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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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徐老师,您之前提过的那幢木楼,能帮我联系一下它的主人吗”许湘眉捏着电话出门,避开了谢柏宁。
“可以的,那是我夫人的表亲,许小姐对木楼有兴趣”那头传来和气儒雅的男声。
“是,如果可以,我想买下来。”
“应该没有问题,表亲在市里买了新房子,全家都搬走了。也是巧,他们村子里有户人家办婚宴,他也回来喝喜酒了,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再带你过去,你看行不行“
“当然行,那就麻烦徐老师了。”
“客气了。”
大约十分钟后,徐老师打来电话告诉她这事成了,价格面谈。
退了房,在屏锦街上的商铺里置办了些必备的生活物品,按着徐老师给的地址,他们一前一后驱车前往。
沿着新刷的柏油马路,向上而行,两边水田的青青稻浪泛着金光,随着微风前后浮动。高大的槐树盛开着白色的花儿,在清新的空气中,香味儿沁人心脾。
沿途还有清澈见底的小河,河里怪石嶙峋,也有激荡的小瀑布,漾起晶莹的水花儿。这些自然景致,在城市里可看不到。
谢柏宁降下车窗,感受着一丝一寸的美妙气息,心中的阴霾稍稍散开了些。
许湘眉减速,等到他赶上来,从车子里探出头,笑盈盈的,“喜欢这里吗”
他不置可否。
她眉眼生动,一踩油门,车子咻的一下冲在前头。
沙红村是隶属于屏锦镇范围内的一个小村子,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
一对三十来岁的年轻夫妇站在村口,许湘眉停了车,“请问是你们徐老师的表亲吗”
男人颔首,“我是,您是许小姐”
许湘眉笑,“上车吧。”
年轻夫妇坐进后座。
许湘眉回头对他们笑笑,“你们好,我是许湘眉。”
这一对夫妻长得比较好看,看上去很登对。
男人笑着,“许小姐,你好。我叫张家民,她是我妻子李红。”
女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温柔的点了点头。
许湘眉心生好感,便对要去的地方多生了几分好感。
“往左还是往右”
“右边,沿着马路直走。”
许湘眉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听见一些狗吠声,前方有住家人户。
经过一片竹林,车子顺着弯道拐进去,停在石板砌成的院子里。谢柏宁也紧跟着驶进来,院子够大,停两辆车不成问题。
一行人下车,没有预料当中的热,微风轻轻抚着面庞,舒服极了。
院子边有一棵又高又粗的柿子树,挂着满树青色的果实。
张家民说,“许小姐,就是这处独院,清净,夏天凉快,屋里家电齐全。”
许湘眉打量着眼前的木楼,两层高,暗棕色,被竹林包围。阳台上种满了花草,有芦荟、红掌、绿萝、月季,葱葱郁郁,配上鲜艳的红,煞是好看。
身后还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映着天上的圆日,泛着粼粼波光。
仅是这处院子的环境,许湘眉便打心眼喜欢,她偏过头去看谢柏宁,发现他神情松动,眉间减了几缕忧愁。
她说,“我们进去看看吧。”
张家民从妻子手里接过钥匙,开了锁,领着他们进屋。
第一层有五间屋子,厨房、饭厅、客厅、书房、卫生间;第二层四间屋,一间主卧,两间客房,还有一个空房间。
屋子简洁宽敞,装修古朴大方,显示出主人良好的品味。
木楼特有的历史沉淀的味道,以及无处不在的民间地方风情,令人心笙摇荡。
更重要的是,这里确是一个避暑纳凉的好居所。四周竹林环绕,门前小河流淌,环境清幽,适合修身养性。
许湘眉很满意,她询问谢柏宁的意见,“你觉得还行吗”
谢柏宁摘掉红掌的枯叶,心不在焉的把弄着,点了点头。
她笑起来,对身后的年轻夫妇说,“张先生,张夫人,你们开个价吧。”
张家民说:“按照政府的意思,房子年后就可以推掉,我们能得到十来万的补贴。其实说实话,要不是市区的房价高,家里两个小孩又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们还真舍不得把房子推倒。没想到你有买下的意向,房子还在总比没了好,那我就四舍五入凑个整数,十万块,许小姐,你看怎么样“
许湘眉心中有了计量,“张先生手头紧,我可不缺钱,相识一场也是缘分,我出二十万,不过你们要负责把坏掉的地方修好。”
木楼就这样买下来,张家民动作利落,下午就有一批工人来修缮房屋,他还请了两个中年妇女把整个木楼重新做了清洁。
竹林遮了大半日头,筛进院子里的光线,明媚温暖。偶有微风吹拂,地上晃动着竹叶的影子,摇曳轻摆。
谢柏宁一夜未睡,端了一把竹椅置于柿子树下,靠着树干沉沉睡着了。
许湘眉抱着木盆路过,看见这一幕,心中软的一塌糊涂。
李红跟在她身后,正要开口说话,还未出声,许湘眉有所感应。
“嘘。”她用食指压住嘴唇,朝着她笑。
两人悄无声息的走过,沿着石块搭成的小路到了河边。这里有三块巨大光滑的石头,一半没在水里,一半暴露在空气里,河水缓缓漫上来打湿了石面,再缓缓退下去,不消一分钟,便被太阳晒干。
许湘眉放下木盆,脱了鞋子,光着脚踩进河里,鹅卵石凹凸不平,她蜷了蜷脚趾。
她眉梢上扬,感叹,“真舒服啊”
李红把石头刷干净,告诉她,“春天、夏天和初秋的衣服都可以在这里洗,很方便的。”
许湘眉把裙子捋到膝盖上打了结,蹲下去取出新买的床单被条,“虽然很有意思,但我认为还是应该买台洗衣机。”
“欸,许小姐,别放洗衣液,你得先把它们泡在水里涤湿了。”
“哦”,许湘眉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没有做过,不会。”
李红接过她手里的活儿,“没关系,我来吧,看样子你的确应该买台洗衣机。”
她说了声谢谢,蹲在一旁看李红熟练的洗被单,女人的侧脸很温柔,很有贤妻良母的味道。
她由衷说道,“你真能干,张先生真有福气。”
李红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她说,“谈不上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他负责赚钱养家,我自然应当打理好家中的琐事,也让他在外面工作时能够安心。说起来,院子里的那位先生才是真的有福气,你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现在却心甘情愿为他做。”
“他姓谢,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朋友。”许湘眉说。
“许小姐,你喜欢他吧”李红虽是这么问,却听得出来这是肯定句。
她稍显讶异,“你看出来了”
“你看谢先生的眼神,和我当初看家民的眼神一模一样,里面的爱慕假不了。再说了,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大好,你买木楼也是为了让他在这里修养,没错吧。”
许湘眉笑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李红说,“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希望你和谢先生早日修成正果。”
许湘眉怔了一怔,不由想到,她和他还有修成正果的可能吗
李红没有察觉,继续说,“对了,对面的几块菜地里有玉米、黄瓜、番茄和一些时令小菜,都是自家种的,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去摘来吃吧。”
许湘眉反应过来,真诚的笑道,“谢谢。”
也说不清,这句谢谢,是为着李红的祝福还是她的慷慨,或者两者皆有之。
傍晚,张家民夫妇带着工人离开,木楼焕然一新。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云霞似火烧似的,漂亮、壮观。
柿子树上的一个青果实摇摇欲坠,荡了几下,终于掉下来砸在谢柏宁的腿上,复又滚到了地上。
谢柏宁被惊醒,他一震,看着眼前的景象呆了。
火红温柔的天色,美极了。
院子里,用长长的竹竿支了晾衣杆,簇新的床单被条搭在上面,随着晚风鼓鼓飘动。院前的小路上,她红裙飘飘,提着一个竹篮子,笑盈盈的走了来。
那一刻,谢柏宁突然觉得周围都很安静,安静地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衔在嘴里。
许湘眉走进院子,眯着眼睛,“柏宁,你终于醒了。”
她把篮子藏在身后,“你猜猜我去摘了什么回来”
他缓缓吐出烟雾,“你摘了什么”
她眨眼,“你猜一猜嘛。”
谢柏宁看向对面,隔得远,只瞧得见绿油油的一片。他说,“猜不出。”
许湘眉得意洋洋的把篮子拿出来,“你看,张先生家自己种的,地里还有很多,我们吃都吃不完。”
篮子里色彩斑斓,白色的玉米,红色的番茄,绿色的黄瓜,紫色的茄子,透着新鲜的清香味。
谢柏宁掐了烟,站起身,拿过篮子,一手拎着竹椅,“进屋吧。”
许湘眉跟在他身后,她走了两步,停下来,“你先进去,我得把床单和被条收了,晒了一下午肯定干了。”
她跑到河边洗了手,甩干,摸了摸被条,欢呼雀跃,“真的干了。”
竹竿搭的高,她惦着脚,微微吃力。
谢柏宁从屋里走出来,走到她身边,“我来吧。”
她仰着脸看他,嫣然一笑,“好。”
夜色覆盖了这座小院子,昏黄的灯光,总是能增添温暖的气氛。
而院子外田地里的青蛙蟋蟀和鸣着,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像鼓着劲比赛似的。
许湘眉和谢柏宁站在厨房里,望着齐全的锅碗瓢盆,面面相觑。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两人,犯了难。
肚子发出一串响亮的饿鸣,表示它在抗议。
许湘眉从篮子里拿出两根黄瓜洗净,切掉两头,递了一根给他,“垫垫肚子。”
谢柏宁没接,他问,“今晚煮玉米,行吗”
她咬着黄瓜,清脆的嚼着,“可以呀。”
他研究了好一会儿火炉,终于打燃了,舒了口气。
锅里盛满水,玉米冲水后放进去,盖上锅盖。
许湘眉又递过了个沾着水珠的番茄给他,“不饿吗当做水果吃,味道还不错哦。”
她弯着眼睛笑,眸子似宝石一般的亮。
他这回没有拒绝,咬了一口,挺甜的。
她拉着他到了客厅,打开电视,这会儿几乎所有卫视都在播放新闻联播,许湘眉捏着遥控板按了一圈,“我不爱看这些节目,你有想看的吗”
谢柏宁摇了摇头,他什么也不想看,没有心思。
许湘眉的目光落在影碟机上,心中一动,从旁边的柜子翻找出一堆碟片。
她盘腿坐在地上,把头发别在耳后,一张一张筛选。
六指魔琴飞狐外传情癫大圣花田喜事功夫
全都是好多年前的电影,她念给他听,问他,“你选一个。”
谢柏宁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叹口气,抱着影碟盒子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谢柏宁抬头,比起昨天,青色的胡茬又密了些,散发着一股颓废的男人味儿。
许湘眉再次说道,“你选一个。”
他随手拿了一张出来,看也不看,递给她。
“妃子笑”许湘眉嘴角一抽,这是什么电影她下意识想到一句诗,红尘一骑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是这个妃子笑吗
果然是,开幕便引用了这一句。
就是一部选妃的喜剧电影,模拟现代选美的训练班,为姑娘们进行一系列的瘦身、美容、仪态训练过程,倒也蛮好笑。
谢柏宁心不在焉,身边银铃般的笑声并没有感染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头紧锁,目光沉郁。清醒并且无事可做的时候,他总会想起温佩的死和那封信,就像绵密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越来越紧,无论如何都挣不开,使得他痛苦万分。
屋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竟也抵消不了那丝丝黯淡冷意。
许湘眉不时看他,想要说点什么,终归又不知道该以哪种方式开口,心想着真是愁死个人了。
直到厨房飘过来一股淡淡的烧焦味,她嗅了两下,暗道糟糕,连忙跑过去关了火。锅里的水已经烧干,边缘一圈干黑,原本白生生的玉米也糊了,但将就着也能吃。
于是这天晚上,两人一人啃了一根黑糊糊的玉米,凑合着解决了晚餐,各自回房睡觉。
许湘眉侧身躺在床上,盯着窗外缀满繁星的天,神思杂乱。
她脑子里久久回荡着李红的话,“希望你和谢先生早日修成正果。”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拧开阀门,放出了她深深埋藏的小心思。
许湘眉留下来,有三方面的原因。
其一,如果能纾解谢柏宁的心结,那最好;
其二,退而求其次,谢柏宁不好过的时候,她想陪伴着他;
其三,这点最隐秘,她无法否认,其实自己暗暗揣了不磊落的念头。对于许湘眉而言,屏锦镇偶遇,是天赐的机会。她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可以和谢柏宁独处,可以如此的靠近他。
她甚至也想着,借着这缘分,乘虚而入,把谢柏宁占为己有。
可是
许湘眉眼中的亮光迅速破灭,她重重的叹口气,嗤了自个儿一声,混账
为着自己的不堪,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夜空中的星一闪一闪,也不知道哪颗星星是小佩幻化的。
对不起。
半夜醒来,想上厕所。
卫生间不在房里,在走廊的尽头。
许湘眉用电筒支了光出门,照见阳台上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她心里先是咯噔一跳,随即拧着眉,“还没睡”
谢柏宁回头,嘴里叼着半截烟,萧索凄凄。
一地的烟头,乌瘴沉闷的烟味儿,难闻,刺鼻。
她突然很生气,迅速走过去夺下烟,一把丢在地上,狠狠碾灭,“这么抽下去你不要命啦”
他恍若未闻,转过头,俯身趴在阳台上。
竹影映在青石板上,斑驳错乱。他的影子也覆在这上面,乌黑的一团,一如他的心情。
许湘眉深呼吸几口,“柏宁,快三点了,去睡觉吧。”
等了很久,他没有作声。
她憋不住,顾不了他,去了趟卫生间。
等到回来,他先开了口,“我睡不着。”
他又说,“如果你是温佩,你会恨我吗”
许湘眉摇摇头,“不恨,这不怪你。”
他极短促笑了一声,嗤道,“不恨不怪都是我害了她。”
她心里难过,吸了吸鼻子,坚定的摇头,“不是的,不是你害了她,这是小佩的命,上天早已注定,没有办法的。”
“不是上天注定,造化弄人,更恰当些。”他满嘴苦涩。
“什么”她没有听明白。
谢柏宁眼中流露出哀伤,他问,“一个女人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她会后悔吗”
她歪着头,不理解,“什么意思”
他说,“没什么。”
许湘眉默了两秒,开口,“不管基于哪种原因,女人嫁给自己不爱的人,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后悔也无济于事,所有结果都是她应该承担下来的。说得不好听一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她顿了一下,补充,“如果是我,我决不会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谢柏宁看了她一眼,她目光灼灼,一脸坚定之色。
她说的话,他没有听进去。但她这副神情,却令他心下忽然生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捆绑着的藤蔓微微一松,得以喘了口气。
许湘眉站直了,一脸担忧,“很晚了,去睡觉吧。”
他不自觉点了下头。
她笑着,“明天带你去烧窑,忙起来,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
谢柏宁反问,“烧窑”
许湘眉眨眨眼,推着他进睡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停在门口,转身,她差点撞进他怀里。
心里一紧,后退一步,面上故作镇定,“还有事”
谢柏宁说,“下楼喝两杯吧。”
许湘眉说,“明天再喝。”
他已经越过她走向楼梯,她咬咬牙,跟了上去。
但如果许湘眉早知道喝的是后劲十足的老白干,一定不会答应。
她已经记不清喝了多少杯,反正第二天醒来,已经日头西沉,又到了晚上。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一边想着,喝酒误事,果然说得没错。
隔壁谢柏宁还没有醒,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坐在床沿子上。
这人一定是做了噩梦,眉心拧成川字,打了深深的结,怎么也抚不平。
许湘眉定定的看了许久,对自己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
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她下楼,提着篮子出门。
等到谢柏宁睡醒,天已经黑尽了。除了他的房间,整栋木楼一片漆黑,暗沉沉的。
他敲了敲许湘眉的门,毫无反应,推门进去,人不在。
楼下找了一圈,也没有人影。
谢柏宁打她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不由担心,站在院子中央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没由来的,他脑子很乱,加上宿醉留下的后遗症,疼得愈发厉害。
掩了门,他打着手电筒走出院子,光线四处扫荡,嘴里大声叫着她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应答,竖起耳朵听了听,没了动静。
谢柏宁向前走了几步,喊道,“湘眉。”
“柏宁。”
这回清楚了,不是错觉,是许湘眉真真切切的声音。
远处的坡头亮起灯光,朝着他移动。
谢柏宁松了一大口气,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也向着她走去。
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汇合。
许湘眉喘着气,“醒了多久了”
谢柏宁顺手接过她小臂上挎着的篮子,“手机怎么打不通”
“刚才经过一片山林,大约是没信号吧,四周的树影怪吓人的,幸好听见你的声音了。”
“你去哪儿了”
“这附近的村民,蒋阿姨家,她家里养着蜜蜂,我去买了两罐蜂蜜。哦,她还送了一碗刚出锅的烙饼,我们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许湘眉解释,喜滋滋的。
谢柏宁说,“以后出门告诉我一声,晚上就别出去了。”
“没事儿”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你担心我”
他走在前头,没有回答,神情隐在黑暗里。
许湘眉却很高兴,她一步一步稳稳的跟着他,“知道了,以后去哪里都提前向你打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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