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出云（1 / 1）
“不笑你了，”寂雪止了笑意，“我知道劝你不得，但你今后在宫里多加小心，别忘了我教你的识毒之法。”寂雪知道劝不了浠月，只能多帮她些，好在以往她教浠月辨识过毒物，一般的毒也可以发现。
“好，我知道。”浠月笑着应下，寂雪的关心她也知道，宫里不安全她又岂会不知。
“那就好，”寂雪点头，将药瓶塞到浠月手中，“这药你留着，我不便久留就先出宫了，你自己当心。”
“你一人在外也要当心，”浠月点头，温声道：“你总是独来独往叫我们担心。”
“我不会叫自己涉险的，你就放心吧。”寂雪挥手道别，说的洒脱，如风一般。
浠月在后面满是艳羡的望着寂雪，她没有寂雪那样的身手，没法做到寂雪的洒脱如风，只能羡慕寂雪的洒脱，不过她遇到了陛下，也不枉此生。
踏着轻灵的步伐，寂雪由女官引着往宫门口去，路上被宫女内侍见着，不认识寂雪的人都小声议论，毕竟在内宫还戴面纱的也只寂雪一人。
到了宫门口，寂雪向引路的女官谢道：“有劳大人。”
“姑娘客气。”女官笑着回了一礼，“若是无事，梨琰便告辞。”
“大人慢走。”寂雪目送女官远去，才出了宫门。
回了湛露园，寂雪收到了一封信，是了尘大师写的，说明日便是初一，请寂雪到出云寺一聚，他有新的春茶请寂雪品尝。
“小师傅，劳烦你对了尘大师说，明日洛西炎定会去的。”寂雪看完信拿过一张素笺，写下：大师相邀，晚辈之幸，明日巳时赴约。写完后寂雪笑着对传信的小沙弥道，要他回话。
“阿弥陀佛，小僧一定将施主的话带给师傅。”小沙弥合十一礼，道。
“有劳小师傅。”寂雪谢道，叫园中侍卫送小沙弥出去。
“施主客气。”小沙弥说完随着侍卫出去，这里与他去过的府邸都不一样，就像一个大家庭，很和睦。
“小师傅慢走。”寂雪在后头谢道。
“告辞。”
小沙弥走后寂雪将头冠取下，随手扎了马尾辫，显得很随意。
该怎么办？寂雪揉着太阳穴，为浠月的事头疼，进宫的事实是改不了了，可那地方实在不是浠月该待的。
所幸离选秀的时间还有一月，她也有机会为浠月做打算。
与村中其他女孩不同，浠月是唯一一个理解寂雪的女孩。
因为离京城近，村中人都家资富裕，与一些小地方女孩只知种田做农事女红不同，村中的女孩大多识字，举止得宜，只是也难免多了些争强好胜。因着寂雪的真实年岁，二老一直让寂雪自己做主，这在村中也是少有的，许多女孩都羡慕寂雪的自在，即便寂雪为人不错，一来二去也总有些流言，说寂雪没有规矩。
虽然有流言，可寂雪不在意，依旧外出行医。由于寂雪一直温婉知礼，才学出众，加上身为大夫确实要如此，村中长辈也就没说什么。
浠月由于慕容家的深厚底蕴懂得也多，她没有像别的女孩那样觉得寂雪游历天下有错。慕容家的人从来都是要强的，就是女子也要独当一面，不会娇养在深闺而天真无知，所以浠月理解寂雪，浠月也是自小要强，打理家中事务和生意。
寂雪难得遇到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自然是珍惜这段友情的，所以为浠月打算。
想了许久，寂雪觉得有必要在选秀之前向皇帝要个承诺了。
站在出云寺门口，寂雪眼见着来往不断的香客，不由一笑，怀着满心虔诚往寺里去。门口的知客僧恰是昨日的小沙弥，见寂雪到了，上前答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到了，师傅在大雄宝殿后的竹林等施主。”
“多谢小师傅。”寂雪回了一礼，谢道，别过小沙弥往竹林去。
进到竹林，当中摆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了尘大师正煮着茶，见是寂雪笑道：“施主来了。”
“大师相邀，晚辈荣幸。”寂雪笑着道。
了尘大师一笑不语，将一盏茶递给寂雪，“这是今年新采摘的春茶，施主且尝尝。”僧人多饮茶，借此提神，寂雪爱饮茶，所以了尘大师会请寂雪来品茶。
寂雪笑着接过，一嗅喜道：“庐山云雾，”复又呡了一口，醇香甘润，寂雪不禁感谢“真是辛苦庐山上的大师们了。”庐山条件艰辛，种茶多是僧侣们辛苦浇灌的结果，寂雪自然心怀感激。
“不辛苦，这也是修行。”了尘和蔼道，当年他也是在庐山上修行的，年岁渐长后才到出云寺，“这是东祈寺主持让人给我送来的，我请施主同品。”
“多谢大师。”寂雪点头谢道。
一盏茶很快饮尽，寂雪听着梵音钟声，只觉得内心宁静。
“施主当真是了得。”了尘见寂雪在听钟声，赞道。
“大师可是听到有人议论？”寂雪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心善，为百姓谋福，自然是称赞施主的，也是大功德一件。”了尘合十双掌，道。
“晚辈不过是做些实事罢了。”
说话间有僧人过来，在了尘大师耳边说了什么，了尘大师点头以示明白。
“大师有事，晚辈就不打扰了。”寂雪见了尘大师有事便道，说着就要告辞，“晚辈想在寺里参拜，先走一步，大师忙着，告辞。”
“施主慢走。”了尘大师回道。
寂雪点头颔首告别，出了竹林。
大雄宝殿内佛像庄严，寂雪拈香敬拜，为亲人祈福。一旁有一个少女抽签问卜，抽到上上签喜出望外，往庙祝那里解签。
寂雪自小没有抽过一次签，如今也来了兴致，想为自己抽一签，也算应景。
拿过签桶，寂雪摇出一签，不想抽出一支下下签，去庙祝那领了解签，签文上书：秉烛对佳人，风吹烛泪垂，且防猪与犬，恐惹闲中非。
“这位公子日后可要提防小人作祟。”庙祝看着签文，不由皱了眉头，出声劝道。
寂雪先是一怔，复又笑了，庙祝眼中的担忧不似作伪，果然古人多是淳朴良善。“多谢庙祝提醒，小子自会当心。”
“如此便好。”庙祝也是笑了，继续为人解签。
寂雪留下一锭碎银，算作香油钱，做完这些便想着回青洺山，这会子回去正好赶上午饭。
“西炎？”还未出寺，寂雪就听见有人叫她，一回首没想着是风莫恒，“莫恒。”
“没想到能见到你。”风莫恒笑语。
“可不是。”寂雪也道，平日里几乎每天都见着，想不到休沐也能遇着。
方行在后面跟着，三人往寺外走。
“这些日子可真是忙。”想着连日来的忙碌，让风莫恒感慨。
“也是……”寂雪正要接话，心跳忽然一滞，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四肢百骸都无力，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脸色煞是苍白。
风莫恒见状，连忙扶住寂雪，“这是？”
“无事，”寂雪挥手，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一时的不适罢了，“只是得劳烦你送我回湛露园了。”风莫恒来时坐的是马车，正好。
“我送你回去。”风莫恒扶着寂雪上了马车，叫车夫往湛露园去。
寂雪坐在车里小憩，闭目养神，风莫恒望着窗外景色，两人半晌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方行的声音自外头传进，“殿下，先生，湛露园到了。”
“知道了。”车里传来声音，风莫恒回道，方行上前撩起车帘，两人下来。
“今天可真是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可是要费些时间才能回来。”寂雪启唇笑道，此时她还有些不适，说话带着喘息，脸色依旧苍白。
“不必这样说，你这样当真无事？”风莫恒看寂雪这样，不放心道。
“无事，我自己是医者当然知道分寸，休息一会子就好。”寂雪回道，带着浅笑，让人不自觉的就相信。
“也罢，你既然这样说，我信你。今日你这样我也不进园了，先回王府，你好好休息。”寂雪这般说风莫恒也信她，想着还是回王府好了。
“也好，你要真进园做客我也不好招待你。”寂雪说着进园，“那我先回园，明日见。”
“明日见。”风莫恒道别完进了马车，马车往王府驶去。
寂雪进了园子，才穿过门口影壁，管家娘子浮香就等在门口。
见寂雪这个苍白样子，一贯行事稳重的浮香当即乱了分寸，要叫人过来。
湛露园中旁的人口不多，都是寂雪收留的可怜之人，按着年纪安排各自的事务，没有丫鬟，大家都自己动手照顾自己，自发的维护园子里的整洁，安全，只是另请了厨子。所以大家都很感谢寂雪，关心寂雪。如今寂雪这样浮香当然是着急的。
“好了浮香，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寂雪连忙阻止。浮香不过十八，做事却是稳重能干的，前次的晚宴就是她和管家秦之墨一起安排的，没想到这次倒是把她吓得没了分寸。
“那先生先去歇着罢，老太太在正厅等着您，我去和老太太说声，请她到芷筠馆。”浮香想了一会道。
“也好。”寂雪点头，回了芷筠馆。
不一会儿楚襄青就到了，见到寂雪先是替她把脉，见无事才放心。“还好不是大事，丫头你歇一下就好。”
“奶奶我知道。”寂雪这时候趟在床上有些昏沉，说话也有些含糊，“您先吃饭去吧，有事等我醒了再说。”
“好，丫头你先睡着。”楚襄青柔声道。
寂雪点点头，很快就睡去。
约莫睡了两个多时辰，寂雪醒了过来，再没有什么不适，起身将头发梳好，楚襄青坐在一旁，桌上放着一叠点心。
睡了这么久，寂雪觉得肚子饿了，拿起点心就咬了一口，“奶奶您今天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老太太故作生气道。
“怎么会，只是问问而已。”寂雪实事求是道。
“你呀。”老太太嗔怪一声，“今天奶奶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脸上严肃，问得郑重。
“什么事？”几块点心下肚，寂雪也不饿了，只等着一会儿的晚饭，见老太太问的郑重，她正色道。
“对你以后的日子，你怎么打算？”
“打算？”寂雪想了想，“我想着过个一年之后就辞官，然后开个医馆行医济世，大概就是这样。”
“我问的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安顿下来。”老太太道。
老太太这样一问，寂雪显得有些为难，“奶奶您也知道我的性子，现下我还没想过这个事情，我现在还不过十五岁，再等几年也可以，到时再看有没有中意的。”
“那便再给你三年时间，到时你一定要有打算，我和你爷爷，你师傅也好安心。”楚襄青见寂雪这样说，也知道寂雪有许多事要做，也只能这样道。
“好，”寂雪点头，“您今天回青洺山吗？不然就在这里住一晚罢。”
“如今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我还是回青洺山好了。”
“那好吧，您回去路上当心，要不我派人送您回去？”寂雪不放心，道。
“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马车在门口停着的。”楚襄青知道孙女关心她，笑道。
“那就好，我也放心。”寂雪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叫人发笑。
老太太颇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寂雪的关心她也知道，便也不说什么，“奶奶先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寂雪点头应下。
等老太太走后，寂雪心中细细思索，以后该如何。原本以为长辈们会让她自己选择，如今也想着要她为自己以后着想，看来是躲不过了。
不知为什么，想到心仪之人，寂雪脑海中浮现的是风莫恒的面容。寻常时给人温润如玉的儒雅感觉，可朝堂上又是那样威严，行事严谨出挑，最重要的是那种来自灵魂的契合，两人了解彼此，也许在那一点一滴之间就慢慢这样了吧。
摇了摇头，寂雪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不一会儿浮香就来报，说是晚饭已经备好，将寂雪的晚饭端进房里方便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