你吗?”白凤笑,卫庄什么时候把人命当回事,除了那个人。如果知道欧阳子鸢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他会有复活紫女的意思吗?
“他会像你一样自私吗?”子鸢漠然,她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如果卫庄来找她是为了复活紫女,那么她的心就该死了。如若不是,她便可以安心留在他身边。
她和卫庄说过,她会成为他的剑,但不是杀人的剑,是可以助他成就大业的武器。
现在,只不过是锋芒未露。
……
白凤走后,张良留下来和子鸢谈了一会话,夜已经深了,张良起身告别,“子房先走了,更深露重,姑娘保重身体。”
子鸢也跟着起身,“多谢子房先生收留。”
看着张良渐远的背影,子鸢有些惆怅,拿起别在腰间的白玉萧,萧声没有笛声那么清晰高扬,音调时高时低,悠悠而悲怆的曲调诉说着她此时的内心,简单的节奏随风飘着。
“原来你在这里……”月光下,墙根下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子鸢收起萧,便听见熟悉的声音道,“回去吧。”
“去哪儿?”子鸢知道来着是卫庄,但不清楚他此次前来的意图。他是跟着白凤来的,方才和他们的对话,想必他也听得差不多了。
“鬼谷,那里清净,不正是你所想的吗?”
“我所想的并非我所要的,鬼谷已不再如初,没有回去的必要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做法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明知道卫庄在让步,她却一步一步紧逼着,逼得人无路可退。
看不清卫庄脸上的表情,是愤懑?是不满?还是落寞?清冷的月光下她也看不透。
“卫庄,我想要的答案,你想好给我了吗?”子鸢抬眸看他,卫庄垂着的手慢慢往上移,搭在鲨齿上面,他没想过回答。
鲨齿出窍,剑身的锋芒映着他的脸,可算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是忧愁,是那种饱经风霜的苍凉感。
子鸢突然咳嗽起来,鲨齿的剑刃刚好触在她喉咙口,没有见血,但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从口中喷了出来,嘴唇轻轻颤抖着,毫无预兆地轰然倒地。
卫庄看见轰然倒地的她也是明显慌了神,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收鲨齿,不知所措的扶起她,却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只有几步距离的屋子却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她越来越任性了,就这样任由着怨气在体内堆积,鸢儿,你恨我吧?恨之入骨吧?
心酸又无奈地叹气,终归还是抱着她进了屋子。
运了功,把真气传输到子鸢体内,总算见她面色恢复了不少。
依稀的,可以听见子鸢微弱的呼吸声,她已经醒了。
“你醒了?”卫庄内心百般挣扎的在想如何开口,但说出口的也只是平淡的问候。
子鸢轻点了一下头,“你不觉得你的话很多余吗?”
卫庄紧皱的眉头总算展开了,还能开玩笑,看来没什么大碍。
“卫庄,还记得在风蜀圣地你说过的承诺吗?”
承诺……
卫庄微微搜索着过去的回忆,似乎是有过那么一个承诺。
“卫庄,你相信来世吗?”
卫庄摇头。
“那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这种东西,我来安排就够了。”
“就是说不相信咯。嗯……那么呢,在来世和命运里选一个你会选择什么?”
“无知。”
“人总会有生老病死,这是不可逆转的。约定好了哦,来世我还在这里等你,你也要来找我。希望我不再以这个身份看到你,来世的话,有家就好了。”
“啰嗦。”
……
“你是笨蛋吗?”子鸢紧紧搂住身旁的卫庄,明明说好的,可不要忘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读不到你的心。”
“哦?”
“因为只有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才拥有我读不到的内心,妹妹异是如此。”
“那你会死?”
“也许会,也许不会……”
“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子鸢指着心脏的位置,“它选择了你。”
“跟我走!”
“如果我拒绝呢?”
“你没有那个资格,你的心不属于你,它属于我。”
她真的很难让人猜透……
这是张良的感觉。
她以前,真的让人哭笑不得。现在的她……
连卫庄也想不出来一个词来形容子鸢。
上穷碧落下黄泉。
这时子鸢对自己的评价。
子鸢本是浅眠之人,卫庄轻微的声音便使子鸢醒了过来。
“醒了?”卫庄居高临下的看着子鸢。
子鸢点头,“卫……”庄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一吻压了下来。
沉闷,急促,毫不怜惜的,直至子鸢的唇红肿着,他才舍得放开。
“以后不许你和良见面!”
子鸢一征,浅笑。
卫庄表面看似平淡,其实内心早已翻滚着,但还是带有着小孩子气的语气说着,明显的底气不足,“别忘了你说过的。”
“卫庄,把手给我。”子鸢伸手看着卫庄,卫庄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手放在她手上。他这次过来,明明知道她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却只字未提关于紫女的事情。子鸢想,她可以做决定了,那个关乎未来,关乎生死的决定。
良久,她才松开卫庄的手。
起身,将玉萧拿在手里,理了理衣服。“我要回去了。”
打算回风蜀吗?不……留下来吗?卫庄微微皱眉。
子鸢背对着他,“正如那天我说的,我们……永远不会有未来。那我,何必留着?”
说的也是。不会有未来的两个人又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去试图改变命运呢?但是,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卫庄坚信,但还是狠心说了出口,“回去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子鸢走出门口,“如你所愿……”
你之所愿,我愿赴汤蹈火以求之。你所不愿,我愿赴汤蹈火以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