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九十七章(1 / 1)
事实证明,张大叔没有问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连续跟踪了他三天,他每次都是送完东西就回家,没见他见过什么人,也没见什么人来拜访过他。他给我送饭的时候我也曾几次试探他,他表现得都很正常,和这些日子以来的殷勤没什么不同。
“可能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看怕井绳’吧,这张大叔之所以愿意继续为我送饭,可能是因为前段时间我给他的钱还没用完吧。”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把这个唯一的嫌疑人排除。
我苦恼地看着□□,想着自己不得不去试着找份工作了,可是找什么工作呢,我活这么大就做过三份工作,一是做少爷,二是做MB,三是做助理。想到第三个我做过的工作,我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
“对啊,我做过助理!”
当天晚上我就出去打印店里做了份简历,准备明天去人才市场上碰碰运气。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给张大叔打了个电话:“张大叔,碗筷我已经洗好了,您今天就不要来给我送饭了。我白天不在家。”
“你去做什么?”
“我这不是没钱了吗,出去找份工作。”
“哦哦,好。”
挂断电话之后我出了门。
很长时间没有在滚滚人流中走动了,我有些不适应,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有种在异世的感觉。
坐了半个小时的车到了人才市场,发现这里根本就没开门,向旁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在这个中等城市里,人才市场不是每个星期天都开放的,一年之内也就那么几天才会有公司来招聘。我问他大家都是去哪里找工作。那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托人哪。我一愣,明白了在这个城市里工作机会不多,找工作差不多都是亲戚托亲戚,朋友托朋友的,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这工作一时是找不到了。
“哦,对了,你还可以去网上投简历,我儿子就是在网上找到工作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他找到外省去了。”
我眼角抽了抽,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我随便找了个网吧打开这个城市的网上招聘网页,发现职位也不多,报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只要是这个城市位置的公司全部投了一个遍。
出了网吧之后,我打车准备回去,在路过一座公园的时候突然想去里面坐坐,便下了车,在公园找了个角落坐到傍晚才回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房东张大叔的声音。
“是啊,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还不让给他送饭来着。”
……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
“好的好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如果回来我马上就给您回电话,您放心,您放心。”
我缓缓推开门,入眼的是正站在桌子旁打电话的张大叔。
张大叔见我进来几乎是马上挂断了电话,那慌张劲像是怕我发现什么似的。他脸上挂上一个夸张的做作的大笑容说:“小陆回来了?”指着手里的手机说:“哦,刚我老伴,我老伴,她问你回来没有。”
我发现张大叔换了手机,看那机身的光洁程度和名牌Logo,应该是新买的。
张大叔见我看他的手机,忙说:“刚买的,刚买的。”指着桌子上的饭菜又说,“快来吃吧,都要凉了。”
我谨慎地边用眼睛扫描着所有角落,边坐下,嘴里说着:“谢谢。”
“趁你不在家,我和我老伴闲着没事把你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你看,干净吧?”张大叔说道。
“很干净,谢谢。”我说。
“不用谢,不用谢。那你先吃着,我先回去了,等下我来收拾。”说着就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我走到门的位置,把耳朵紧贴在门上,从楼道里传来张大叔下楼的声音,以及……
“他回来了,正在吃饭。”
……
“应该是去哪里坐了坐吧,我看他衣服上有草。”
张大叔就在二楼住着,从我这里到他家不过是两分钟的时间,这么短的距离用得着给张大婶打电话吗?有什么事回到家说不更方便?
我把房间里所有角落全部搜了两遍,并没有发现窃听器或者摄像头一类的仪器,再想想刚才张大叔的异状,我决定去拜访一下我这个房东。
我到了二楼房东门前敲了敲门,很快从里面传出了脚步声,几秒之后一个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开了门,我依稀记得这个就是房东张大叔的老婆。
“小陆啊。”张大叔的声音先于张大婶而来,“进来,进来。”
我迈进了屋里,这是一个两居室,布置得很是简洁,在西面墙上挂着一张毛、主、席的画像。
“来,坐。”张大叔殷勤地说,“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坐下,笑说:“确实有事。”
“什么事尽管说,张大叔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我握了握在口袋里的刀子,仍是笑着说:“那谢谢张大叔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手机欠费了,我又急着想给我家里人打个电话,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张大叔赶紧把手机拿出来说:“当然,当然,随便打,随便打。”
我接过手机,打开屏幕之后假装要拨出电话,并在张大叔不注意的时候打开通话记录页面,看见了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号码。张大叔此时正好看向我,也看到了手机停留的页面,脸色一变。我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并握紧了口袋里的刀子。
“小……小陆,要不你用我老伴的手机吧,我这手机刚好……刚好也欠费了。”张大叔声音里有着明显的紧张。这更是加重了我的怀疑。
我按下了那个号码,眼睛却盯着张大叔不敢放松。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说话,“喂?老张,你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是陆离出什么事了吗?”我还是不说话,那边急了,“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张大叔脸色变得很难看,明显是电话那边那个人曾严令他不能让我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是我。”我平静地说。
那边马上噤了声,片刻之后才说话:“陆离?”
“嗯。”
“我就对你说过,这么拙劣的计划肯定会被他发现的!再怎么说他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能让那个老头给哄住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我没有听过。
“你闭嘴!……陆离,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干涉你现在的生活,是我的老师他非得……非得来看看你。”
我猜测道:“我卡里的钱也是你们转走的?”
那个陌生的声音嘿嘿笑了几声说:“不把你的钱转走,价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我还怎么观察你这个可以验证我学术观点的病例?”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卡密码的?还有手机验证!”
那边继续笑着说:“你是有多久没和外界接触了?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有一种职业叫做‘黑客’吗?至于你手机的验证码嘛,更简单。你这些天吃的药膳都是我们派老张送去的,稍微在里面动动手脚就能让你晚上睡得很沉,老张又有你房间的钥匙,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说着他又笑了起来,“小陆离,你那密码也实在是太简单了点,我雇的人不到五秒就破解了,记得下次设置密码的时候设得复杂一点哦。”
我听他这样说,特别想骂人,不过也得先见到人才能骂,便深吸了一口气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门口。”
电话被挂断,随即传来了敲门声。张大叔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对,便去开了门。
“王老板,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那按我们说好的,那钱……不会少我的吧?”
“一分不少。”
“那谢谢王老板了,谢谢王老板。”
“你们先出去吧,我们和陆离有话说。”
“好,好。”
张大叔和张大婶离开了。
我闭了闭眼,实在不愿意转身看到和我曾经的一切有过任何交集的人。
“脾气还挺大。”那个陌生的声音说。
“你少说句能死?”王世凯骂道。
“好,好,你们聊,你们聊,我闭嘴总行了吧。”
王世凯走到我面前,满脸讨好的笑容,手里拉着另外一个人的胳膊,指着那个人说:“在你问问题之前,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因为你我才开始认同我导师关于精神力量可治疗某些疾病的观点稍微有一点正确吧?这个就是我的导师,关山奇。”
关山奇向我伸出手说:“请允许我补充一下,我是阿凯的硕士导师,博士导师,博士后引导人。”
我看了关山奇一眼,实在没心情问他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年轻,也没有和他握手。
“果然有个性,哈哈,果然有个性!”关山奇没有丝毫尴尬地收回了手。
王世凯搬来两张椅子,他和他导师一人一张坐下。我则坐在他们对面。
“你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了。”王世凯坐下,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没等王世凯回答,关山奇先是笑了起来,被王世凯瞪了一眼,关山奇假咳了几声。
“我们先是找到了石伦,发现你根本没和他在一起,便查了查你的乘车记录和□□的消费记录,就把位置锁定在了这个城市。这城市不大,要找个人不是太难。”
“谁派你们来的?”
王世凯看了关山奇一眼:“我导师看过你的病例,一直对你都很有兴趣,他这次来是专门来做研究的。”
“张大叔每天给我送的那些药膳是谁做的?”
“是我导师,他对中药养生特别有研究,所有的药膳都是他亲自动手熬制的。本来不用那么麻烦的,可我们怕你见到我们产生反感,根本不配合治疗,便想了个把药加入饭菜里的办法,为了能让你把那些吃得下去,他还专门为你设计了配方。”
“那红烧肉做得不怎么样。”
正在一旁静听的关山奇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可不是我……”
“他不太擅长肉食类。”王世凯急忙打断了他说,并狠狠瞪了他一眼。关山奇嘿嘿笑了笑。
我看了看这对不像师生的师生,没有功夫多想他们之前的确切关系,我还有问题要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那十万块钱还给我?”
王世凯和关山奇对看一眼,王世凯笑说:“有我们在这里,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以我说,你就安心养病,我们负责你所有的花费,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给我们说。”
“是啊,是啊,你要那钱也没什么用,就你卡里那点钱连一个星期的药膳都付不起的。”
“我没有要吃你们的药膳,是你们设计让我吃的。”我恨恨地说。
“你不提这茬,我倒是快要忘了,当时他对老张说什么来着,不举……不举!哈哈!”关山奇大笑起来。
我“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种被耍的感觉,原来这所有一切都是他们安排好的。
“你少说两句!”王世凯又呵斥他,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谁是老师,谁是学生,“我们本来是打算在你身边安排个女人的,毕竟女人更细心,便让老张假借说媒这个由头,把那个女孩子安排进你的生活,实在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却说你……” 说到这里,王世凯也忍不住笑了。
“以后你们不要再送药膳给我了,我不需要!另外,这里不是你们的实验室,我也不是小白鼠,请不要再拿我做什么研究。还有,十万块钱在你们眼里不多,但那是我仅有的钱,请你们在明天十点之前把钱打回我卡里,谢谢!”我说得很是坚决,说完不容他们反驳便向门外走去。
“你就不问问……陈深怎么样了?”就在我的脚跨出门的那一刻,王世凯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我没有回头,心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开始颤抖,我尽量用冷淡的声音说:“你是在问我他现在有没有去投胎吗?对不起,我还活着,不清楚!”
关山奇“啧啧”有声地说:“小陆离,不要这么冷淡嘛,你可骗不了我们的。我们为了能记录你身体状况的变化,每个星期都会在晚上的时候去测量你身体的各项数据,每次去可是都会听到你喊陈深的名字哦。”
我豁然回头,怒火中烧,情绪开始失控:“就算我喊他的名字那也是因为我恨他,我恨他!”说完猛地拉上门,力气之大把地板都震得颤了颤。
“你现在对他说这个做什么?你看他一听陈深的名字,脸上都没血色了。”
“你没看到刚才我提到他喊陈深名字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活了吗?陈深同样是他的药。”
门里传来师生二人的对话,我一拳砸在了墙上,踉踉跄跄地走回到楼上自己屋里。刚关上门便顺着门坐到了地上,头埋进双臂间很久都不动。
这个被我刻意压在心底深处的名字由别人说出来,我竟觉得心脏像是停止跳动了一般,呼吸都有些困难。就算他死了,我还是怕他,怕他来找我,怕他再用甜言蜜语来哄我,然后再把我的心踩碎了。关山奇说陈深是我的药,他确实是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