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回忆有张青春的脸(1 / 1)
回到教室,我发了疯一样开始写试卷,我的草稿打的又重又狠,一连戳穿了好几页,我瞥见孙小懒桌子上的小镜子,顺手拿起来,照了照自己,千年不变的马尾,美感不足的五官,土气的穿着,再想想林韵寒,人家亭亭玉立是一幅画,莺声婉转是一首歌。
我把镜子放回去,写了两题,我又“刷”的一声撕下一张草稿纸,胡乱揉成一团。
然后我听见有人在我左边说话:“小桃,你也太暴力,有时候该温柔一点,男生才会怜香惜玉。”
我抬起头,看过去,是体育委员姜木,他肩膀上搭了一件蓝白色球服,满脸的汗珠,我突然来气:“要你管。”
可恶,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林韵寒。
见我生气他大笑,“操场上有篮球赛,夏柠是大前锋。”
“关我什么事?”我不敢看他,继续写卷子。
… …
趁着周末,我准备回家呆两天,回家才发现老爸不在家,我是单亲跟我老爸的,我妈跟我爸离婚后搬出去住了。
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孙小懒死命的催我来学校,说是有好事,然后周六下午我又坐地铁到了学校门口。
我刚进学校大门,就看见一群人惹眼的站在那里,怪不得小懒说要走大门,我们宿舍一共六个人,居然来了八个。
“呵呵呵……大家这是干嘛呢?”我走过去。
孙小懒跑过来,坠着我的耳朵说:“今天,夏柠请客,说是感谢韵寒帮他补习英语,顺便捎上我们。”
我一愣,夏柠……我瞥向那个远远站着的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羽绒服,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我记得宿舍有个规定,谁有男朋友了,就要请宿舍吃饭。
难道这是公开了吗?
校花林韵寒笑着说:“今天夏柠请客,想吃什么都可以哦。”
舍友们蹦蹦跳跳的乐开了花,我朝夏柠望去,他也正抬头看着我,漆黑的眸子盯着我,我被他看的有点害怕,主动避开视线。
然后大家其乐融融的去等地铁,我走在最后面,看着女神被宿舍其他女生围着打趣,估计是感谢她让我们蹭饭吧。
“你不是明天才回学校嘛。”夏柠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
按照常理我是应该明天回来的,他突然这么问,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是……他根本不想请我吧。
但凡有点骨气的人,此时应该离开吧,可是……我的的确确是个没骨气的人,尤其是在他面前。
我尽管吃,不管什么男神女神的情情爱爱。
快饱的时候,我伸手去拿纸巾,发现夏柠正盯着我,我看得出他眼里是什么,是啊!我是一个多么无趣的人,吃饭都跟写物理题一样,认真到了极点,丝毫不会像个正常女生那样小口娇气的吃。
出了饭店,大家都立在饭店门口,夏柠提议道:“我们去唱歌吧。”
舍友岳青青说:“哇塞,吃饱喝足,玩乐也,女神你男朋友好好哦。”
林韵寒跺了跺脚,“什么呀,别乱说。”追着岳青青跑了两步,笑吟吟的看着夏柠:“真的要去吗?”
“反正考试刚过,大家应该放松一下。”夏柠说着忽然抬眸瞥了我一眼,目似深潭,嘴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呆了一呆。
突然想起来,还有很多功课没做,我说:“我就不去了,我还要别的事,你们去吧。”
我忍不住看向夏柠,刚才吃饭,他都不想请我,这会儿应该更不希望我去吧,可是一瞬间,他偏开头,似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嘴角的笑容早就冷掉了。
一个晚自习下了,班主任把我和夏柠叫去。
然后拿了几套卷子给我和他,然后分析上次我俩均没有考过实验二班的原因。
我想我的原因无非是我分心了,因为某人,而他呢?是因为跟女神走的太近了吗?
班主任唠唠叨叨的说了半天,外面哗啦啦下起了大雨,我跟夏柠并排站着,我看了他一眼,他很淡定。
回到教室时,班里同学差不多都走光了,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
夏柠是住在校外的,他没有伞会淋湿吧,我心里想着,好歹也吃过人家的饭,于是我厚着脸皮走过去,“你在教室等一下吧,我去宿舍拿伞给你。”
“不用了,这么大的雨,我等会儿再回就好。”他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说。
我回到座位上,拿起一本厚厚的资料书,顶在头上,跑回宿舍去给他拿伞。
我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座位上看小说。
我把伞递给他时,他抬头,深邃狭长的眸子审视着我,他眼神里有太多情绪,我辨不出是什么。
我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头,一定丑死了,他接过伞时稍稍低头,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我知道他肯定在笑我,我拿手挡着,回到座位上。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泥土的味道随着风飘进教室,教室里就剩我和他两个人。
时间滴答,我听见他起身,然后朝我走来,把一本漫画放在我面前,他声音很低:“有时候,胜利并不能带来你想要的,认真也并不能换来所有。”
我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他就留给我一个背影。
第二天,我貌似有点感冒,上课一直咳嗽打喷嚏,我的鼻子被卫生纸擦的通红。
午饭后,我竟然发现桌兜里,多了一盒感冒灵。我看了看周围,我不知道是谁送的,因为我从不敢奢望是他。
早上他给我还伞,还是很客气的只说了“谢谢”两个字,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跟我说,所以我不会犯公主病。
不管是谁送的,我看着盒子心里暖暖的。
我们还是这样不咸不淡,在大家眼中,即使有很多次我和夏柠站在一起领奖,一起参加物理竞赛,也没有一个人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
在他们心里,已经默默的相信了,校花林韵寒和校草夏柠才能互相配得上。
如果以上这些,只能算得上青春期小女生的正常心理,那么接下来这件毫无预兆的事,将开启我的后青春时代——自闭,拧巴,敏感。
圣诞节之夜
每个班都在搞庆祝活动,我们班气氛也不错。
教室从下午就开始装扮,连我这个不过圣诞节的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大家就更加狂嗨了。
女神林韵寒是主持人,她先唱了一首《我心永恒》,赢得了包括我在内所有同学的掌声。
我坐在最后一排,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班上同学自编自演的小品。
偶然间,我看见夏柠站在阳台上,一个人望着操场的方向,我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到他后面,听见我的声音,他转头看我,眼里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他两个手插在兜里,逐渐逼近我,我害怕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抓住我的肩膀,附耳说:“准备好接受我的礼物了吗?”
然后,他嘴角一抹邪恶的笑,转身进了教室。
我想他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没在意,外面寒风呼啸,我冷的发抖,又缩回教室。
舞台上,夏柠拿着扩音话筒,地上的大音响开始伴着节奏,灯光流转间,他开始唱了:“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不懂……”
他唱的是五月天的《温柔》,他应该是唱给林韵寒的,林韵寒的瓜子脸上,泛着红晕,面若桃花。
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好听,我听的如痴如醉,突然他叫到我的名字:“余小桃,你过来。”
麦克风的声音,整个教室都听得特别清楚,大家顿时转头望着我,我慢慢的朝前走,教室里只有音乐伴奏的声音。
我走到快到讲台的位置,夏柠把话筒递给身边的人,朝我走来,该死我的心跳加速,我的脑子停止运转。
就在我神游三界的时候,夏柠用刚才在阳台上的动作,固定住我,并且嘴唇轻轻的送过来,落在我的唇上,有点冰冰的。
“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会记得”他离开我的唇,在我耳边说。
他食指在自己的唇上轻抚,坏笑着推开前门离开。
我愣在原地,然后听见校花林韵寒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从那一声尖叫开始,我的高中生活正式坍塌。
她发了疯似的过来撕扯我,除了孙小懒护着我,班里其他同学好像都视而不见。
她打骂够了,回到宿舍,她把我的被子,衣服全部扔在地上,吐口水,拿脚踩,好像都不能解气。我在门外就听见林韵寒在发火,没办法我总不能让自己睡大街,所以硬着头推门进去,林韵寒狠狠瞪我一眼,然后又踢了踢满地我的东西,她埋首轻笑,再看回我,夹杂仇恨的怒火更盛,“余小桃,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背地里早就跟夏柠勾搭在一起了。”
“韵寒,我想你对我有什么误会吧?”我急得挤出哭笑,误会闹得太大,一张嘴都不够解释,况且我真的不知道,夏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自己要冷静,我沉下气接着说:“我也不知他为什么会那样,你也知道,我平时跟他连话都很少说……”
“你看,她又在装傻。”岳青青鼻尖带出嗤笑,插话道,岳青青是林韵寒的死党。
孙小懒见我受欺负,替我不平道:“岳青青,你少插嘴,她俩的事她们自己解决,用不着你火上浇油。”
“我没有装傻!”我提高音量,冲她们喊道。
岳青青挑起冷眉:“你!”
“啪!”
我的反应总是很慢,慢到头晕目眩后脸上火辣辣的发疼,才注意到这一巴掌是林韵寒亲手送给我的,嘴里隐隐散出血腥味,我紧咬着下唇捂住左脸,目不转睛地瞪向林韵寒,我没有乞求她再给我解释的机会,因为我也确实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一个巴掌后,不论到底是为什么,我都不原谅。
后来她,当着我的面,摔砸我的东西,嘴里喋喋不休的骂着。
她骂的很难听,再也不是往日那个淑女形象,众多高贵华丽的词中,我只听懂了最简单的,“我是个贱人,我是个小三。”
圣诞节之后,夏柠再也没出现,我就再也没有向别人解释的机会了,虽然我也不想再解释。
听别人说,他提前申请了英国牛津大学,并且已经出国了。
夏柠走了,我又是第一名,可是再也没有人看得上我这个第一名了。
从那件事以后,走到哪儿,我都能听见“防火防盗防小桃”。可是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的学习一落千丈,同学开始孤立我,我以为我可以硬着头皮撑下去,可是后来那个夜晚,那个让我想起来都全身无力,血液凝滞的黑夜……再后来被迫转学了,被老爸送去很远的南方城市,他还把我的名字也一并改了,从此以后我叫余浔,那年我除了学习,基本上干不了别的,除了给我治病的心理医生和孙小懒,我基本不跟人说话。
我心里恨透了夏柠,我想将他撕碎,就像当初林韵寒撕扯我的衣服和床单一样。
… …
出了机场,他在附近找了一家星巴克,我像个木头一样坐在那里。
他凝视了我半响,我想我的发型,耳环,手链无一没有逃过他的目光,我想摆脱那个曾经的余小桃,所以现在的我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配饰什么的也趋向中性化。
服务生送来咖啡,我接过心里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想把热咖啡泼到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感谢他在我破碎不堪的生活又加了重重的一笔,那时候爸爸和妈离婚,在一年内,我妈结了两次婚,然后我就是那个没人管的孩子。
可是此刻面对他的脸,我却做不到,手机来电震动,发出“滋滋”的声音,我看了一眼,是孙小懒打来的。
他慢慢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面无表情的我说:“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我一定不能怂,“当然,就像你看到的,我很好。”
“是吗?”他似乎不信,我没回答他,沉默了几秒他又开口说:“余小桃,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不是余小桃,我叫余浔,她在我的生命里早就死了。”我冷冷的说。
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冷笑了一下:“没想到我们最后还是成为了兄妹,你说命运是不是很眷顾我们。”
“你放心,我不相信命运。”我能听见我的声音在颤抖,我用左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来提醒自己痛的感觉。
我一刻也不想呆了,恨一个人和爱一个人都好累,曾经我对你的爱以及现在的恨都变成了不堪的过去,所以我们彼此成为陌路就好了。
我起身连再见都赖的说,同时他也起身迅速的拦住我,他抓着我的胳膊,“余小桃……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我端起桌上的咖啡朝他衣服上泼过去,他还是没松手,然后我没辙了,只能恶狠狠的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想应该能表达我对他的不屑吧,果然他松手了。
我拖着行礼,大步的走出他的视线。
我以为一切结束了,可是……我们的纠缠也许才开始。
在手机无数次响起之后,我终于接了起来:“喂。”
“喂,你死哪儿去了?我快把机场翻遍了。”电话那头传来孙小懒的嘶吼。
还好我把手机拿的远,不然我的耳朵就此废了,我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对不起,刚才我行李箱出了点问题,现在在B出口。”
“在那里等我,你敢跑试试!”
一会儿功夫,孙小懒和她的北京现代就出现在我面前。
她推开车门,朝我走来,一年不见她还是那个长发飘飘,肤白貌美的气质女神。
她抱着我:“小师妹,欢迎回来!”
“你还真来接我啊,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拍拍她的背。
“死丫头,我不管你谁管你。”她习惯性的揉揉我的头发。
一时间还真的鼻子一酸,她拉着我的箱子,“走啦!回家感动去。”
车子向市区驶去,周围高楼林立,商业发达,都快赶上一线城市了。“发什么呆?”孙小懒叫醒我。
“没有,临江变化好大,感觉好陌生。”而事实上,我可是在这个城市出生并长到十八岁。
“是吧!对了,你回来之前跟公司联系没?”
“嗯,我发过我的入职申请了。”
傍晚时分,有点堵车,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孙小懒两个手搭在方向盘上,有点好奇地看着我:“你说你是怎么被星宇科技录取的?星宇科技那可是咱们临江巨头宁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子公司,那里的员工可都是海龟。”
“我也不知道,我就投了简历,面试了一两次就被录取了。”我解释道。
“哎,傻人有傻福啊!想想我当年,经历了各种难关,还是学长内推,我才有机会进现在的公司。”孙小懒回忆着当年的血泪史。
我安慰道:“我可能只是星宇公司打杂的而已,不能跟你这个经理比的。”
她冲我笑了笑:“不管怎样,我们姐妹俩又到一起就好了。”
我家在金湖路小区,是那种比较老式的公寓,没有电梯,我家住在四楼,刚到楼梯口,刚好遇见我爸来接我。
“爸,我回来了。”
他接过我的箱子,淡淡的应了一句:“回来就好。”
家里跟几年前一样,没有添置什么新的东西,“你去洗漱一下,我去做饭。”爸放下东西转身进了厨房。
我把行李拿回自己的房间,里面的摆设还跟五年前一样,这屋里一切的陈设上凝结的时间似乎还是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
晚饭,爸简单的做了几样小菜,可是老爸确实不是下厨的料,这么多年厨艺一点都没进步,不过我很满足,这点温暖,也是我五年来渴求的。
“为什么不留在南方工作?”爸吃着饭,看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其实他更希望我留在南方吧。
“那边……因为爸和朋友在临江。”
“要是有好的工作机会,留在南方也是好的,不用担心我。”我爸语气平淡,平淡到我有点生气,他就那么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吗?
我赌气道:“工作已经找好了,我要留在临江。”
“你要是愿意留,就留吧,我明天要去桐江市,我的工作调到了那边。”
“我明天要去公司报道,爸以后……你周末会回来吧?”我试探性地问。
“不值班就回来,你在家照顾好自己。”
“哦,我知道。”爸这个人,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的这么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