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醉魇迷心（1 / 1）
“既然事情处理好了，我回湛露园了。”寂雪斜倚着门框算了算时辰，瞧着快到正午，该回去吃午饭了，想着接下来半月可以得闲，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别忘了你的官服。”宁月涵说着将一个印着纹样的纸袋递给寂雪，里面装的是她的官服。
纸袋是寂雪特意叫名下纸厂套印制作的，大小花纹多样，让人觉得服务周到，生意自然好。
“差点就忘了。”寂雪回头接了，而后别过两人往了风轻云轩去。
“你说，寂雪这懒散淡漠的性子怎么来的？恐怕只有病患和她在意的人、事才能让她着急。”宁月涵问丈夫。
“我们认识她这么久就没见她什么时候不淡然过。”柳溪然眉头一挑，道。
这时候正是了风轻云轩最忙的时辰，寂雪去时已是座无虚席，不过她原也只是想着随意吃些就好了，就直接往自己的小雅间去了。
跑堂的小二也是青洺山人，认识寂雪，见寂雪来了，忙过来，手巾搭在肩上，“呦，御史大人来了，赶紧雅间请。”说着要给她引路。
“行了，竹绅，地方我还不知道吗，只我一人你也就赶紧忙着去吧。”寂雪觉得不必多此一举，就叫他忙去了。
“咳咳，阁下请留步。”身后有人叫住寂雪，话语间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寂雪回头就见四个面生的官员站在楼梯下，她见着面生就知道是外地回京述职的官员，于是过去拱手一礼，“几位大人，下官有礼，不知大人叫住下官是为何事？。”
“是这样的，我等今日进京述职，不巧店中没有多余的座位，阁下既然有雅间又是一人，不知可否让我等拼个桌？”为首的彬彬有礼，商量道。
“下官的雅间只是一个单间，几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请一道用餐。”寂雪想着不过是拼个桌，也不是大事就笑着道，倒是怕那几个当官的嫌弃雅间小。
“不会，多谢。”为首的官员笑道，拱手道谢。
等到了寂雪的雅间四人才知道寂雪为何说雅间小了，了风轻云轩一共三层，其中大大小小各类等级的雅间有三十几个，布置也是各有不同，而寂雪的雅间不过拿竹帘隔了一方小天地，放得下一张小圆桌，五张椅子，能走动罢了。
“这了风轻云轩做事一向稳妥，怎么会有这样小的雅间？”四人中官位最高的褚翔早年来过了风轻云轩，当时他就觉得奇怪，此时见寂雪来这个小雅间自然问出了口。
“下官与这了风轻云轩老板乃是同乡，当时雅间不够，老板特意为我们隔了这小雅间用餐。”寂雪说的半真半假，当时她这个幕后老板来吃饭可是偏偏没有雅间，李叔才隔了这么个地方出来。
“原来如此。”四人都明了，点头道。
桌上摆着茶水，几人先用茶再说，五人通了姓名官职正说着话，今日的领班就来了。
“几位大人实在是抱歉，地方不够，叫几位大人在这个小地方用餐，恕罪恕罪。”成承笑着告罪，让人生不起气来。
“无妨。”这酒楼里有多少达官贵人吃饭，褚翔又哪里会计较，笑着说无妨。
“多谢大人谅解，今日的饭钱我给您免二成。”成承很会来事，将菜单恭敬的递给褚翔，一边又减免了一部分饭钱，叫原本就没有生气的褚翔他们更是觉得被人尊敬，哪里会生气。
“褚大人先点，下官已经点过。”寂雪在褚翔点菜前就先道，也不让他尴尬。
“如此褚某就点了。”说着褚翔就点了几道菜，而后就将菜单递还给成承，成承将菜记下，退出雅间。
“今日多亏洛御史，不然褚某等人可不能品尝这里的美味了。”等菜的时候褚翔等人都笑着谢寂雪，但究竟有几人是真心道谢就不得而知了。
“哪里，褚知府客气，下官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之后的交谈中寂雪发现褚翔其人不论才学还是为官都十分出众，难怪已经官至知府。
不多时，菜品开始上桌，一道道菜端上来，寂雪因为手上的伤只是点了一碗桃花粥和一碟豆腐皮包子，右手不便她就用左手拿调羹舀着吃。
古人讲究食不言，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安静，等吃完寂雪同褚翔四人告别。
“四位大人，下官尚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既然洛御史有事在身，我们就不留了，洛御史自便。”
等下楼的时候寂雪又拿了一份糖蒸酥酪，一份豆沙方糕回去，李叔知道她受伤了，这是特意给她备下的。
白日里的大街寂雪已经很少出来了，以往都是在部里吃的朝食，而后就是继续去部里忙着。
如今看着这人来人往的街道，有种隔了许久才出来的错觉，
如今不便骑马，寂雪早上是坐马车来的，到了就让马车回了湛露园，如今得等一会儿，刚才她用素雪传了信。
不多时马车来了，寂雪上了车，驾车的是雾，“雾，今天怎么来了？”寂雪见到雾，心里一挑，不会是。
“自然是来看你这个病患了。”雾笑的戏谑，啧啧道：“我说你最近怎么就多灾多难呢！”
“这可不怪我，上次是一时不适，这次可是被人刺杀，我想我该去庙里拜拜了。”寂雪苦着脸，好不委屈。
“现在你该想的是怎么和奶奶说吧。”
“奶奶在湛露园？”
“自然。”雾点头，叫寂雪说不出话来。
“算了，先回湛露园再说。”将车帘放下，寂雪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要叫奶奶他们担心，“唉，真是！”双眼闭着，寂雪小声嘟哝了一句。
雾将车驾的极稳，不过片刻功夫就回了湛露园。
下车的时候寂雪拱手遮住正午刺眼的阳光，等雾过来一起进去，马车自是有人牵进去，没人看到掩在她袖中的那块镜子。
等大门关上的刹那，寂雪的眼中有森然寒意明灭不定，镀银镜中她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后头打探什么，她向来不喜欢这些。
大门在寂雪身后关上，寂雪指尖拨弄着腰间的佩玉，做了一个决定，今夜就让这湛露园暂时变作修罗幻境吧，一味不去管它别人倒是以为她好欺负。
衣袖划过留下一道弧线，寂雪好似闲庭信步，于无声处暗藏玄机。
进去后寂雪免不了被老太太一顿教训，说是平日里看着是多么精明怎么到这事上就这么大意。
“奶奶，这哪里是我大意，街上那么多行人我也不好伤及无辜，谁又晓得那个刺客会临死还要使暗器伤人，不过下次我不会再这样大意了。”寂雪当即反驳，带着委屈，一副小女儿之态，让楚襄青哪里舍得再说她。
“你呀，也就这时候才像个少年，平日里也用不着我们操心。”楚襄青摇着头，将带来的药都给寂雪，“我们知道以你如今的医术是不缺这些的，不过我还是带了来，你这丫头一向要强，我们两个老的也帮不上什么，不过药你是一定要收下的。”带着自嘲，叫寂雪愣在那里。
“奶奶瞧您说的，”寂雪满是欢喜的将药抱在怀中，展开笑颜，“就是我医术再好不也是二老教出来的，这些药我正缺，有了这些药我一定不出几天就好了，还是奶奶你和爷爷最疼我。”一番话叫老人笑了。
“就你油嘴滑舌，我还不知道吗，药再好那里会几日就痊愈。”老太太嘴上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呵。”瞧着寂雪这个样子雾不知该说什么好，笑出了声。
这边笑闹着，楚襄青看过寂雪的伤势也放了心，寂雪顺势将她哄回青洺山，她也不想让老人一直替她担心。
将人送回后寂雪松了口气，进了芷筠馆，一般没人会随意进来。
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湛露园的众人都吃过了午饭，孩子们也被带回去午睡片刻。寂雪从窗口看着这样的情形回想起做学生时的情形也是这样吧，吃过午饭一群学生笑闹着回了教室。摇头不去想这些，寂雪走到窗边将窗阖上，等换过药又是出了一身细汗。
到这会儿寂雪也有些乏了，躺到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一柄纨扇扇着风，渐渐的睡去。
等寂雪再睁开眼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想到还有东西没吃寂雪走过去坐下将桌上的食盒打开，就见一个青花碗盛着雪白的酥酪，配着玫瑰花瓣和杏仁片倒叫她不忍破坏，食盒还有一个莲花纹的玲珑瓷小碟，放着几块豆沙方糕。
拿起食盒中她专用的调羹舀了一勺酥酪酸甜中带着玫瑰的清香，再一勺又夹杂了杏仁的微微甘甜，寂雪又拿了一块豆沙方糕塞进嘴里，豆沙甜而不腻，味道恰好，微微眯着眼寂雪享受这难得的闲适。
等吃完点心，寂雪袖中的镜子不慎掉了出来，倒叫寂雪想起一件事。她把管家秦之墨叫来要他去门口悄悄看看人是否还在，而秦之墨带回的消息说是还在，这让寂雪知道湛露园被监视了，至于是谁她现在还猜不准，不过她倒是有了主意。
打开衣柜，寂雪取出一个月白色的香囊，这原是她拿碎布随手做着玩的，还不曾放香料，正好合用。
提笔蘸墨，寂雪一笔一划勾勒出让人失魂的陷阱。
芷筠馆的小药房里寂雪将曼陀罗的种子细细碾磨成粉，再配上几味药材做成一种致幻药物，曼陀罗花又叫醉心花，这药的名字就叫醉魇，恍若醉酒坠入梦魇直到清醒。将药粉装入香囊中，寂雪吹去多余的粉末，她笑的危险妖娆，这可是她为打探的人准备好的大礼，她从不多事，可若是谁打她和家人朋友的主意就别怪她出手。
入夜后，一个人影悄悄潜入湛露园中，黑衣蒙面，从身形看是个男子。只见他凭着极好的轻功在湛露园中飞快的打探，一边查看着湛露园内的情形。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早被人看在眼里，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中。
黑衣人的注意都在探查湛露园的情况和找到寂雪的行踪上，没有注意到那只停在紫杉上的海东青，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嘹亮的鹰啼，看到一只白鹰，而后就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等他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京城郊外一片田地之中，而他不远处掉了一只月白色的香囊，用墨画着妖异的图案，他心里直觉自己的昏迷不是小事，而这个香囊可能是一个关键，于是他走过去捡起了那只香囊。
将香囊捡起来后他收好放入袖中，往他主子那里去回话。
“主子，”那人跪在下首，“属下此次探查失利，请主子责罚。”
“说说你探查到多少，又是怎么被发现的？”上面有阴冷的声音传来，声音的主人正皱眉，显然不悦。
“属下惭愧，才进湛露园不多时就被发现，而后属下就不省人事。昏迷前属下听到一声鹰啼，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郊外的田地之中，身边还有这个香囊。”说着他就将香囊递给上首的主人。
“哦？”上首的男子显然对香囊很好奇，拿起来仔细打量，就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让人迷醉，又看了看香囊上的花纹，男子才道：“这香囊可能是将你带往田地的人落下的，但布料和做工都不能看出什么扔了吧。”说完就将香囊扔进香炉中焚毁。
“主子不查一查吗？”那人问道。
“你看到的那只鹰可是白色的？男子问了一声，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属下确实见到了一只白鹰。”那人如实道。
“那是洛西炎的海东青，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你要干的事？把你带往郊外田地的肯定是他的人，这香囊不过是告诉我他知道了罢了。”男子冷笑一声，道。
“那是否还要再探？”那人问了一声。
“不必，如今我也有许多事要处置，延后几日后再说。”男子挥手叫人退下。
但寂雪的湛露园哪里是那么好探的，当初建园的时候寂雪就费了许多心思，不但园中有人守卫，而且还布置了机关陷阱，入夜后就开启，孩子们被大人们看着不会乱跑，可以说湛露园防守是极为严密的。
三日后
寂雪这几日都在园中休养，倒是比起以往轻松许多。
“先生，辰王爷来了，正在花园内等着，我们已经备好茶点，您赶紧过去吧。”管家秦之墨过来告诉寂雪风莫恒来访，要寂雪赶紧过去。
“我知道了。”不知为何听到风莫恒来了寂雪就开心，笑的眉眼弯弯，让秦之墨吃惊，他从没有见过寂雪淡然之外的样子，她一直就是那个淡雅出尘的样子，可没见过寂雪这般。
而花园中方行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急切，将手头的事忙完就过来看洛先生。
“莫恒。”将着装发式匆匆理了理，寂雪来到花园，就见风莫恒正在品茶，没有皇家的威势倒是温润如玉，不由一笑。
“伤势好多了？”风莫恒原在品茶，见寂雪过来仔细打量见寂雪气色比起前些日子好许多，不由笑问。
“好多了，”寂雪也是笑了，过去坐下，“倒是你可是忙了这些天了。”
“又被你猜出了。”
“不然你怎么到今日才来湛露园？毕竟你可是说过要来看我这个伤患的。”寂雪挑眉一笑。
“上次来湛露园还没有好好看过，今日你这个主人可要好好带我逛逛。”上次来时风莫恒就很喜欢湛露园的风景，白日里看又是另一番景象，自然要寂雪带他好好赏看一番。
“这是自然。”寂雪笑着起身，要带风莫恒看园里的风景。哪知还没走几步，就有帖子送来。
接过帖子，寂雪先是对风莫恒歉意一笑，他说无事后再翻开看，看完后寂雪不由冷笑一声，果然是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