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戴了人工呼吸机之后就不能说话了……”
“只要身体上还有一部分肌肉能动，就能传导到电脑里输出内心的感受。”颜昳亲吻他的头发，“……我们还是可以交流的。”
“要是全身都没有办法动了呢？”他凄然的笑着，“要是我全身没有一处可以动了呢？”
颜昳将他搂得更紧：“你还能看见我的样子，听见我的声音，感觉我的温度……就当是为了我，活下去好吗？”
“到了那个时候，我不能动，不能说话，连表情都没有了……你会嫌弃我吗？”欧阳瑾还想再说什么，但也许是太激动了，不住的喘，不住的咳。
颜昳忙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帮他叩背：“……不说了，今晚早点休息。”
欧阳瑾的父母是即刻就到的，颜昳拉了他们在外面小声的说：“……已经睡下了，就是情绪不太稳定，很排斥安装人工呼吸机。”
“等他醒了我一定把他骂一顿。”欧阳渊的肩头不受控制地颤抖，老泪纵横，“这孩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让我和他妈妈担心。”
杜家慧拭着泪：“他一定觉得自己是我们的负担，所以才会想到……”
颜昳忙安慰了他们几句，又怕欧阳瑾再次在睡眠中出现呼吸暂停，忙又回去房间，蹲在床边上，用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去感受动脉的搏动，又一直看着他纯洁如婴孩的睡颜，先是攒着眉尖，清愁缱绻，接着眉头慢慢的松开了，唇边绽开了一抹细微的笑来。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同大家宣布自己愿意佩戴人工呼吸机。
“为什么？”颜昳多多少少还是对他的决定带了些疑惑的，明明先前那样排斥，怎么现在却又——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茜茜丈夫追悼会的那一天——他们说留下来的那个人最可怜，因为余下的半生要永远的思念，永远的怀想。”欧阳瑾笑了笑，“我不想你们难过，所以我决定要努力活下来，无论以什么方式。”
他们立刻就去了医院，浩浩荡荡一大家子人。
陆明听了他的决定，再看看推着轮椅的颜昳，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了电脑：“把声音录下来吧，在不能说话之前把常用的句子录下来，以后欧阳你就可以操控电脑用自己的声音和大家对话了。”
颜昳忙操纵电脑去录音。
“小颜。”欧阳瑾喊。
颜昳忙又接着录。
“爸！”欧阳瑾又接着喊道，“妈！”
陆明静静走开，站到窗户边望向外面的街景，这个冬天似乎也不是太寒冷呢，而且雪莱说，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尾声
四年后，医科大学。
“老师你就给我们划个重点吧！”护理系的妹子们都在哀求着年轻的老师，“老师我们内外科连着考，根本没有时间复习啊！”
颜昳被这些女孩子摩得没了办法，只得给她们划了重点，最后还提醒着：“最后的那道病例题是神经系统的，从急性脊髓炎、格兰巴利综合症和慢性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里面出一个，第一问是定义，第二问是临床表现，第三问是护理诊断和护理措施，大家要着重看这一章啊！”
班长立即偷偷的在班级群里发送消息：“我问过上届学姐了，她说只要是颜老师出卷子最后一题就一定是ALS，大家只看ALS就行了。”
颜昳并不知道自己的规律已经被她们掌握，铃声响过之后他就直奔超市选购食材，正好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但因为是凉性的，颜昳只买了两只回家。
“我回来啦！”颜昳在门口换着鞋子，靓靓已经颠颠地迎了上来，高兴得朝他直叫。
“嗯。”有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颜昳先去看了一下欧阳瑾，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各种管道，又帮他翻了一下身，这才去厨房里做饭，螃蟹蒸熟了之后都细细的剥开，把鲜嫩的蟹肉连同其他的食物一起放在搅拌机里搅拌成流质。颜昳用手腕内侧感觉了一下温度，这才把碗端到床边：“吃饭啦！我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蟹哦！”
其实又哪里是吃饭，欧阳瑾的吞咽功能早已丧失了，做了一个胃造瘘，是直接通过胃造瘘管把食物打进去。
颜昳先用50毫升的针筒抽了一点温水冲洗了一下管子，这才抽了一管子流质的食物顺着管子打进他的胃里，一边打还一边说着：“今天霍霍打电话来说他和林小溪在一起很久了，真的没想到呢，我先前一直以为霍霍会和老胡一辈子的……他邀请我下个月去参加他和林小溪的婚礼，我回绝了——你别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为了照顾你！我是怕去了尴尬……”
欧阳瑾白了他一眼，然后一下一下的眨着眼，这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地方了，过了一会儿，摆在他前面的电脑发出声音：“你尴尬什么？当初和他说好要一起白头的人又不是你。”
“就算不尴尬……我也怕家里狗渴死了鱼饿死了什么的，毕竟去吃饭的话一晚上就混掉了……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颜昳故意不提他。
欧阳瑾也懂他的意思，只是累得很了，只能闭目养神，懒得和他说话。
颜昳为他打完流质之后自己草草的吃了些，想到今天回来时从楼下门卫大爷那里拿到的两张明信片，立马兴冲冲地拿着它们到了欧阳瑾的床前扬了扬，“当当当当！看我收到了什么！当年我们寄的明信片欸！”
欧阳瑾睁开眼一下一下的眨着：“我想看看。”
颜昳忙把自己写的那张明信片举到他的眼前：“你一定还活着吧！我们两个还有靓靓，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可千万别半途偷偷溜掉哦！”
欧阳瑾又眨了几下眼，电脑发出几下“哈哈哈”的音节，没有一点生气，紧接着又骂道：“写得比医生还潦草！”
“好在你没有溜掉！”颜昳笑着又把他当年写的举起来，“你还记不记得你写的？”
那时候他的左手已经开始不灵光了，写的字也有些歪歪斜斜的，明信片上写着：“小颜，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如果可以，我好想拥抱你。”
欧阳瑾静静地看着他，乌黑的眼珠就像是凝住了一般不动，虽然他现在没有办法说话，没有办法动弹，可是他的眼神里面依旧满满的暖意。
颜昳慢慢地拥住他，小心的避开了呼吸机的管子：“也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万字对我而言就是个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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