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雨的鞋子(1 / 1)
佟轩去见了前来协助他们办案的派出所民警,后又和他们赶到了黄珍珍家的院子里。章婵和花猫刚刚从这里离开。
佟轩先在门口看到一双烂底的胶鞋,他测量后得出长度在24cm。他拿出“佛手”帮忙找来的证物袋,与其中一张照片进行了对比。照片上是案发现场留下的布鞋鞋印,长度在25cm。
佟轩问走过来的黄珍珍的婆婆,“这是黄珍珍的鞋吗?看着坏了很久了。”
“补补还能穿。”婆婆说:“我儿媳妇是个节俭的人,用烂的东西都会补补再用。鞋子她还没来得及补,就一直在门口放着。”说完,她抹了抹眼泪。
佟轩又在墙角看到另外一双胶鞋,上面还有没来得及擦净的污渍泥点,尺码长度在25cm左右,他疑惑问:“那是谁的鞋?”
“我儿子的。不过,他都没穿过,下雨天的时候都是我儿媳妇穿着。”
“你是说,黄珍珍平常会穿你儿子的鞋?”
“那哪儿会啊,我儿子的鞋她穿着大,只有这双雨鞋她下地时会穿着。”婆婆解释。
佟轩点点头,拿着证物袋继续在屋子里找东西。
另一处,章婵、花猫和蝌蚪、冯晓玉一同到达于代表家里。
听蝌蚪说,他们也是听说了于淼这个名字后才决定过来见他。平日里总是游手好闲的于淼名声并不好,所以提起他有可能作案,没有人觉得奇怪。犹如现在,花猫要求见于淼时,于代表竟然说了句,“他又惹事了?”
已经剃了光头的男人晃着退坐在木沙发上,他摸摸光亮的脑袋,瞪了于代表一眼。
章婵看到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剃头推子,便知道于淼的头发可能是于代表剃光的。到底是为什么,章婵也很好奇。
“6月1日下午四点左右,你在哪里?”花猫将录音笔拿了出来,放在于淼面前。
倚靠着沙发想了想,于淼回:“和几个兄弟在一起打台球。”
“我们需要知道姓名。”花猫开始在本上做记录。
章婵借机站起身在屋子里游逛,她偶尔瞥见于代表不自然的神色,和时刻注意她的目光。不在意地继续走动,章婵推开了每一扇闭合的房门,将头探进去看。
“当天下午七点左右你在哪里?”花猫的声音传来。
于淼慵懒回:“打台球,很多人都看到我了。”
“几点离开的?”
“我一般都是通宵,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章婵见他们家有通往二楼的内梯,抬步走了上去。她从花猫的问话中听出了于淼平淡的情绪,和他的诸多不在场证明。看来,于淼虽然与这起命案有关系,却不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她独自走上二楼,看到一扇被彩笔画了横竖道的木门,便知道那些痕迹可能是于淼小时候干的。她推开门,见是一间卧室,心里盘算着他主人的性格。卧室里面凌乱不堪,四处可见散落的衣服、烟头和书本。
拿起床上的一本《纳兰词》,章婵蹙眉,再看干净的书柜上摆放着的书本,她有些惊讶。原因是,她没想到这个看似被养坏了的孩子竟然是个书迷。那些书的边角都有折痕,内页也有指印,可见他经常拿起来翻阅。
这样一个叛逆的人,竟然会痴迷于书,让人颇感意外。
“他小时候很乖的。”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章婵转身看去,见一个和于淼相似的女人走了进来,站在她的身边,盯着她手里的书本,“这些书都是他找我要钱买的。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没人愿意相信罢了。”
“你死了?”章婵打量身边的女人一眼,“你是于淼的母亲?”
“是。”女人的身份被戳穿后脸上慢慢出现腐尸痕迹,恶臭也随着呼吸传出。
她看向乌涵,“你不会怀疑他是凶手吧。”
“我怀疑每一个人。”章婵放下手中的书本,继续在屋里踱步。
女人跟着她,“郭燃、谢正不是他杀的。”
“那是谁杀的?”
“我不知道,他们死后我没有见过他们。只是我的孩子我了解,他很善良,他不会杀人的。”
章婵冷淡,“你该知道,外面那些人是警察,他们只相信证据。”
“可我的孩子那天一直在打台球,根本没有时间去杀人。”
“我知道。”章婵的眼睛放在一张被揉烂的照片上,她从垃圾篓里面拿出照片,展平,看到了于淼小时候和于代表一起拍摄的照片,于代表背着小于淼,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
“于淼现在很讨厌于代表吧。”章婵将照片递给女人看,“都用照片来发泄了。”
女人低声呜咽,甩着面上摇摇欲坠的腐肉,“我的死,小淼一直怪在他爸身上。”
章婵问:“你是怎么死的?”
“出车祸。”
“怎么出的车祸?”
“……”女人轻声,“那天我和他爸吵架,连夜赶回县城,结果出了事。”
“为什么吵架?”
女人眼中露出凶光,她想了想后面色恢复平静,这才看向章婵,“他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不想说。”
章婵将照片重新扔进垃圾篓里面,转身不再看那个女人,“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想让你帮我转告一些话给小淼。”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有关于孙凤娇的。”
章婵怀疑地看向她,“孙凤娇有什么秘密?”
“她死亡的秘密。”女人将可怖的脸凑近章婵,“她其实不是投井自杀的,她是被人杀死后扔进井里的。”
章婵身后泛出冷意,平静问了句:“她被谁杀死的?”
南地深水井处,佟轩已经在这里检查许久,并没有发现新的可用证据。他重新走回井边,发现井口附件有一大一小两个水坑,再看地面的潮湿,这里应该刚刚下过一场雨。
他示意身边的民警将水坑拍下来,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
不一会儿,章婵几人赶到了这里,他们将调查来的情况分析给了佟轩听。
花猫:“郭大夫曾经诬陷过孙凤娇打胎,但那似乎不是孙凤娇投井自尽的原因。孙凤娇是在传出她被于淼欺负后才选择自杀的。所以,从时间上来说,郭大夫说的谎话并不是导致孙凤娇死亡的直接原因。”
章婵:“于淼与孙凤娇、郭燃和谢正都有联系,但是案发当日,于淼一直都跟几个朋友在一起打台球,去的地方也都是公共场所,有许多人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过台球室。所以,他没有作案时间,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还有,黄珍珍将孙凤娇的遗照摆放在家里显眼的位置,有可能是提醒自己要为她报仇的意思,这一点警方分析的很对,黄珍珍存在杀人动机。但是,我们找到的孙凤娇的死亡原因可能与村里传出的流言有关,若是黄珍珍想替孙凤娇报仇,她选择杀害郭燃和谢正有些不合理,她应该选择欺负过孙凤娇的于淼才对。”
章婵还不能对孙凤娇不是自杀这件事作补充,她无法告知佟轩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她需要找到证据才能将案子重新说明。
蝌蚪借空说:“我和小玉分别去了郭燃和谢正家里,两家人说他们已经准备给两人订婚了,而命案发生在两家人刚刚讨论完这件事情的第二天。”
佟轩蹙眉,“你是说,郭燃、谢正的死有可能与他们订婚有关?”
“目前这是唯一有时间联系的一点。”蝌蚪点头。
章婵有新的想法,“一直以来我们都被困在孙凤娇、郭燃和谢正的三角关系之内。孙凤娇死亡,大家就会联想到她是看不惯郭燃和谢正在一起。而郭燃、谢正被杀,大家又都会认为与孙凤娇的家人有关系。但若这两起死亡没有关联呢?孙凤娇死亡,郭燃、谢正死亡,有可能是独立的两起命案。”
大家赞同点头,佟轩分析,“小婵说的很对。若黄珍珍是被冤枉的,那么,郭燃、谢正的案子就有可能是个独立案件,与孙凤娇的自杀没有关系,而这个案子也不用非从孙凤娇入手。”
他示意民警将事先准备好的证物袋拿到面前,“这次来名张村除了调查案子外,我们还有一个任务,找到证明黄珍珍不是凶手的证据。”
他举了举手里的证物袋,“这是‘佛手’从先前的办案民警手里拿来的现场证物。有一份针对郭燃、谢正的尸检报告。有案发当日尸体的死亡照片。还有一双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足印照片。”
看向站在一旁的村长,佟轩问:“警方带走黄珍珍时出具的证据是否是这些?”
村长想了想,点头应道:“是。尤其是那一双鞋印,和黄珍珍的鞋号大小一样。”
“记得你说过,黄珍珍被带走时还在开会。”
“是。”
“你们都是在什么时间开会?”
“每月一号,每周周五都是例会时间。其它会议就不固定了。”
佟轩点头,“郭燃、谢正的死亡时间是6月1日,也就是说当天你们是有会议的,对吗?”
“对。”
“黄珍珍参加会议了吗?”
“去了。”村长肯定,“她工作很积极,开会的事情上从没有请过假,这个我可以肯定。”
佟轩拿出郭燃、谢正被从井里打捞出来的照片,指着地上湿泞的泥土,“你再回忆一下,6月1号下雨了吗?”
“上午下了。”村长想都没想。
“你怎么会记这么清楚?”
“那天下午黄珍珍让组织下地考察挖沟引水的事情,因为上午下过雨,她要求大家都穿胶鞋去现场。”
佟轩挑唇,“黄珍珍也穿胶鞋了吗?”
“那些天一直在下雨,她和几个村干部又要经常下地,所以常常穿着雨鞋。”
“会议几点结束的?”
“六点四十左右,我当时看了看表,觉得大家该回家做晚饭了,就让他们各自散了。”
“黄珍珍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村长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她才会被警方怀疑的。”他解释,“当天考察结束后,黄珍珍说她自己再多呆一会儿,让我们先回去。之后她去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她说一直在地里,但是没有证人,警察同志就不信,她便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了。”
“从你们考察的地方到这口井要用多长时间?”
村长算了算,“不下雨的时候,就我这脚程,起码二十分钟,下了雨至少也要半个小时。”
花猫忍不住说:“这样来说,时间上黄珍珍也是有可能杀人的。而且她要求单独留下来,也可能被认为是不想被人发现她去了井边。毕竟选择下雨天杀人可以掩盖许多证据。”
佟轩拿出有鞋印的照片,“刚才我在地上发现两个水坑,便想到这两天村子里下过雨,正和案发当天的情况相似,所以我才问了村长有关于下雨的问题。大家看这张照片,上面的立体足迹明显是一双布鞋留下的,而黄珍珍在案发当日一直穿的是防水的胶鞋。”
“抛开这个不说,就鞋印的尺码也是不对应的。黄珍珍穿的胶鞋是她丈夫的,尺码与案发现场的鞋号对应。但是,黄珍珍实际的鞋号是38码,与照片上这个40码的鞋号根本不对应。警方在调查时,误以为黄珍珍穿40码的鞋,其实不知道她只是那些天穿了丈夫的鞋子而已。”
“若是黄珍珍换了一双布鞋去作案,她怎么也不会选择一双大很多的鞋号,踩在泥泞的路上来阻碍自己的速度。所以,警方提供给法庭的证物并不充分,不能直接证明案发现场留下的鞋印就是黄珍珍的。所以,这就是证据上的漏洞,可以作为黄珍珍可能不是凶手的证明。”
章婵无意瞥视证物照片时,看到里面的井口慢慢撕裂,她猛然意识到,通向郭燃、谢正过去的入口可能与这口水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