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沉浮篇 第43章 囚爱&逃离（上）（1 / 1）
自此韩漠几乎与秦洛形影不离。
上班时间要她在他的视线所及范围之内，谈生意时也带着她，只要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必做。下班如果自己有事定要司机送她回去，家里请了位临时清洁工，不过是对秦洛变相的监视。
公司几乎所有职员都猜到两人关系，谈论褒贬不一，看到秦洛的眼光有同情有蔑视，但似乎都被上司警告过要继续留下工作就得装聋作哑。秦洛表情一贯的平静无波，一切看在眼里，无论在公司或回去了都只是更沉默。
韩漠亦变得少言，夜夜却与她抵死缠绵，折腾的她每次完事就累瘫昏睡，韩漠将心疼遮进眼底，拥着她在耳畔抵喃：“洛，对不起，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你。”
陌生的号码又打来几次，秦洛看了也不接，无论是楼煜煊或念一恒她都觉得疲于应对。韩漠用几近囚禁的方式来爱她，只能更坚定她离开的决心。她只是在等机会，无论去哪，只要离开。
毕业答辩那天，韩漠要参加公司季度报告，下午又要会见重要客户，韩奕硬着头皮自荐护送秦洛去学校的任务。
珊珊某天下班忽然走到他身边，叹息着问：“韩奕，你不累吗？”
韩奕又惊又喜，珊珊从来都是把他当空气，今天忽然跟他说话是不是代表开始对他解除心防。他趁机装可怜，居然成功邀到佳人共餐。从此风调雨顺天天向上，两人的关系不时的更上一层楼。
为此珊珊透露是秦洛的功劳，韩奕当然感恩戴德，现在需要他的关键时刻也该挺身而出。何况，附加的甜头是能假公济私去见珊珊，他就是火炕也跳的不皱一下眉头。
韩漠的高伏电压检验他的良心，想要洞悉有没有阴谋的味道。
韩奕苦笑：“表哥，我这次拿性命压给你，跟小洛没有任何提前私谈计划。不过，”他掂量了一下话语分量，接着说：“这几天你对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简直是……剥夺人身自由了。”
还是冒着触电的危险说出来，看着秦洛日渐消廋，本就沉静的眼眸更是一天天变得死寂，他害怕表哥这样的过激终会适得其反。况且珊珊要他多照顾秦洛，见了面看到秦洛那么憔悴肯定会怨念他。他刚刚培养出的爱情小苗苗可经不起任何风暴打击。
韩漠冷眸闪过挣扎，竟失了平时的威严，语气里少有的无奈和矛盾：“我也不想看她这样，可是该拿她怎么办？放不开，她也不给我任何保证，没想到其他办法之前只有这样留住她。”
她的静默总会让他心悸，每次回去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怕失去她的恐惧就撞击他的心，直到在黑暗里模糊看到窗前瘦小的身影他悬着的心才放心。他责问清洁工阿姨为什么总是关灯，秦洛只是淡笑，“是我比较喜欢站在黑暗，别怪她。”
哪怕夜夜抱着她，那轻微的呼吸也总是像没有存在感一样。囚住她，却更加深了怕失去她的惧意。他的心，也被自己高高悬挂起，时时受着煎熬。
韩奕想了想问：“你真的确定爱她吗？”
韩漠自嘲，“如果这样在乎还不是爱，那只能说我这辈子不会爱上谁了。”
“既然爱她，为什么不给她想要的？”
“韩家长子，我的婚姻能由我做主吗？”韩漠反问：“她说她要的，是完全属于她的爱，不能与人分享。除了形式上的婚姻，我的感情全部给她还不够吗？”
韩奕沉思，“我想小洛在乎的根本不是婚姻的形式，而是你既然有自己的婚姻，即使爱她她也无法接受。她的家庭背景我也不清楚，珊珊也只知道小洛自小无父无母，只想要个完整的家。”
停了下，看到韩漠也在深思。又说，“不管你和谁结婚，都必然是会为韩家添子加孙，那帮退休的闲人团又怎么会让你只生一个。你站在小洛的角度想想，她如果跟了你，到时还有什么？你有自己的妻和子，她就只有一幢空空的房子，即使你爱她，也无法填满她内心的空虚。我觉得这才是她为什么不想跟其他人分享你的原因。”
韩漠心里一团糟，竟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她果真是这样想的吗？
“表哥，你真的就觉得娶她是不可能的吗？”
“你有本事说服那帮顽固分子吗？”
韩奕干笑两声，“是很难，简直就像是让他们接受麻雀比凤凰更高贵的理论一样。”当然不是贬低秦洛是麻雀，只是韩家的门第观念根深蒂固无可动摇。韩家长辈虽然不论国籍，但一定要有跟韩家类似的家世，所谓强强联合变更强。又一想，珊珊虽然也算是个书香门第，但以后跟他的路也不会太容易吧，但他宁可舍弃一切，毕竟不是长子，责任没有那么重，这也是韩漠更加难做的地方。
韩漠看着窗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原来这么无奈。沉默了一会说：“今天你带她去吧，她也很久没见过朋友了，晚上午夜前送她回来就好。”
韩奕领命，去找已经在停车场等待的秦洛。
路上谈了些关于珊珊的话题，韩奕把秦洛给出的所有信息铭记在心，还是不得不谈起韩漠。
“小洛……你现在是不是恨表哥了？”
秦洛淡淡：“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恨一个人？”
“那你真就甘愿这样留下了？”这才是重点。
她静默，好久才回答：“不。”
“可是你离开能到哪里去？”
“不知道。”
“你如果离开，表哥一定会疯狂找你。”
“那就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吧。”她仍然是平淡的声音，“我觉得累了。”
他无法再问，怕自己知道太多会忍不住告诉表哥。
答辩抽签的结果除了张倩几人都很靠前，上午就能结束。好姐妹们看到韩奕倒是很热情，珊珊的答辩韩奕也在外面旁听，拍手叫好。小雅的也很顺利，秦洛有点心不在焉，还好导师早收到她的论文很满意，也不为难。等下午张倩也结束，小雅再次重提毕业狂欢的事情。
大家都没异议，韩奕却为难地推推秦洛小声说：“表哥要你午夜前赶回去。”
珊珊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怪他没帮上忙，张倩小雅又破口大骂没良心的韩漠。秦洛想想笑了下，“反正午夜前还有很长时间，我们不浪费时间好好玩就是了。”
韩奕立刻感动的点头，还好秦洛和珊珊都没为难他。
路过教学楼的宣传栏，看到一群人在围观。
小雅问了旁边同学，原来是每年外联部专门为毕业生设置的“留愿墙”活动。毕业生们可以把四年里还未达成的心愿，没来得及的表白，或者想传达的祝福等等写下来，可以署名或匿名，随后会有人把这些留愿贴满特制的一堵墙，一直保存到明年有新的毕业生填写。
“我们也来写吧。”小雅兴奋的建议，“就像上次的流星许愿一样。”
反正又不留名，大家都拿了笔找个空位填写。韩奕也煞有其事的要了纸笔再浑水摸鱼当一回学生，深情看着珊珊写下心愿和誓言。
秦洛握了笔，半天写不出一个字。看着大家都快完成了，思绪千回百转，才铺好粉色的信笺，写下几行小字。
大家已经把写好的心愿放进“留愿箱”，等她投放。她捏着那片纸，却忽然轻轻一揉，扔进了旁边的废纸箱。
淡笑：“也没写什么心愿，还是不占地方了。”说完一副无所谓的的样子走在前面。
珊珊和韩奕相视一看，很有默契地迅速从废纸箱里捡起那张信笺，偷偷浏览一遍。
几行娟秀小字，像是一首短诗：
我的心底
你播下的一粒红豆
不敢让它发芽
也不忍让它腐朽
红尘遍历
这片相思
始终是枚苦涩的孕育
没有署名，只在右下角有两个英文符号“HM”。
珊珊了然：“不就是给韩漠的吗。”
韩奕默默折起收好，也微微心疼那字句间的无奈痛楚，慢慢拉起珊珊的手说：“走吧。”
珊珊微微挣了下便任他拉着，走了一段路，听到韩奕轻却有力的誓言：“珊珊，我发誓，绝不会让我对你的相思这样掩埋。无论要面对什么，我都不会退缩。”
珊珊一怔，心里感动，悄悄回握住他，两颗心轻轻贴在一起。
霉女们商量去吃自助餐，到了门口发现有位男士叫了张倩的名，也走过来。
小雅一脸坏笑：“小倩啊，你雪藏已久的男人今天终于肯曝光了。”
张倩红着脸介绍：“他是我们公司的服装设计师杨少珂， 也是我嫂子的同学。”当初还被她哥误会成情敌，从新加坡发配到上海交给她看管。两人最初见面就吵架，现在倒成了欢喜冤家。
又一一介绍众人，轮到韩奕，杨少珂说：“上周的商会上见过迪亚的韩总裁，可惜没见到你。”扫了一眼秦洛，有些印象，似乎在业商会上也见过，但礼貌的没提出疑问。
韩奕嘿嘿一笑，说自己当时工作太忙在加班——当然不能说加班去跟佳人约会去了。
饭后散步到钱柜，一群人要了个大包厢，也不拘束，放开嗓门大吼大唱。
小雅和韩奕充当今晚麦霸，把周董的歌挨个唱遍，最后握手大呼“知己”。珊珊没想到身在海外的韩奕对中国歌手了如指掌，也为心上人骄傲。
张倩和杨少珂合唱了一首情歌，发现秦洛坐在角落发呆，对小雅使个眼色，话筒立刻落在秦洛手中。
“小洛你还没酝酿好？大家等你好一会了。”
韩奕也听同事说过秦洛曾一曲成名，自己当时没赶上，现在也起哄。
秦洛推不掉，准备随便点个歌敷衍。
“不许随便唱几句！不许唱伤心的！不许浪费你的好歌喉！”小雅老奸巨猾。
她无奈，想了想翻出一首歌，对其他三位霉女说：“一直都感激上天让我认识你们，生命才没有空洞乏味。今天就把这首歌送给你们，我最重要的三位朋友。”
三个人也很感动，音乐响，都静下来聆听。
熊木杏里的《七月的朋友们》。（《七月の友だち》）
七月将近，自此分别，也许各奔东西就再不相见，这份情，却留在几人心中永不磨灭。
歌声轻灵微哑，几分轻快，半点忧伤，如清凉的流水般沁入各人心田。曲终，大家还意犹未尽。
“小洛！你真该去当歌手啊！”韩奕激动，终于一尝夙愿，亲耳听到天籁。
秦洛微微一笑，却想起当日也是在钱柜，韩漠刁难她一展歌喉，她唱的那首《樱花飞舞时》。现在樱花花期早已结束，而她果真没能再与子岳走下去。如今又跟韩漠这样纠缠不清，世事总是那样充满意外难以预料。
快到十一点，韩奕提醒秦洛准备回去，其他人也不愿少了秦洛自己玩，毕业狂欢就此结束。
秦洛坚持韩奕送珊珊回她偏远的公司宿舍，杨少珂送张倩，可以捎带小雅回学校，她向韩奕再三保证自己会平安回去，才把他们都送走。
自己坐了地铁，出站慢慢往回走，快到小楼时忽地停了脚步。小院子的栅栏前，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站在黑暗里，似乎久等着晚归的家人。
这画面她憧憬过好多遍，某一天能有一个家，在晚归时有关心她的家人静静为她守候。鼻子一酸，她忽然很想为此刻的冲动奔过去，冲进那个怀抱紧紧拥抱他。
请再让她，多拥有一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