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将计就计（1 / 1）

“眼下我们南边有南冷王虎视眈眈，北边有金宛拓跋氏不停进犯北戎，西边也有西蜀各家门派心思诡异。若是大公子再不有所作为……”

柳崇正冲着墨逸鸣抱拳一揖，“恕老朽直言，大公子便要做那亡国之君啊！”

墨逸鸣双手搭在冰冷的石桥栏杆上，手底正使力捏着一方粗砺石柱。

“南冷坤觊觎□□已久。旁的不说，竟然胆大包天到敢于将南疆第一大家乌家小女儿换了身份安插到父皇身边，唯此一项便可知南冷坤急于吃下天~~朝之心。”

“幸而皇上碍于颜面，未令乌桃儿住进宫里。如此，才不至于误了天~~朝呐！”

“哎！天~~朝未误，却误了柳夫人。太傅，本殿下替父皇向您道一声对不住！”

墨逸鸣躬身一揖，“本殿下还要替天~~朝向柳太傅道一声多谢！若不是太傅您多方查证令乌桃儿发觉身份败露自杀身亡，整个天~~朝直到今日，还被南冷坤蒙在鼓里啊！”

“大公子这是哪里话，”柳崇正忙虚扶起墨逸鸣，“为天~~朝效力原就是臣子本分！”

“说起来，那乌桃儿原也是个可怜人。”负手而立，柳崇正不禁唏嘘，“从小便在南冷坤授意下学习巫术，来景安之前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南冷坤，还以为那南冷坤便是这世上真心待她之人。”

柳崇正长叹一声，“自从住进柳府，每一次南冷坤派人联络她，所问皆是国事，全无儿女私情。及至后来，看到我与内人谈笑风生，赏花弄月，闺中描眉，她才知自己不过南冷坤指尖一颗棋子。”

“乌桃儿也算个有血性的刚烈女子，对自己竟然狠得下心，用那般惨烈的方式结束性命。”

“是啊！”柳崇正点点头。

“她是个敢想敢做的性子。当初南冷坤怕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放心她孤身一人来至景安。她以为设计害死了内人，便有机会令老夫多看她一眼。白薇怎可能分辨不出□□？！老夫恨她，奈何她是皇上的女人！明白了老夫心中所想，乌桃儿心灰意冷，主动断了与南疆的联络。南疆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上蹿下跳地试图联络她，这才被老夫误打误撞地发觉。”

环顾四周，黑黢黢的巷道无声无息，暗沉沉的河水冷凝停滞，让人无端觉得时间停止了一般。

“天~~朝不比南疆，百年沿革，积弊陋习积累甚多，拖沓的时日久了，便愈发地难以根除。圣上自登基伊始，面对的就好比病入膏肓，迟迟暮年之人。刚开始，圣上也曾勤政爱民，希翼能够挽救天~~朝局面。可解数使尽，天~~朝的局面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是愈加萧败。老朽觉着，圣上便失了这份耐心。”

柳崇正说着小心打量了四周一番，又往墨逸鸣跟前靠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自从慈虞皇后过世，圣上身边便再也没有了督促鼓励之人，反倒是会媚术的沈贵妃将圣上本就灰败的心思愈发引入歧途。现如今，又冒出个懂巫术的若昭仪！天~~朝……哎！……”

一声叹息令飘荡在寂寂暗夜里，仿佛为天~~朝唱响的哀歌，令墨逸鸣心痛不已。

“我几番劝谏父皇，可父皇他……唉！”

想到墨启渊臭着一张脸，倨傲地朝着自己翻白眼，墨逸鸣就是一阵心寒。

“大公子莫非甘愿这般毫无建树地等下去？”

“太傅当知我自然是不甘于坐视天~~朝颓败的，但……我毕竟只是一介太子，父皇尚在位，于我而言，除了等，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大公子有没有足够的胆量和气魄。”

“太傅是说？……”

“没错！大公子自然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太傅可知，我这一步若是走出去，您与我就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会再有第三条路！”

“大公子觉得，若是您不走出这一步，我们就安稳了吗？当今之势，大公子若是迈出这一步，则是成王败寇，怨不得谁，也无可抱怨；可若是不迈出这一步，二公子他……即便如今看来二公子尚可信赖，但来日，待他羽翼丰满，大公子……”

柳崇正仰头望天，嘴角挂起一丝苦笑。“无论权谋、心机、实力还是狠辣，大公子您，都不是二公子的对手啊！更何况……三皇子马上就要抵达景安，这三皇子是何等心机，届时会站在哪一边……都还不好说呐！”

“二弟的生母梁淑妃出身确实不容小觑，若不是有着梁老太爷镇守金宛北戎西蜀和天~~朝这四地交界的四界县，□□的西北角哪得安生！”

墨逸鸣的面容被河中犹剩的一线粼粼水光映着，闪出清冷的光。

“沈仑那只老狐狸正是因为沈家上一辈跟梁老太爷的关系才得以平步青云！只是……以沈仑的为人，实在担不起一个‘义’字。我并非不晓得二弟私下同沈仑交往甚密，但若要我像二弟那般与这种人来往，我不齿！”

“老朽如何不了解大公子的为人品性？”

柳崇正转头慈爱地看着身边年轻人，“如大公子这般落拓男儿，既然心里不肯委屈自己，又无力摆脱这身份，便该抓住机会痛快行事。成，则气壮山河；败，亦无怨无悔！”

深邃的眼几经犹豫，终于露出被深藏的坚毅果敢，“不论是我的东宫还是您的柳府，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墨逸鸣转向柳崇正郑重地躬身一揖，认真看进柳崇正眼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王败寇，岳父大人，小婿无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