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卷首&一、二、三(1 / 1)
卷首
这个世界上,总有某一些人,说过某一些话,期初你并不觉得什么,但时间愈久,就愈发觉得,那一字一句宛如静静淌动着的河流,缓慢、涓细,却绵长地流入你的心中。
一、
记忆中棉城的冬季总是下着小雨,在那片迷朦的雨色中,只要轻轻呵一口气,就会凝结成白花花的一片氤氲雾气。寒意总是随着潮湿的空气,丝丝缕缕渗入棉衣、指尖、发丝、颈间,明明还未落雪,却发自内心地深深颤抖起来。
花阅从图书馆走出来,费力地抖开那把折痕深刻的伞,今年羊城也格外的冷,吹气成雾,令她不自觉想起了十年前的棉城,感觉明明那么久远了,明明应该模糊不清了,却又历历在目,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那时的人,那时的事。
二、
刚上高中的花阅是个调皮的野小子,到了那个年纪,接触了不一样的新环境,不一样的新同学、新知识、新书籍,就好像世界突然之间变大了,眼前多了许许多多新奇的事情。比如各式各样的小说、五花八门的动漫、满目琳琅的游戏……这其中,花阅最喜欢武侠小说、热血动漫、二战游戏——像所有这个年纪的热血少年,一腔豪情朝气蓬勃,说好听了叫性格直爽、不拘小节,实际上就是做事冲动、不经大脑,如果这样的性格,是个男生也就算了,她却偏偏是个女生。
也不知是不是青春期激素分泌不稳定,性别一栏明明是“女”的花阅,雄性激素分泌就是比正常女生多了一些,崇拜侠客精神、武士道、军中纪律,反映在性格上,就变成了崇尚简单粗暴的待人接物原则——喜欢,或者讨厌,棱角分明,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国传统的中庸之道在她身上是没有半分体现。
许河是她最好的朋友,是个有着长长马尾的萌妹子,平时喜欢穿棉布裙子帆布鞋,喜欢hellokitty和所有粉色的东西,是个标准的文青少女。
原本这样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应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但也许互补的才最合适,自从她们被分配在同班邻座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为了好朋友。
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间也是她一生中最明亮的时光:纯净无瑕的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纯白如纸的她们彼此坦诚相待、无所顾忌,那是她人生中不可能再有的回忆。
三、
“河宝,芳香烃化学式怎么写来着,我忘了啊。”花阅抓抓脑袋,懒散地写着马上要交的化学作业,漫不经心地问道。
许河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没听到这个问题,过了半分钟之后才转头去看,花阅已经哗哗地在作业本上写下了正确的化学式,根本不需要她帮忙。
“你是猪吗?想一下就会写的东西干嘛还问我。”许河吐槽。
“嘿嘿,”花阅的笔并没有停,懒洋洋地说,“问你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来了啊,你简直是我的机器猫,河妞儿。”
“第一千八百五十二遍了,我是hellokitty,不是机器猫,长点心行不行。”许河非常不满。
“哎不都是猫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花阅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慵懒地合上作业本,又掏出一本英文习题册,开始补昨天的英语作业。
“滚——”许河忍无可忍,放下正在看的《宋词赏析》,“我说你能不要第二天才开始写头天的作业么,今日事今日毕懂么?”说着她随手翻了翻花阅垒在桌角的习题册,开始担忧起来,“你到底还有几门作业没写?下节课前就要交了啊……你又想当一天门神?”
花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掏出抽屉中剩余的几本习题册,“还有语文、数学、物理……啊,来不及了。”
许河一脸“你这个猪我真不想理你”的表情,“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下节课JWW的课,GOOD LUCK。”JWW是她们的班主任,全名叫姜维文,为了避免直呼其名,她们习惯以代码称呼。
果不其然,在花阅合上英语练习册的时候铃声适时响起,然后,在姜维文怒气冲天的目光中,花阅默默地起身走向黑板右侧,教室门口。
“谁让你站那儿了,挡住门了你知道不?”姜维文恨不能将她戳出去,“让开让开,还有人要进来。”
“哦。”花阅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砰”的一声,后脑勺正好和后面那人的前额发生了“追尾”,花阅连忙回头,“你干嘛偷偷站在我身后?”
后面那人正低头揉着前额,闻言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声音竟是十分悦耳好听。
见对方道歉那么诚恳,花阅反而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对,你没伤着吧?”说着就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彼时花阅已经一米七,而那人才一米六出头,居高临下把那人吓了一大跳,连退一步,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白净斯文的一张脸,戴着银色边框的眼镜,原本清秀的脸庞因为诧异而有些扭曲。
花阅的手僵在半空中,见那人一副吓傻的表情,心想“真是弱爆了,怎么比我还不爷们儿”,然后便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姜维文看见那男生,原本乌云密布的脸上立刻放晴,满脸堆笑地说“江流,快进来。”
那个叫做“江流”的清秀少年闻言点了点头,斯斯文文地走上讲台。
这时候姜维文笑眯眯地说,“这是刚从师大附中少年班转来的天才,江流,大家欢迎。”说完自己开始鼓掌,师大附中是棉城最好的高中,而它的少年班更是举市闻名的天才班,据说只有全市中考前五十、智商160以上、拿过全国性奖项的人才有可能进入。
花阅闻言嗤之以鼻,对江流的偏见又更深了些。
江流这次倒显得十分镇定,等大家都鼓完掌才笑了笑说,“谢谢大家,以后请多关照。”此言一出,下面立刻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女生不外乎交头接耳议论长相风度,而男生们则不知为何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姜维文四下看了看,迟疑了会,指着此刻班上唯一的空位,也就是许河身旁的座位道,“江流,以后那就是你座位。”
花阅闻言立刻不满,“报告老师,那是我的位置。”
“你的位置?”姜维文是不说还好,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哪天是给我好好坐在座位上的,哪天给我好好交过一次作业,哪天给我好好听过一次话、省过一次心?”
花阅闻言还真是十分认真地想了想,“报告老师,明天。”
此言一出,班上顿时哄堂大笑,“明天?”姜维文哭笑不得,“明天你给我自己搬张桌子坐过道。”
花阅还想再说,姜维文已经招呼江流坐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她盯着江流,心里默念:“娘娘腔,看我怎么让你把位置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