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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一个随侍看着阿耐急匆匆追去的身影,犹豫开口,“要不要派人去将卿小姐追回来?”
“不用!”宁显荣纸扇一收,若有所思,随即兴奋一拍手,“好你个司研华,今日总算被我摸到软骨了!”
远郊湖边,人迹罕至,只有寥寥几个踏青的游人,湖面上笼罩着一层朦胧雾气,多情而醉人,像极了她此刻的眼睛。
“你怎么还没死,老天还真是不长眼。”卿千玑被他困在马背上,也不回头看他只是注视着湖面,只是轻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心思,“你又抓我来干什么?”
司研华注视着她耳畔随风飘扬的碎发,觉得那头发像是挠在他心上,目光难得露出一抹温柔,却是淡漠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宿白说了,他与她能看见同一个幻境,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两个人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另一个可能就是二人心意想通。
他可不觉得原因是后者。
但派人查了她的底细,确实是个天生的痴儿,被王府的马车撞了后才恢复了神智。这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女人从小伪装的太好,深不可测,要么就是卿家的傻女儿被人不知不觉调了包,面前的这个女人依旧是深不可测。
“我是谁?”一双眼睛冷冷地瞪着他,声音冰冷:“我就是被你撞的只剩半条命的卿千玑,王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这些话糊弄别人还可以。”
司研华半眯起凤眸,卿千玑知道他又在思考了。冷不防,咽喉被一双强有力的手锁住,那手上的凉意一直传到了她心底。
“告诉我你是谁。”司研华逼近她,墨瞳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我,还有永乐,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真想知道?”
“只要你说了,我饶你不死。”
卿千玑一点也不怕死,眼中的光芒比他还要嗜血,她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拥有着勾人心魄的魔力,“我是你心里的鬼,你那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事我都知道……”
“卿千玑!”手指瞬间收紧,那细白的脖子一捏就断,“别试图激怒我,你付不起后果。”
卿千玑冷傲一笑,“我说的都是事实,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
“杀了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司研华笑着挑了挑眉,却让她莫名觉得不妙,“只是我这人做事一向喜欢斩草除根,卿家的十几口老弱病残,我也一并——”
“你敢!”她眼中血光霎那涌现,“你敢伤他们一人,我就血洗整个摄政王府!”
司研华却立刻松了手,倒不是因为她口出狂言,这样的血色瞳孔,他在往生宫里见过,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四目相对,语气比刚才更加冷硬,“你给我冷静下来!再敢入魔我就把你扔湖里去——”
入魔?卿千玑气息缓了缓,气焰也消了下去,是啊,她有几段模糊的失控记忆,教训侯府家奴那次,往生殿那次……不由得,她想到了自己背后那妖冶的花叶图。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瞬间……”她目光不安的闪烁,翻身下马,司研华也没有拦她,她没有转身,也没有停顿,清冷的声音飘荡在天边,“司研华,你今日放虎归山,来日我定狠狠咬你一口。”
背后传来他的回应,“来日方长,说不准那老虎只是炸毛的小猫,本王把它的毛抚顺了,也就乖了。”
你给我等着!卿千玑辣手摧花,摇落了路边的一树梨花,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花雨,游人看着浪漫花雨中那凶神恶煞的怪力女子,慌忙搂了妻儿躲远了……
徒步走回了府,直到在花园里坐下,才觉得脚有点沉,先回来片刻的阿耐见了她额上晶莹的汗珠,忙沏了一壶热茶过来。
阿耐替她捏着肩,偷偷观察着她纠结的表情,缓缓说道:“奴婢虽没服侍小姐几日,可能让小姐露出这般表情的事着实不多。”
“我现在是什么表情?”卿千玑放下茶杯,随口一问。
“恨而不能,兀自伤神。”
“胡说!”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茶杯,“一个危及到我和我亲人的人,我当然恨不得杀了他。”
手握三十万沙场上带出来的精兵,战功显赫,不只王家一个将门大族拥护,摄政王抬手就能遮住大凉的一片天。
以前她永乐还在,集结了公主府和左右两相才牵制住他司研华。说到底,没有兵权在手,皇位终究是不牢靠。
可如今,宁显荣无意说漏嘴,说王家长房的人要回京了。这朝中,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风浪了。
司研华如此憎恨父皇,未必没在心里想过夺了他的江山。可怜翊儿,也不知墨澜有没有好好提携他。
阿耐看着眉头紧锁的卿千玑,幽幽一叹,她虽不知小姐在为谁烦恼,但肯定与在街上掳走小姐的那人有关,“奴婢早些年也见过两个人,彼此的心里都在乎着对方,却又互相伤害,最后阴阳两隔,一生错过。”
卿千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沉默了许久,终究盯着那棵冒了新芽的歪脖枣树叹息一声,“有些情感固然珍贵,但比起家国利益,它总是要被割舍,一时心软会酿成一世悔恨。”
“奴婢原先的主子曾说过:在其位,谋其政,她无怨无悔。”阿耐的声音平静悠远的,如同拂过林间的清风,“可奴婢觉得,她活的实在辛苦,一生被身世地位所困。奴婢不知小姐为何这么在意权术朝堂,奴婢想着,小姐现在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姐,若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平静过一生,也是福气。”
“我若平静过一生,便不能为你前主子报仇了。”
“奴婢是真心想小姐好,高处不胜寒,那种滋味不是常人能受的。”阿耐眼中一片诚挚,“小姐今日不惜拼上性命救奴婢,奴婢心里,已经把你当作了真正的主子。奴婢真的……”不想看这么清灵脱俗的你,踏上永乐公主那条不能回头的血腥道路。
“可是没办法呢,无妄大师都说了我是命定的贵人。”无妄也说了她执念太重,淡淡一笑,那笑容带了不可言说的凄凉,“这也许是我的宿命吧。”
重活一世却偏又记得前世的爱恨情仇,上南院与世隔绝的五年,未央宫无数难熬的夜,她要如何忘,又怎么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