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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府,卿千玑就吩咐下人烧了热水,恨不得立马洗掉身上的晦气。一想起往生宫里的那些恶鬼,她就背后发麻。
福儿时不时探着脑袋想要进屋,都被阿耐赶了出去。
珠帘后一片水雾迷蒙,卿千玑脱了破了袖子的蝶纹束腰长裙,进入了浴桶内,闭着眼睛舒服地长吁了一口气。
阿耐在水里撒了满满一层花瓣,看着一脸惬意的卿千玑,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小姐,奴婢帮你擦擦背吧。”
“嗯。”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原来是阿耐手中的香油小瓶掉在地上碎了。
“怎么了?”卿千玑回头望着她,却发觉阿耐的表情不对,眼里有着难以掩藏的惊恐。阿耐什么场面没见过,能让她吓成这样的……
心中一凛,她将阿耐推到一旁,看向梳妆台上的那面铜镜——
“花开生两面,佛魔一瞬间。”
无妄大师的话蓦地在她耳旁响起,铜镜内,一个女子惊诧地瞪大双眼,在她秀美的后背上,一副妖冶的图案让她脑中空白。
那是在人世间从未见过的花草图腾,白色的枝节和白色的叶子几乎爬满了她的整个后背,是一种诡异的白色,像极了死人的白骨。枝叶下,有红色的花苞,还只是拇指大小,并没有绽放之意。
“小姐……”一旁的阿耐怯怯出声,这图案光看着就是不祥之兆,让人毛骨悚然。
“阿耐,你怕吗?”卿千玑回过头,脸上没了诧异,也不见恐惧。
“奴婢不怕。”
“那就好。”她把玩着水面上的花瓣,“刚才你看见的,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奴婢明白。”阿耐突然跪下,不停的朝卿千玑磕头,额头一下就见了红。“无妄大师说了,小姐是天定的贵人,能遇上小姐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奴婢斗胆求小姐一件事——”
“你这是做什么?”卿千玑一惊,“要求也起来求!”
阿耐仍是跪着不起来,只是不再磕头,“奴婢早前的主子被害惨死,可恨奴婢人微言轻,不能手刃仇人,为她报仇。奴婢恳求,小姐日后飞黄腾达,能帮奴婢了了这个心愿,奴婢愿意对天起誓,生生世世甘愿做小姐的牛马,为小姐效劳!”
“傻丫头……”卿千玑别过脸,不让阿耐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别发这样的毒誓,我会帮你。”
害死她的仇人当然要她自己找!
“真的?”阿耐又连连磕头,“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你口口声声说要手刃仇人,你可知害死你原先主子的人是谁?”若是阿耐知道什么,那就好办了。
然,阿耐无奈地摇了摇头,“奴婢无能,还没有头绪。但是公……主子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好了,我知道了。”卿千玑看向她,笑容温柔如水,“你起来,我一定会找出那人的。”
阿耐忍着眼泪,狠狠地点头。公主,阿耐一定会以仇人的鲜血来祭奠您的坟头!
门外有人叩门,福儿的声音响起:“小姐,王家来人了,奴婢进来了?”
说完,她推了门进来,又想掀了珠帘,阿耐打掉了她伸进来的手,正色道:“小姐正在沐浴,有什么事你就在外面禀报吧。”
“是。”福儿恨恨咬牙,强挤了张笑脸,“是王大夫人呢!派了个气派的丫环来府上,说是请小姐去远香茶楼一聚。小姐,除了王大夫人的,这才一早上的功夫,就收了七八张各家夫人小姐的帖子呢!”
“王大夫人约的是什么时辰?”卿千玑斜了她一样,叹了口气。
“王大夫人让您立刻去,说是茶凉了就不好喝了。”福儿笑的合不拢嘴,“小姐,你也带福儿出去转转呗阿耐昨天都跟你进过宫了!以前你脑子还糊涂的时候,都是福儿照顾你的……”
“你先出去吧。”卿千玑起身,拿过绸衣披上,坐到了梳妆台前,“阿耐,过来帮我挽发。”
福儿瘪着嘴,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小姐……”阿耐面色担忧,“您才刚醒,要不先推了这次,在床上睡会?”
“我不累。”她说的是实话,她一点都不觉得困,昨夜擦破的伤口也全愈合了,“倒是你,额上的伤口用脂粉掩掩。”
阿耐点头应是,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远香茶楼,有钱人装风雅最喜欢去的地方,喝杯茶吟个诗,这一杯茶少则十两八两,贵的可就价不封顶了,百两一壶也是常有的事。
“小姐,您里边请——”
人倒是来的挺快!雅间,一个梳着芙蓉髻面容消瘦的妇人优雅地拿起茶盏,看着进门而来的那个素净女子,轻轻抿了一口。
“卿千玑见过王大夫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王夫人侧着头欣赏窗外的风景,卿千玑则维持着福身行礼的姿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王夫人手中的茶都凉了,她才懒懒说了句:“起来吧。”
说话间又瞧了卿千玑几眼,倒是个稳重的孩子,五官也和白吟有七分相似,不出一年必是个出众的美人。只可惜,身份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且不说她那芝麻小官的爹,单就她那败坏妇德的母亲……
不行,临淄侯的侯爷夫人怎么也得是高门大户的嫡小姐,若显荣真心喜欢这孩子,收了做个妾室也还可以接受。
“卿小姐,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也直,可有些话即便你不爱听,那也得给我听进去。”
“夫人直言无妨。”卿千玑悠悠一笑,如同一朵静静开放的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