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香囊(1 / 1)
不知睡了多久,迷蒙间依稀感到屋内有沙沙的响动。
云依揉了揉不甚清明的眼正想张口唤锦瑟,却募地被捂住了嘴。
“别动!不许出声!”
黑影凑在云依耳畔低声警告,“若是你敢发出一点儿响动我立刻结果了你,懂吗?!”
“唔唔!”
云依点头,感觉到那捂在自己唇上的手似一块寒铁般冰凉冰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不是坏人,也不是刺客。”
黑影看云依还算配合便多解释了几句,“我是被你母亲的琴声吸引,这才偷偷进府的。我只是想看看抚琴之人,却不想正巧遇到府里出了刺客……那刺客已经被抓住了,想必你也知道。”
“唔唔!”
云依连连点头,其实心里七上八下慌得厉害。
她如何知道究竟被抓住的那人是刺客,还是面前这人才是刺客?!亦或者……两个都是刺客?
“送我出府!”
黑影一把将被窝里只着中衣的云依拉了起来,手始终捂在她唇上将她紧箍在身前。
直到此时云依才发现,这个黑影才是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半大孩子。
“若我能平安出府,我自然不会伤小姐一根寒毛;可若是小姐动什么歪脑筋……”
“小姐~小姐?”
黑影正欲携着云依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出去,突然从外间传来了锦瑟迷迷糊糊的叫声,“小姐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黑影和云依皆是一怔。
“不许她进来!”
黑影的手并未从云依唇上离开,只是微微抬起手指,给云依留了个说话的缝隙。
“锦瑟,干嘛呀!”
云依向来会察言观色,自己的性命此时掌握在别人手中,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别进来烦我,快睡吧!哪里有什么动静!”她冲着外间不耐烦地嚷到。
外间的悉索声渐渐停了,清冷的夜又沉寂了下来,冰凉的月色透过纸糊的窗格射进屋内在青石板地上投下了一层泛白的薄霜。
随着时间推移,那薄霜也缓缓蔓延,敷在踩在地上的一双小巧赤足上。
黑影和云依皆长长地松了口气。
“走!”
再次被黑影箍进怀里的柳云依将将踉跄着迈开步子,忽然外间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锦…锦瑟,你…又起来干嘛?”
云依和黑影双双顿住脚,两人皆绷紧了浑身上下的每一跟神经。
“小姐,我觉着屋里有点冷,给你再加两块炭火。”
说话间锦瑟的声音已经绕过隔间的门帘,眼看就要飘进里屋来了。
“上床去!快!”
莫名其妙,这回发号施令的可不是黑影,却是柳云依!
“上床???”
大约是没想到会有这等香艳美事,架在云依脖颈上的手顿时不淡定了。
“快呀!!!”
云依反身使力,一把将呆愣的黑影推进了榻里。
“呼啦!~”
淡淡的幽香随着铺陈开来的锦被兜头罩下,黑影被藏进了香甜无比的暗夜里……
夜,那么漫长,长到究竟是如何过去的,云依竟然再也想不起。
留在脑中的唯有无边暗夜里若有似无的淡淡一句:“竟然是你?…可惜……”
天亮后,云依的枕边多了只青面獠牙的面具。
而她亲手所做的第一只香囊,也从此也失了踪迹。
“香囊,是那夜我离开之时顺手带走的。”
去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又回来的南冷玄站在门口望着盯着香囊发呆的云依坦然说,“面具也是我刻意留下的。”
云依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仍旧默默地盯着香囊。
“你是不知道,第二日当我在宫里坐立不安,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派人去跟你说清楚头天晚上的误会却听到你突发寒疾病倒了时,我这心里……”
南冷玄站在门边,背靠在敞开的门扇上望着廊檐外小小的院落恍惚地笑了。
“柳云依,我从记事起就生活在景安,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在景安度过了整整八年时光。我固执地认为自己是父王手里的一颗弃子,所以,什么家国安危,君臣社稷对我而言全无意义。我吃喝玩乐,纵情享受,整日醉生梦死甚至不知今夕何夕。可是……老天让我遇到了你。”
南冷玄深呼了口气,转回头笑望着躺在榻上的云依,“从那以后,我便时时处处留意于你。远远地看着你哭,看着你笑,看着柳云清训你,也看着墨逸云宠你。”
他说着眼神飘忽起来,仿佛透过漫长的时光回到了往日,“我多想像他们一样堂堂正正地站到你面前去。可我看遍全身,却发觉自己竟然一无是处。”
“我开始潜心习武,开始认真读书,虽然人前我照旧一副纨绔公子做派,可阡城和琥珀知道,我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南冷玄了。可不久我便发觉自己又错了。”
南冷玄收回一脸的神往自嘲一笑,“当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朗朗正正地站到你面前时,我才发觉,在你的眼中,我怎么也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他顿了顿,仿佛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地长叹了口气,“你的眼里心里,从来,就都只有一个墨逸云!”
“墨逸云……”
南冷玄一番话终于拨动了云依万念俱灰的神经,她攥起香囊轻念着这个名字哑然失笑。
曾经那么温暖的一个人,在家国大义面前却也可以那般铁血无情。
其实……也怪不得逸云哥哥,若出事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她大约还会觉得逸云哥哥朗正无尘吧!
要怪,怕也只能怪一向平和的太子为了令皇上相信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皆是被被爹爹利用,皆是因为他不加怀疑地听从了爹爹的意思,所以这才……
“我原本想着既然你的幸福是我给不了的,让一切随风散去也好。从未想过,在我无望的命运里竟然会有天~~朝与南疆修好,彼此换回质子的一天!”
南冷玄说着走过来坐在塌沿,顺手将手中捏着的信纸放在榻边案头的小桌上,“我渴望快些离开景安,又迟迟不愿动身。我想,如果这是一场美梦,何妨再长久些。”
“柳云依,”南冷玄捉住云依的手轻轻笼进掌中,他望着云依迷茫的双眼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给她,“我见不得你受欺负,一刀结果了沈岸霆的家丁,我本不求你谢我,却没想到…你竟然将我看做修罗地狱的恶鬼般躲着我!其实那日在旭炎山顶,我只想告诉你——”
南冷玄的语气渐渐平缓,面上的表情也是云依从不曾见过的认真,他一字一句,仿佛要将埋藏在心底的这句话深深地刻进云依懵懂的心里令她再也无法抹去。
“此生,我南冷玄想要守护之人,唯有一个柳云依!”
……
“近日景安不太平呐,朕的左膀右臂先后出事,令朕夜不成寐,辗转反侧。”
天未明,宏明殿的朝堂之上晨风微拂,清凉舒爽。
“请皇上保重龙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的大臣们听了墨启渊的话忙不迭的跪伏在地三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
“皇上,老臣有本要奏!”
大伙儿刚刚起身,礼部侍郎袁大人便迫不及待地持着笏板站了出来。
“哦?袁爱卿所奏何事?”
“自古君主皆以仁治天下。老臣想着那柳家小女虽说先受其父牵连,后又为了替父鸣冤而道听途说,误伤忠良,其罪可诛。但这也正说明此女子心底纯挚,孝道为先。老臣不才,觉得如此便将该女子斩了也怪可惜的。既然近来楼大将军在北漠与金宛拓跋昱对峙不下,老臣斗胆提议令此女出使金宛,若是和亲可解北戎边疆危局于一二,也算是她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