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5】落叶归根（1 / 1）
“谈老师，怎么脸色不大好啊？”同一所师范大学毕业的张老师看到他走进办公室，走过来八卦道，“听说上周李老师介绍的相亲对象又被你放鸽子了？”
谈洛祁停下脚步对正向自己走来的张老师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说道：“上班时间请不要跟我聊这些事情。”
“啧啧，不要这么介怀嘛，好歹也是同事。”
“别说的那么亲密，半个月过后就不是了。”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公文包。
张老师没想到这家伙关系瞥得这么快，嘴角微微一抽：“话说你真的要转到下面的学校去？要接手的那个班级可不是那么容易管，原先的老师能把实验班带出进四房子的也是一种能力哈哈……”
“这种时候请别开玩笑了，为了接下来的工作我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谈洛祁听到这话板起了脸下逐客令。
等到张老师讪讪离开，他靠在椅背上表情凝重，手上的资料被握得有些发皱，上面那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中多次的出现的名字带来的回忆一次次地如利剑般扎入他的心。
口袋里忽然传来震动。
谈洛祁将那些情绪暂时抛之脑后，从口袋里闹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母亲，于是按下接通键。
“洛祁啊刚才忘了说了，昨天跟你姑姑聊天的时候说到你的终身大事，你姑姑说他们那边正好有个不错的人选，是大学教授的女儿，目前是一名律师，我帮你约了晚上七点在……”
揉了揉酸疼的眉头，他一口打断：“妈妈，这件事情请不要再提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母亲叹了一口气：“你还是忘不了她吗，都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
“不会忘，这是我答应过她的。”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那句话。
“你也是该向前走了。”母亲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你去见一面对方，在那之后不论结果怎样我都不会再干涉。所以去见一见吧……”
最后一笔收尾，他无奈地回答：“我知道了。”
奢华的晚餐，灯光与红酒与钢琴。
谈洛祁一走进母亲帮他预定的这家餐厅，看到眼前此景就微微皱起了眉毛。侍者见状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外套并询问是否有预定餐桌，随后走在前面引他过去。
和侍者道了一声谢，他刚准备开口就拒绝，却被对方抢先。
年轻貌美的女人翘着二郎腿，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风姿绰约，简单干练的短发与红色的短裙更显示出律师果敢的职业魅力。但是这些都不是引他注意的，而是对方开口那句：“好久不见，谈洛祁。”
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入座之后才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我们认识吗？”
“谈老师真是贵人多忘事，高中同学恐怕就只记得乔颖一个了吧。”女人调笑道，看到他阴沉的表情没有顾虑反而更加神采奕奕。
这几年面对各种各样学生的经验让谈洛祁很快地回复过来：“我想一般来说都不会选择和当初的同学来相亲吧。”
“你就不会认为是我当初喜欢过你？”
“不会。”
她装作失望的样子往后倒去靠在椅背上，随后偷偷瞄了一眼谈洛祁丝毫不受影响的面容，不由得笑出声来：“果然痴情。”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并不想和对方再拐弯抹角，“你应该不需要相亲。”
“终于记起我来了吗，但是特点是‘被很多人追’这一点我可高兴不起来。”她又开玩笑似的说了几句，随后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他，“我妈是一名护士，前几天刚退休，我在帮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好像是当初拿错了。”
谈洛祁伸手接过来，看到封面上的名字目光一凝，又听对方继续说道：“我一看到名字就想着应该把它还给你们，当然我可没有偷看别人隐私的兴趣，并且还是已经逝去的人的隐私。”
“谢谢。”他点了点头将笔记本收起来，起身挥手招了侍者过来。
“喂喂你这就准备走了吗？好歹也照顾一下我这个给你提供资料的人啊，并且我还是你的相亲对象啊喂！”女人有些不满地喊道。
谈洛祁接过外套重新披上：“抱歉明天我还有课，要先回去准备一下。预定的菜还是悉数上，这顿我请。”
“果然还是以前的谈洛祁可爱。”她用手撑着脑袋嘟囔了几句，“现在这么冷峻注定孤独一生，你也是该放下过去了，虽然说这‘不会变’可实际上如果连性格这么大的改变都不算改变的话，那世上可就全是永恒的了。”
刷卡的动作微微一僵，恢复过来后他礼貌性地朝她一笑，而后拿上笔记本离开餐厅。
「你也是该放下过去了，虽然说这‘不会变’可实际上如果连这性格的改变都不算改变的话，那世上可就全是永恒的了。」
谈洛祁在整理调任东西的时候再次看到资料上的那个名字，耳边忽然响起那日临走之前高中同学的话语，拿着纸张的动作僵硬了许久。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抬头看见日历上的日子，惊觉原来已经到这天了。
匆忙地把东西先放一边，换好衣服穿上鞋准备出门时发现自己忘了拿车钥匙，再次折返回去找到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渐渐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下来站在玄关口。他回头望向先前因为忙乱而弄得纷杂的东西，看到那张资料因多次翻看而显得褶皱，看到桌子上的匙叶草还茂盛地开着，看到原本放着笔记本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只剩下一寸从窗外透过来的阳光，有些东西在悄然滋生。
“原来我已经忘了吗……”他喃喃自语道，只一人的客厅里回响着这句话。
谈洛祁把车钥匙塞进口袋里，一路坐公交车从市中心到了郊外。开车的司机换了一个年轻人，车上也比多年前来时多了不少人。他坐在当初乔颖坐的那个位子，一直望向车窗外的风景，好像这样能体会到那时她的感受一样，可实际等到下车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他买了一束花，勿忘我。
其实谈洛祁已经找不到理由再送这种花了，但是作为最后一年的告别，加上原本想买的白百合林安源一定会买，于是在花店徘徊良久差点被当做小偷之后才决定还是买这束吧。
沿着多年以前走过的路缓缓前进，他看到墓地的入口一对夫妇拎着篮子刚从停车场过来。
稍微加快了脚步赶上，夫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他惊起地喊道：“你不是……”
“好久不见。”谈洛祁笑着问候道。
拎着篮子的先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放下了。”
“是的。”他弯腰鞠了一躬，“这些年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夫人见状连忙让他直起背来：“不不，感谢你能喜欢我们家小颖。”
看到两人欣慰的表情，谈洛祁心里忽然畅快了不少，那些压抑了他长达十年的束缚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云朵舒展开来。
他将手中的花束放进篮子里，说道：“我想，她也是时候该解脱了。”
望着夫妇两人走向墓地深处的背影，谈洛祁仰起头。
当初的野草地如今变成了归属之地，唯一不变的还是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