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无法沉冤(1 / 1)
屋内很静,章婵似是睡着了。佟轩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指针停在下午四点半。
毫无情绪地转身,佟轩没有立刻离开,他在章婵的房门前徘徊一会儿,看到从门内探出脑袋观察情况的冯晓玉时,他又看了眼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休息是好事,贪婪地睡觉而饿肚子对身体并不好。佟轩折回章婵房前,又敲了敲门。
这次有了回音,不到半分钟,房门被轻轻打开,章婵站在漆黑的屋子里,精神看起来很好。
她将米白色的帘子拉紧,让屋子无法透进一丝光亮,房间本就选了背光,再加上她没有开灯,使得她这里提前进入了夜的黑暗。
“睡了吗?”
尽管佟轩从章婵脸上看不出一点她刚才在睡觉的痕迹,依然象征性地问了句。
“恩。”章婵只是顺口回,请佟轩进门时才将灯打开。
“小玉来了,说是晚上和大家一起吃饭。”佟轩说明了来意。
“好。”说完,章婵拿了一件短袖体恤走入卫生间。
对于章婵的不拒绝,佟轩是没想到的。他听到这个“好”字时,心里突然乐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想认识眼前的人,绝不是对待嫌疑犯的那种。
佟轩的眼睛扫到屋子里的那张木桌,上面已经放满了红色的纸人,看着有二三十个。还有一些被泡在了水盆里,原色非但没淡,反而更加鲜红,像是涂上了一层血。
“泡水里做什么?”佟轩坐在桌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纸人打量,“你裁纸的功夫不错,这些小人像是真的一样。”
章婵换好衣服走回来,瞥了眼佟轩手里的纸人,“水里那些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听她这样说,佟轩哭笑不得。章婵哪来的自信认为佟轩会相信这种解释,这样故意扔纸人到水盆里的明显举动,一句不小心很难让人相信。既然章婵不想说,佟轩也不打算细问。
他站起身,“我去通知蝌蚪、花猫,你收拾好了来找我。”
章婵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等房门闭紧后,章婵立刻将佟轩捏过的纸人重新扔进了盆子里,又用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将两滴血滴进水中。
里面的纸人跃跃欲试,争抢着朝散开的血迹游去。章婵严厉一句:“都不许抢,这是它的。”
其它纸人停在原处,看着刚刚被扔进去的纸人游到血滴附近,将它吸入了身体里,它比方才变得还要鲜红。
走近佟轩的房间,他的房门并没有关紧,似是刚刚走进了什么人,而且很着急。章婵靠近时,先听到了蝌蚪的声音,“我确定,听到的名字就是‘高喜’。这些天对他要出狱的事情新闻上都有报道。”
“有人告诉过小婵吗?”佟轩问他。
“没有,我也是刚刚听上海的佛手成员说的。”
“可是,今天小婵同我提起过高喜的事情。”佟轩声色疑惑。
蝌蚪不以为然,“说不定是小婵看了新闻。”
佟轩摇头,“小婵关注的事情都有明确的目标,她既然提起了这个案子,就说明她觉得是冤案。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查常烨的案子,她是什么时候去了解高喜的?”
“队长你忘了?当时查米露的身份时,小婵就得到一份我们不知道的资料,说不定高喜的事情也是她自己获得的消息呢。”
佟轩没有说话,冯晓玉却很激动,“冤枉不冤枉你们可以去查查。不过,死者家属这么一闹,再加上媒体的介入,高喜提前出狱的希望岂不是很渺茫了?”
“是啊。”蝌蚪感叹,“高喜毕竟杀过人,很多不了解情况的群众都会认为,他即使接受了改造,骨子里依然有犯罪基因,是随时有可能危害社会的人群,不应该放出来那么早。”
“还早啊。”冯晓玉倒是很理解监狱的决定,“毕竟都关了几十年了,想是他也知道悔改了。”
蝌蚪点头,“他为这次过错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了。他坐牢那年才十九岁,也刚刚娶妻,而且老婆又怀孕了。听说,他连儿子的面儿都没见过呢。现在,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却没一个人去牢里看过他。”
冯晓玉、蝌蚪讨论的热闹,只有佟轩在想事情。他始终记得章婵今天的一句话:她说走廊里有人提起高喜。
可是,那时的走廊里并没有人。
若是她想掩盖自己获得了高喜的资料这件事情,没必要用这种说不通又奇怪的理由。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就更加奇怪了。
“小婵,怎么不进去?”花猫由章婵身后走来,推开房门将她一同带入。
“队长,会开完了。”
花猫将会议记录放到佟轩面前,“大致内容是关于‘湖心沉尸案’的后续工作。案子依然由上海警方全权负责,‘佛手’派来援助的警力可以回到各个地方去了。赵松志法官没受牵连,依然有案子的判决权。常烨因为故意杀人罪,获刑的结果不会变。常宁因为包庇罪,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她现在怀孕,可能会获得缓刑。”
佟轩在花猫提起常烨有罪时刻意看了眼章婵,她果然不开心地抿了抿唇,又有了那副受害者的表情。看来这件事情确实影响到了她,仿佛没证明常烨无罪,她就会有什么损失。
总之,她在这上面的表现实在奇怪。之前,说是要由她说出案子的真实情况,她应该是想亲口说出常烨无罪这句话。之后,常烨被证实确实有罪,她像是丢了什么一样,做事开始心不在焉,甚至有些激进。
这种表现,让佟轩好奇。
花猫将手伸进衣兜里,拿出来什么递给了佟轩,“我补了两张回程的票,明天我和蝌蚪也能跟队长一起回去了。”
佟轩站起身,示意花猫将车票收好,“行了。案子已经结束,我请大家吃顿好的。”
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蝌蚪站在冯晓玉一旁笑道:“听说你想考进‘佛手’,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一定帮忙。”
“先谢了。”冯晓玉笑着推他出门,“走吧,我都饿死了。”还不忘玩笑一句:“轩哥,照顾好我嫂子。”
佟轩和章婵一起走着,争取她意见地问:“好不容易来一趟,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桂花甜酒酿。”章婵记得上次她和佟轩一起吃饭时喝的那口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嘴里都是甜的,所以她很想走之前再喝一次。
“好啊,咱俩想一块儿去了。”佟轩为她打开车门,“咱们还去那一家空调不怎么样的店。”
章婵点点头,视线由后视镜转到了坐在后座偷笑的三人身上。
来到目的地,五个人坐在圆桌前举杯,庆祝“湖心沉尸案”的大功告成。办案期间有严格的规定,所有侦办案子的人员不得醉酒,这让对酒精有莫大爱好的花猫憋得够呛。
他举着酒杯先喝了一口,“少喝怡情,大喝伤身。”还不忘告诫自己一番,“所以,咱们少入口,多举杯,点到为止。”
“你少装了。”蝌蚪最了解他,“一会儿肯定你先醉,我可不想再让你吐我一身了,今儿有女士在,你悠着点。”
章婵心情不好,平日里虽然很少喝酒,但她还是能喝几杯的,所以在花猫碰酒时,她也都没有拒绝。
蝌蚪心里怕了,他拦着花猫,“你行了啊。自己醉就算了,还想把小婵也搭上。”
冯晓玉心里有其它盘算,所以选择拦着坏好事儿的蝌蚪,“今儿大家高兴,就让他们多喝几杯,你别管了。”
看了眼佟轩的脸色,蝌蚪见他没有阻拦大家喝酒的意思,觉得自己一个人劝怪没意思的,也就不再多说,偶尔笑着陪冯晓玉喝一口。
佟轩有开车的任务,所以没有碰酒。但他见章婵和花猫不时的一人一杯,也开始担心两人一会儿醉酒的可能。
“你们少喝点,明天还要赶火车呢。”说着,他将两人之间的酒瓶拿离了桌面。
“队长小气。”花猫有了醉意,脸颊泛着红润,看起来还没章婵坐得稳,“你们不知道,我每一次破冤案时都是什么心情,不喝点儿酒,我连死的心都有。”
他打了个饱嗝,将一只手搭在蝌蚪的肩膀上,“兄弟,我告诉你,我爷爷就是冤死的。因为他的问题,我差点做不成警察。要不是‘佛手’高抬贵手,没有‘牵连’的制度,我就没法儿跟你们坐一块儿了。”
说着,他揉了揉眼睛。虽然没哭,却有一种比哭过还要凄惨的样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爷爷的为人,他正直,我爸也正直。”
他站起身,“我呢?你们看到我的样子,也就是看到我爷爷的样子。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是那些人口中的杀人犯呢?我不服。都怪我年纪小,没有‘疑罪从无’的观念。当年,什么靠谱的证据都没有,我爷爷怎么就能被判刑呢?”
“你喝醉了,快坐下。”蝌蚪拽着他往凳子上压,顺便看了看四周投来目光的人群,“你小声点啊。”
佟轩和蝌蚪对待这样的花猫很冷静,说明他们知道花猫口中的这个故事,只是三个人都无能为力罢了。
“村子也翻修了。爷爷也走了。真凶他妈的说不定也死了。什么都没了。”花猫推开蝌蚪的手,“你们知道吗?我他妈都不敢回家。我爸见我就说,你能给那么多人平冤,为什么帮不了你爷爷。”
蝌蚪见他已经站不稳,索性起身将他按在凳子上,“叔叔这样说也是伤心着急,你别往心里去。更何况,又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平反,找不到证据的案子多的去了,你也无能为力啊。又没有穿越时空的方法回去找证据,否则,我一定第一个穿回去帮你。”
“你也醉了?说什么胡话。”佟轩见章婵低着头沉默,以为花猫这样闹腾吓到了她,侧身问了她一句:“没事吧。”
章婵摇摇头,模样还算清醒。
“既然都吃饱了,那就回去吧。”佟轩见花猫这副样子,也不能再呆了,他让冯晓玉照顾着章婵,自己和蝌蚪扶着花猫坐回车里。
冯晓玉试探章婵的机会是被花猫给毁了,大家只顾得照顾安慰他,也没心思想其他事情。
临了,佟轩先将冯晓玉送回家里,又带着三个满身酒味儿的人回到招待所。路上,他暗自下了个决定,以后他的小队要适当禁酒了。
招待所,章婵的房间内。龟骨盖在背包内闪着绿色的光,不一会儿,从它后背浮起几个甲骨文体的小字:锦州义县,高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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