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江无恨认识眉山尊者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就是眉山尊者，如果知道的话，后面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那时金凌轩被金家人拖回家，但是江无恨还没有和洛家断绝往来，江无恨行走在江湖之中继续自己的历练。
没有规划，没有限制，江无恨很随心所欲地想去哪里去哪里。
听闻江湖人都说渠口大瀑布波澜壮阔，大气磅礴，江无恨心道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大瀑布呢，便欣然前往。
当时的宣城作为大陆几大主城之一，每天都人满为患。江无恨找到客栈先搞定住宿，他问了很多家，估计也只有这家超级大客栈才会有空房了。
然而很不凑巧，最后一间客房刚好被江无恨前一个人要走。江无恨心中哀嚎又要露宿街头，然而事情有变，前一个人在掏钱袋之时只掏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具体写了什么江无恨没看到，但是江无恨看到纸条右下角一个龙飞凤舞的“夜”字。
江湖神偷，夜长昌的特殊标记。
看来是钱袋被偷了，求在江无恨前面的男子心理阴影面积。
江无恨机灵地凑上前，把钱付了，对店小二说：“我们两人一间。”不能说江无恨没有防备之心，江无恨或者说这个大陆上的人对男男之间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就算是江无恨，也只是对洛辰羽有朦朦胧胧的好感，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再加上神偷夜长昌偷的都是江湖名士，江无恨倒是不担心遇到坏人。
站在江无恨前面的男子转过身，他身材伟岸修长，肩宽腰窄，身着华贵的紫金长袍，上有富丽的大牡丹图纹。修长的眉斜飞入鬓，优美的丹凤眼，紧抿的薄唇。
这个男子打量面露善意的少年，不知为何油然产生了一见如故的亲切感。
由之后的半山先生评价就是两个死基佬之间的同类感应。
两人相安无事一个打地铺一个睡床度过一个晚上，第二天江无恨继续向着渠口大瀑布进发，男子的手下也找到男子把钱财送来，江无恨一拱手，算是给这位萍水相逢的男子道个别了。
男子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没有与他分道扬镳，悠悠地跟上少年。
江无恨乐：“兄台这是要去哪里啊？”
“找一个心之所安之处。”
“说人话。”
“......我想我最近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
“......我去渠口大瀑布。”
“听着挺有意思的，去吧。”
“......”
“......”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男子本来是想告诉江无恨自己是谁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江无恨了然，一个江湖名士被偷了钱袋没钱付房费什么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谁是很正常的。
男子道：“相逢何必曾相识。”
江无恨笑：“花花，别老文绉绉地拽句子。”
“花花？叫我吗？”
“总得有个称呼吧。”
男子本来想反驳，但是对着少年蔫儿坏的小狡黠，男子微微一笑。
“那我叫你什么？”
江无恨一本正经地撒谎：“我姓林，花花你唤我小林兄弟可好？”
男子又是微微一笑：“小林子。”
“你丫叫太监呢？”
“小林子。”
“花花。”
“小林子。”
“花花。”
两人优哉游哉地骑马踏在山野间，相处时间长了，江无恨也能逐渐感受到那似有似无的暧昧，在眉山尊者似有似无的挑明之下，江无恨好奇地问：“男人和男人也有可能在一起吗？”
眉山尊者笑得意味深长：“是啊。”
江无恨沉吟片刻，洛辰羽的身影清晰起来，有什么正在从土中长出，扎根发芽。或许没有眉山尊者，江无恨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也或许能和洛辰羽友爱相处一辈子。
只是世上没有或许。
眉山尊者是察觉到小林子心中有别人的影子，但是眉山尊者不以为意，半大的少年其实是不稳定的，时间长了，眉山尊者自然会取代那个影子，成为他的小林子心中的唯一。
两人还是没有点破，心平气和地向着渠口大瀑布。
“花花，你看这个摊子上卖的糖人和你像不像？”
“花花，这里有演杂技的，快来看。”
“花花，你说我们是绕远路走还是乘船过去？”
“小林子，我知道这里有家牛肉面特别地道。”
“小林子，要不要吃糖葫芦？我给你买。”
“小林子，你又调皮。”
渠口大瀑布不负它“天下第一瀑布”之名，巨大的水流如千军万马般，在峭壁上呼啸而下，铺成一道道水帘，声音如响雷般灌耳。水流直下，在岩石上激起水花，水汽氤氲于整个山谷之间，若有阳光照射，七彩虹桥便会出现。
世间奇景总是能给人带来震撼与开怀。
在渠口大瀑布逗留几日，江无恨和花花道别。
男子笑着道：“也该告诉你我到底是谁了。”
江无恨表示洗耳恭听。
“我叫常悦赢，江湖人称眉山尊者。”眉山尊者微笑着看向江无恨。
江无恨心下剧震，恍惚道：“我是江无恨。”
眉山尊者的脸一下煞白。
“那个被你屠戮全江家之后，剩下来的那个遗孤，江无恨。”
晴天霹雳不外如是。
眉山尊者想，为何上苍要这样作弄我，这是不是报应？眉山尊者听到自己的声音：“那你要不要报仇啊？”
江无恨像是没有听到问话一样，轻声道：“我名为无恨，是因为我娘说，不要去恨。”
但是真的不恨吗？
曾经看着春节万家灯火其乐融融，而自己却被养母关在小屋子里，真的不恨吗？曾经因为有些方面表现得比大少爷好反而被养母责骂，真的不恨吗？大少爷可以肆无忌惮撒娇闹事，但是自己却要如履薄冰绝不犯事，真的不恨吗？无论是习武还是炼丹都是自己偷偷摸摸去学，不能在旁人面前表露分毫，而只能默默忍受一同求学同学的轻视，真的不恨吗？
江无恨以为自己麻木了，不在意了。但是当真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江无恨垂下头，良久才抬起来。
江无恨咬牙：“我、好、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