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十三（1 / 1）
（1）
北方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沐娘以为，最神秘的莫过于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没有一片是相同的，天地间只剩了单调的白茫，却又是不可思议的美景。雾凇沆砀，冰封万里，世界都被淹没，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
爹爹和娘亲就是在这样的季节相遇。
他说过，一匹白骏马，突兀的红斗篷，冰花飞舞中一支红缨枪抵上他咽喉。抬头时就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一对泼墨般的眉。
爹爹总爱重复这一段。沐娘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娘亲，她唯一一次看到爹爹落泪也是在冬季，月圆，风寒，他喝得大醉，抱着件红斗篷，泪珠大颗滑下，像个孩子。
那是个冬季，可惜是江南的冬季。
所以沐娘特别向往北方，尤其是冬天的北方。
所以莫阳来到柳府后，沐娘天天躲在墙后看他。
然后搓了搓手，笑了。
这样注意了北方美男三天后，沐娘发现他无事最爱在葡萄藤下饮茶，顺便翻了江南一带的风景游记来看。
记得话本子里提到男女产生感情前，总有一个先动心，而先动心那个总会使方法虏获另一人的心，但若是女方先动心就简单许多了，因为有伟人曰：女追男，隔层纱。
沐娘自觉她是对莫阳动了心。好容易一个北方男子，又如同话本子里的男主角般俊美，且自己一看到他小心脏就“扑通扑通”地跳，肯定就是动心。
这小心思一出，就压抑不住了，沐娘决定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第四天，观察许久的沐娘一大早就到酒楼提了几盘精致糕点，再一路兴冲冲地跑到葡萄藤下，坐定，整理仪容，而后翻开了随手一拿的书，漫不经心地看着。
眼神还不自觉地往外瞟。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莫阳果真从月洞门处踱步而来，青衫明眸，一派潇洒。
他显然是没有料到沐娘在此，明显一顿，随后就儒雅一笑，上前，“柳姑娘，早。”
沐娘被他的笑搅得小心脏又一阵乱跳，摸了摸脸，大方打招呼，“莫公子，早。”
简单问候过后，莫阳坐下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沐娘。
然后，“柳姑娘好雅兴，一大早便在此读书，不愧为大家风范。”
“哪里哪里，莫公子过奖了，我也只是略沾诗书，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嗯——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告诉姑娘，书拿反了。”
……
沐娘把书正了过来，连忙打哈哈，“定是我方才打了个盹儿的原因，哈哈，是的，是这样没错。”
“……霸道公子爱……柳姑娘，这书名……”
沐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然后不得了地发现竟不小心拿成了枕边的话本子，顿时头就一懵。
然后果断将手被在身后，把书塞进袖子，“啊？怎么了？哪里有书？”
莫阳，“……”
时间静止了那么一丢丢后，沐娘一咬牙，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这是酒楼今早新出炉的糕点，我特意带了些。公子，不如尝尝吧，很好吃的！”
说着已打开食盒，端出里面三小盘精致可人的点心。
莫阳被吸引住，捏起其中一块，“早闻酒楼的糕点精巧美味，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未尝已先闻其味，妙。”
听到这话，沐娘舒了口气，接着不免得意起来，“那当然！我爹爹曾拜访许多名家，经过百般刁难才求得一传，味道自然是不差！”
顿了顿，道，“公子远从北方来，实不相瞒，我从小就特别喜爱北方，所以公子能否讲一些北方的趣闻？”
莫阳挑了挑眉，笑了，“当然可以。”
晨光逐渐从葡萄叶间扑洒开来，一丝丝地穿进两人发间，一时风柔花静，甚是和谐。
洛君却不知何时站在了月洞门外。
他看着沐娘微红的脸色，手掌紧紧攥住。看了半晌，眸光黯下来，之后转身离开，只留了颀长背影。
（2）
因初师算是告捷，沐娘觉得自己离莫阳又近了几步，故在第二天就精心装扮了番，欲再去葡萄藤下偶遇。
还特将洛君送的那支海棠簪别在髻上，衫裙素雅，温婉动人，一番江南女儿风韵淋漓尽致。
还命个小厮去提了酒楼新出的糕点。
待装点好后，沐娘就心情颇好地哼着小曲出了房门。
不料方一跨出门槛，就蓦然看到一道熟悉身影远远就斜靠在月洞门边，白衣墨发，秀美非常。
正是多日不见的洛君。
沐娘额头的冷汗“刷”得落了下来，猛然想起自己好像貌似这几天把洛君忘在了脑后，一直没有同他在酒楼打理生意。
洛君看到她，径直从海棠花从穿了过来，表情无喜无悲，很是淡然，倒是让沐娘不知该怎么反应。
刚扯起一个笑脸，洛君就已经到前，然后扫了她今日的装扮，眸光尤其在发上的海棠簪停留甚久。接着眯了眯眼，“小姐，玩了这么多天，是不是该去酒楼打理打理生意了？”
果真是这茬，沐娘深吸了口气，随后揪住洛君的袖子摇了摇，再眨巴几下眼睛，“洛君——你家小姐我最近很累，想放松一段时日，再说酒楼有你管着，我特放心，洛君，你就再辛苦几天，好不？”
洛君眨眨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然后，“不好。”
“……这么不给面子？”
“嗯。”
“算你狠！”沐娘双手叉腰，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不去不去就不去，你打我我也不去！”
洛君举起了一只手。
沐娘瞅准机会，一低腰，从旁边闪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朝后做鬼脸，“哈哈！我才不信斗不过你这个恶仆！本小姐去了，酒楼交给你啦！”
洛君双手僵在空中，“……”
莫阳果真已坐在了葡萄藤下，沐娘到时，他正悠闲地支颐，翻了本……等等！那不是话本子吗？而且还是昨天那本“霸道公子爱上我”！
沐娘脚一软，顿时就想捂脸开溜。
然而莫阳已经看过来了，还冲她挥了挥手，“柳姑娘，好巧。我昨天命人也买了这本书，今日一看——”说着唇角勾了起来，“觉得姑娘果真不同凡响。”
“呵呵呵呵呵……公子过奖了。”事实上沐娘笑得比哭还难看。
话本子啊！里面还有些男女之间那风花雪月的事啊！她美好的形象啊！
“不同于寻常闺秀，姑娘自有一番鲜活趣味，莫阳以为，姑娘之灵丽动人，才真谓是少有的。”
“嗯……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