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彷徨 重遇（1 / 1）
马车走得飞快。
与重化昀分别以后，云心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间她都在马车里静静出神，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好像实在无法分出一点空来。
我到底为何而来？来了又能怎么样？死者不可复生，情意一旦倾地也难以收拾，曾自己说过只要求留下美好回忆而不要其他的人，现在也开始做着纠缠不清的事了么？
要是一厢情愿跑去结果被人家赶回来，那可就悲惨了，回去哪怕一辈子留在南山不再出来，也不能够了。
可无论她心中有多少纠结彷徨，他们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赶到了沉国京城了。
陌生的国度和百姓，到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城里置买一个清静宅院暂且住下。不管在路上没有想好的事情要不要继续想下去，落脚之地都不可缺。不得不承认，来的时候可算一往无前，到了之后反而踌躇不安，不敢有其他动作。
“小姐，”步风已经习惯称她小姐，“已经查过了，沉国并没有公主离世的消息，大概三皇子回来后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
没有么？那他是怎么处理的？为何不说？
“那，三皇子本人呢？”
“没有特别的消息，在沉国百姓看来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步风的表述有些奇怪，“以前？”云心凝眉，“以前是什么样？”她想了想，“以往沉国百姓都是怎么看待沉国三皇子的呢？”
步风这下更显得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慢慢说道：“据这几天打听的消息，沉国三皇子，一向…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府中…府中也有多位夫人，她们当中甚至有曾经的风尘之女，总之，难堪大任，也不得重视。”
云心沉默了，原本坐在椅子上，现在收起腿整个人缩在了椅子里面，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多位夫人？风尘女子？
在她心中他明明是那样干净、淡泊的存在，难道她错了？他有时显出的疲惫和心事，是因为他根本不是那样潇洒的人？他到底有多少她不得而知的故事？
假设如此，他还是以前她心中那个他么？
她忽然待不住了。
沉国京城的繁华几乎令人咋舌，百姓的衣服华美讲究，酒楼陈设一应更是考究不凡，云心三人已经坐在了一家宽敞的茶楼里。
“步风大哥，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里居然是这样的？我以为重国京城是世上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书上不是也这么说的？看来我在山里太久，太没见过世面了。”
步风只好轻咳一声：“小姐，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
云心忍不住笑了，“不太懂呢，说的是重国京城还是这里？算了，听听这些闲着没事过来喝茶的人说说话，也好了解了解沉国百姓民生，不枉来这里一趟。”
她话音还未落，就有闲着没事过来喝茶的人说的话传到了他们耳里。“虽然说这位百香楼秦君姑娘也是美貌如花，可总还是觉得不如当年的蘅香姑娘，蘅香姑娘，哎呦，谁能比得上哟…”
云心朝步风挑了挑眉，低声道：“我说得对吧？”
对是不错，可他们说的什么秦君姑娘的，好像并没有什么百姓民生的意思吧？步风虽然这样想，但自然不敢说出来的，那边又有声音传来。
“那是那是，当年的蘅香姑娘，呦呦呦，愣是让三殿下都把府里名字都改成了蘅香洲了，你说呢，要我讲啊，蘅香姑娘的品格，也只有三殿下那样的人才那个福气消受喽。”
果真是闲得发慌的人才会说出来的话，步风却来不及作此评价，云心已经怔了。整个沉国，大概，只有一个三殿下吧？
“小姐…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步风看着她小心地问。
云心咬唇淡淡道：“不必了，接着听。”
“不过要说咱们这位三殿下，也真是个风流名士，这几年接进府里的夫人们，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越说越离谱了，连话语里的猥琐都表露得一清二楚，云心长长出了口气，“看来我们来的不是好地方，换一家更大一点的酒楼试试。”
换一家更大、人也更多的酒楼，大堂人太多，已经没法轻易听清楚别人在说什么，他们便进了一个厢房。隔着高大华丽的屏风，偶尔还能听见隔壁的人在说话。
今天打定主意是来偷听的，没错。
“她总是若即若离，今天早上我原本要和她说话，当我走近她的时候，她本来是要朝我笑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就又转身走了…真凄惨是不是…”
这真的怨不得他们偷听，隔壁的人说话声音太大了，好像不这样不足以表达他的苦恼和凄惨。
“月灵郡主或许有事。”
回复他的人只说了八个字，很简短的回话，云心却再一次愣了。天底下当真有这样的巧合么？这个京城，这家酒楼，这个厢房，就在隔壁，这样绝不可能会出现的巧合？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沉瑾。
步风和步飞却没有听出来，只是和疑惑：“小姐怎么了？”
云心咬牙道：“这里可有什么类似抽奖这类的事情？要不赌场什么的也行，我要去试试手气，否则真是浪费了今天的好运气。”
步风和步飞都愣了，“赌场？手气？”
云心看了看他们：“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说走就走，就像刚才他们离开前一家茶楼一样，可今天的好运气可不止于此，他们刚刚迈出厢房，隔壁的客人也唉声叹气地出来了，于是他们理所应当地打了个照面。
云心简直连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去赌场的时机也没有，沉瑾看着她，就更丢了魂一样。
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居然出现在眼前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步风也大吃一惊：“小姐？”
沉瑾不是独自一人，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年轻男子，她和他就在周围四个人疑惑以及紧张的注视下这么愣愣地对视着，半响，云心才定定地说道：“我要马上就去…哦不…算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转身就跑，连步风和步飞都顾不上，沉瑾原本盯着她，忍不住脱口喊：“云…”
她已经跑下楼了，跑得飞快，蹬蹬蹬几步跳下楼梯冲出了大门，步风和步飞也只好看了沉瑾一样，转身跟着她跑了。
“三哥，”沉瑾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疑惑道，“你认识…”
“…我先走一步！”沉瑾终于找回神智，连忙跟着跑了下楼。
云心绕到了一个巷子里，步风和步飞只好也跟着拐了进来，看着她靠在墙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气。此生从未如此失态，她只觉内心恨不得将自己敲晕，千挑万选居然挑了今天这样的机会重逢，刚才幸亏已经出了门，否则她大概要从窗子跳下去才行。
沉瑾跑出酒楼已不见他们几个的踪影，他四处焦急地探看，却始终无果。明明刚才就在眼前，她已来了，这绝不会是梦，可她为何要躲？
“小姐？”步风和步飞实在不明白她这样没命地躲开到底是何用意，原本不就是来找他的？“此时正好心中有惑，见到沉公子也好问个清楚，何必要这样？”
云心还在喘气，摆了摆手：“不知道，”她捂上了脑袋，“我要被我自己折腾死了…”她闭着眼睛垂着脑袋，“问？不敢…也不好问，万一真有什么蘅香夫人，万一什么…就算没有又怎么样，我拿什么开口，我说什么才好…已经够丢脸的了，真不知道…”
她一个人糊里糊涂地说着，步风和步飞早已在一旁安静了，等到她终于有所察觉，站直了身体，她眨了眨眼睛，回过了身。
沉瑾当真就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