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1 / 1）
我曾听父亲说过，鬼魂比人更恋‘家’，一旦它们选中一处地方，经后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不会离开，这也就是人们常说墓场之地阴气最甚的原因。暂不提刚才厕所里毫无浑浊之气，即便有，也不会随着我们陌生的气息出来满学校游荡。
莫非真是那一对男女中的一个。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指不停摩挲戒指，回想起刚才不寻常的绿光。
“小卿？”护花使者歪着脑袋往我这边张望。
“干嘛？”
“你说那里是不是真的有鬼？”
“不知道。”
“可我们什么也没碰上，会不会是有人造谣？”
“不知道。”
那里确实有异物存在，只是它的本体是什么，我还不敢断定。
戒指早在回宿舍前就已转红，跟了那对情侣多久就绿了多久，这使我越发怀疑。
“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我跟一妃家住的近，从小一块儿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说着嘿嘿一笑：“至于其他两个，我也不是很了解，有天晚自习恰好坐在隔壁，大家聊起四楼女厕所的事，说得起劲就萌生了去探一探的想法。”
“是谁提议去的？”
“谁提议的？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冯俊。。。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好奇。”
我细细回想刚才整个过程对冯俊为数不多的记忆，若真是他提出，那多半是他没错了。思及此，不觉浑身起了个冷战，普通魂灵无形无声，他们栖息在一个空间内直到牵挂消逝转世投胎。可幻化为实体的“鬼”，我还是第一次见。
父亲说过，除非身沾阴气，天生鬼眼者可见其真身，按理像我这等半吊子的巫师是看不见才对，更别提袁嗣、蒋一妃他们。那它究竟是靠什么幻化成人形，还是说我搞错了？
其实是那个卢欣。
也不对。
而且为什么要在四楼女厕所制造声响，又是什么目的把我们引去那里？我百思不得其解，感叹这万葬岗果然不是寻常地方，难怪母亲会担心。
“礼拜六的法事，他们留下来看吗？”
耽误之急先找出元凶才行。
“我们都在，小卿你终于肯留下来啦。”
“哦。”
切，如果可以我才不想留呢，可摊也摊上了。
袁嗣又聊了几句就发出呼噜声，留我一人对着天花板满脑子尽是绿光，怎么也睡不着。
事实上，法事当天冯俊并没有出现，卢欣解释说他临时有事，结束了再过来与我们一起吃晚饭。我站在袁嗣身后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心里更加重了几分猜测。
上次天黑未及细看，阳光下才发现那卢欣颇有些江南女子的韵味，温婉小巧，言谈之间流露出对冯俊的依赖。我心下摇头，若事实真如我所想，怕对这少女是个不小的打击。
蒋一妃依旧一身随意的打扮，站在袁嗣旁边，远看上去嫣然一对情侣。楼下聚集着不少来看好戏的学生，但都隔着一段距离，生怕靠太近会沾上什么不干净的。
抬头仰望四楼，陆续有僧侣进到厕所里，校长与几个男导师站在门口，隐约能听见超度的颂文从里面传出。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相机，慢慢绕到教学楼的背面。那里有个极窄的入口，可以通往整栋楼的设备间，而四楼的工作室就比邻女厕所最里面的窗口。我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后闪身进了楼梯。
戒链早已被打开，宝石呈红色，一直随我来到四楼。
耳边，僧侣的诵经声清晰，足足待了刻把钟，宝石始终没有变化，可见传闻的厕所闹鬼根本就是假的。
造谣者是谁，冯俊或其他什么人？带着疑问我回到一楼正门。
人群已少了许多，袁嗣站在原来的位置，旁边没有了卢欣与蒋一妃。
“你去哪儿了？”
“回寝室一趟，她们呢？”
“卢欣说什么也看不见，一妃则说肚子饿跟着一起走了。”
“那我们也回去吧。”反正确实什么也看不到。
袁嗣点头同意，印象中这个男人似乎很少问原因，也很少拒绝。
“对了，这两天你一直带着这个戒指，有什么用意吗？”走到一半，他突然问。
“哦。。。祖传的，算护身符吧。”
“小卿原来也怕鬼的。”
“怕很正常。”
“呵呵，也是，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很怕。”
“晚上约了几点吃饭？”担心他又要问什么，我岔开话题。
“7点，我们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好，时间还早，我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指不定晚上有什么等着。
“那我去打会儿球，不打扰你休息。”
若说袁嗣身上最大的优点，应该就是识相，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忍受他粗线条那么久的原因。
我把闹钟调到6点，拉上窗帘倒头就睡。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推门走进来，停在床前。模模糊糊一个人影越凑越近，脸也随之放大。
我微眯眼看清了来人，霍地从床上坐起。
“冯俊，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平凡的五官透出诡异，他完全不理会我的质问，抓住楼梯意欲爬上床。
我下意识去摸，没有，才想起相机在外套里。冯俊已爬上两节，我掀开被子往他身上踢去。脚穿过他的躯体，撞到床沿。一惊之下，心跳顿时加速，也不顾脚趾撕裂的疼痛，翻身跳下床铺。
男人因我的动作停顿，不再攀爬，也跟着下来。
“你想干什么？”
我被迫向阳台退，直到背脊抵上栏杆。下面可是实打实的钢筋水泥，从4楼跳下去，不死也半残。我挥动双手期盼对面有人能发现我的异样，却毫无回应。
转过身，冯俊已至近前。
刚才还完好的肌肤慢慢开始腐烂，自他的头皮开始，连着肉一点点往下脱落。他伸出一只手企图抓我，那只剩骨头的骷髅揪着我的头发拉向他，力气大到骇人。
我贴着他一半腐肉，一半死皮的脸，还有黏在上面的头发，都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放开我。”
他猩红的眼珠恶狠狠盯着我，不见动嘴却传出声音：
“我要杀了你。”
我拼命挣脱他的牵制，却根本用不上力，眼见半身已悬在阳台外。
挥动双手，出于求生的本能，我已顾不得眼前那张恐怖的脸，掐进他嘴里试图停止他的动作。触手湿腻腻一片，什么也抓不住，我缩回手想另寻着力点，抽出来的却是半截断臂，手掌早已不知去向，大量的血从伤口喷出。
脖子想被什么勒住一样喊不出声，同时感沿到身体一轻，整个人翻下阳台。
我闭上眼，任笔直的风刀刮过脸颊，不敢想象几秒之后自己的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