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双荀番外·芙蓉香细水风凉(1 / 1)
荀攸拿了些点心,慢慢走近身前正伏案书写的人,将点心放在一旁。
荀彧微微颔首,随即说了下近况:“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只是如今的陛下却亲手破坏了自秦以来的郡县制,分封了一大块领土,取名为魏,丞相封魏王——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才好。”
君主皆重权,岂忍卧榻之旁有他人呢……这种占有欲,彧不信陛下并无一丝一毫。
荀攸坐下刮了刮身旁人的面颊,“喏,先帝们皆无心参与庙堂倾轧,陛下仅是一宗室出身。或许陛下认为他丢了个麻烦给我等吧?”
那块所谓的魏地,已经被外族人掌控多时。荀彧轻声念道:“水草丰美,牛羊肥硕。啧,纵使丞相无高祖之心,只怕那位陛下又犯疑心病——真是可笑之极,若是丞相有这份心,还无能力自行立国坐坐龙椅……虽然彧一向反对丞相改汉自立。”
“直到丞相病逝,也没有去做。丞相只是周文王罢了……”荀攸安抚地拍着荀彧的脊背,“何况我等早已大去,身后事与此间无关。”
“汝把彧当奉孝了是吧……”荀彧眼眉一挑,抱怨地说道。这话入耳却是像极了撒娇,荀攸微笑着摇摇头,“文若是独一无二的……”
荀彧扭头瞪了他一眼,暗道甜言蜜语太犯规了,不得不把离题十万八千里的对话拉了回来,重回主题:“其实始皇的确劳苦功高。”笑了一声,“脚步迈得太快,错信佞臣——若是始皇真的焚书坑术,如今安有书简?”
“始皇统一华夏,无人能及。”荀攸赞同地点头,“若是可以,还真想去秦安居。”
“……等到何日告老还乡,乞归骸骨,自然可以。”荀彧掩唇,笑意透过指缝一点点扩大,“只是食君之禄,看来我荀氏一族皆不得不为丞相卖命直到永远了。”
荀家有资格在阴司永存的只有他们二人,称荀氏也不是太违和。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荀攸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若是被其他曹魏谋臣将领见之,只怕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不苟言笑的尚书令吗!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攸观文若貌若好女,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一观呢?”
荀彧的无力感愈发沉重。是谁把公达带坏了,老说这种甜言蜜语,他会顶不住的。嗯,一定是奉孝和志才二人,平日多油嘴滑舌,才会如此。荀彧默默给自己的失神找到了极好的借口,给郭嘉戏志才记上了一笔黑账。应多加早晚课,免得他们懒怠了。
“……不如我们出门?”荀攸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见荀彧一言不发以为他恼怒了,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荀攸拿了些点心,慢慢走近身前正伏案书写的人,将点心放在一旁。
荀彧微微颔首,随即说了下近况:“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只是如今的陛下却亲手破坏了自秦以来的郡县制,分封了一大块领土,取名为魏,丞相封魏王——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才好。”
君主皆重权,岂忍卧榻之旁有他人呢……这种占有欲,彧不信陛下并无一丝一毫。
荀攸坐下刮了刮身旁人的面颊,“喏,先帝们皆无心参与庙堂倾轧,陛下仅是一宗室出身。或许陛下认为他丢了个麻烦给我等吧?”
那块所谓的魏地,已经被外族人掌控多时。荀彧轻声念道:“水草丰美,牛羊肥硕。啧,纵使丞相无高祖之心,只怕那位陛下又犯疑心病——真是可笑之极,若是丞相有这份心,还无能力自行立国坐坐龙椅……虽然彧一向反对丞相改汉自立。”
“直到丞相病逝,也没有去做。丞相只是周文王罢了……”荀攸安抚地拍着荀彧的脊背,“何况我等早已大去,身后事与此间无关。”
“汝把彧当奉孝了是吧……”荀彧眼眉一挑,抱怨地说道。这话入耳却是像极了撒娇,荀攸微笑着摇摇头,“文若是独一无二的……”
荀彧扭头瞪了他一眼,暗道甜言蜜语太犯规了,不得不把离题十万八千里的对话拉了回来,重回主题:“其实始皇的确劳苦功高。”笑了一声,“脚步迈得太快,错信佞臣——若是始皇真的焚书坑术,如今安有书简?”
“始皇统一华夏,无人能及。”荀攸赞同地点头,“若是可以,还真想去秦安居。”
“……等到何日告老还乡,乞归骸骨,自然可以。”荀彧掩唇,笑意透过指缝一点点扩大,“只是食君之禄,看来我荀氏一族皆不得不为丞相卖命直到永远了。”
荀家有资格在阴司永存的只有他们二人,称荀氏也不是太违和。
这种感觉,其实挺好。
荀攸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若是被其他曹魏谋臣将领见之,只怕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还是那不苟言笑的尚书令吗!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攸观文若貌若好女,不知我是否有荣幸一观呢?”
荀彧的无力感愈发沉重。是谁把公达带坏了,老说这种甜言蜜语,他会顶不住的。嗯,一定是奉孝和志才二人,平日多油嘴滑舌,才会如此。荀彧默默给自己的失神找到了极好的借口,给郭嘉戏志才记上了一笔黑账。应多加早晚课,免得他们懒怠了。
“……不如我们出门?”荀攸一时冲动说出了那样的话,见荀彧一言不发以为他恼怒了,开始生硬的转移话题。
荀彧摇摇头,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汝是先生。”
荀攸有个小学生,身子骨怪娇弱的,却是沙溪家独一无二的嫡小姐。
世上本无沙溪这姓,只叹君王金口玉言赐了一块名唤沙溪的封地,因此世人称其为沙溪氏。
说句不恭敬的,陛下今日不知是否得了青年痴呆症,竟公然违背了始皇传下来的郡县制,分封土地。
丞相还好,不愿去重蹈覆辙,沙溪一家亦是忠心耿耿,否则……难说。
荀彧迅速联想起了这一大串事情,认为沙溪公子沙溪砚真俊才也,将自家小妹丢来魏国美其名曰陶冶情操,多半是起了近朱者赤的念头。失笑道:“砚公子将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送过来,也不怕被渲染成墨。”白纸,是最容易涂上颜色的。他们这些谋臣,又有哪个是老实憨厚的呢。
“怕娇宠太过,无法无天。”毕竟这是天子脚下。
“嗯。所以能出门?”荀彧拍了下他的手,直接绕道回书房。
“不能……蓁蓁。”荀攸一眼瞧见自家学生站在外面,所以就去迎了沙溪墨,她小字蓁蓁。
“学生今日来迟,请先生恕罪。”沙溪墨穿了件大氅,白狐毛将她的脸围了一圈,显得巴掌大的小脸更为白皙。面容姣好,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坯子——忘了说,这姑娘只有六岁。
“嗯。外面冷,进里间吧。”荀攸不大擅长说什么漂亮话,只拉着她的手进去,随即拿了一本诗经,慢悠悠地朗诵:“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沙溪墨跟读了一遍,不解地问,“为何而忧?”
“序中有言,‘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因亡而忧,因战而忧。”荀攸如是说。
“那么,先生,汝所求的,又是什么呢?”沙溪墨仰着脸,很正经地问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
荀攸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继而继续朗诵余下的片段,补充道:“出自《诗经·王风·黍离》。由苗至穗,由穗至实。‘中心摇摇’‘中心如醉’‘中心如噎’,则为递进。”
“……先生,”沙溪墨敏感地察觉到荀攸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道:“先生,汝认为女子读书是惊世骇俗乎?”自己刚来的时候,似乎有很多人在议论……她耷拉着身子,恹恹的。
荀攸揉揉额头,有些无语:“何出此言?若当真如此,昭姬定羞愧而死。”
“昭姬?”沙溪墨勾了勾嘴角,“其初嫁于卫仲道,后仲道亡故,昭姬返。胡人侵汉,被虏,生二子,十二年归。丞相将其赐于董祀。”
“……何必管那些多舌妇。”荀攸慢慢地站起身,“今日就到这里。”
“学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