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起疑(1 / 1)
走过折廊,穿过院子,来到母亲的院子里。
院子里沙沙作响,我驻足廊下,父亲一身枣红色长袍,衣袍的下摆卷在腰间,手持一把刀,在院子里舞的风生水起。母亲坐在廊下的栏杆上,倚着朱红色的廊柱,目不转睛的看着的父亲,看着父亲杀气腾腾的练刀,看着父亲每一招每一式都用尽全力。
她的眼中,没有半点害怕,没有半点吃惊,有的只是一种岁月沉淀的淡然。
我站在廊边,不再向前行,不愿意打扰,这独属于父母双亲的静默时光。
我沿着原路返回,心里却糊涂起来,父亲身为商贾之人,会武不甚奇怪,但是,父亲的佩刀,却是泰山宝环刀,这把刀不是天子珍藏,后赐给朝中武将的么?
我带着疑问回到房中,多日里待在家中,心里总是痒痒,于是命了黛媛帮我将发髻打散,将钗环取下,总了一枚长长的蜈蚣辫子,辫梢挂了一枚小小的李家商铺徽案的玉佩,换了盘金纹绣的简便的衣衫。
“怎么,又女扮男装?”梦生不动声色的走进来,摸着下巴看着我。
“谁女扮男装了?”我抬头望着他,反问他。
“那你这是……?”
“不过是图方便,说的像是我女扮男装这大漠城里就不认识我了。”
“你要出门?”他站在门前,用身躯拦住出路,问我。
“恩。”我抬脚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脚下一绊合衣在他怀里。
他双手托住我,望着我的双眼深深,依旧是那样温润如水的眼睛,像是看着他心爱的人。
“喂……我可不是林尽染。”我推开他,站稳自己,瞪着他,提醒他。
这样的目光,我又是这样的打扮,总是让我想起那日在酒肆里碰到他跟尽染的事。
“你……那酒还是别喝了吧。”他的话顿了一顿,像是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吞到肚子里,换了话题。
他的语气仿佛低喃,又仿佛是深闺的女子,带着难以言耻的幽怨。
“为什么?”我问他。
我一直觉得,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的规律道理,任何一件事的做与不做,可以与不可以也应当有个理由。
所以梦生说让我别喝的时候,我冷冷的看着他,问着他缘由。
“我……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你别喝了就是。”他的双眼躲闪着我的目光,话里也没有多少底气。
“好,我知道了。”我回复他。
“恩!”他高兴的点点头,仿佛我说我知道了,就不会去碰那酒一样。
他对着我笑了笑,逆光而站,抬起手,拍了拍双手,几个小厮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动作麻利的放了十几坛就在院子里。
“怎么,不是说女儿家喝酒不好么?”我抬眼望着他。
“这是酒双地双冬酒,可以补气养颜,对女儿家好。”他说到。
“是么,那我收下了。”我点点头想到,双地双冬酒可乌须黑发,养悦容颜,可调节阴阳两虚,气弱精亏,算得上好酒。
我让黛媛收下酒,依旧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他在我背后问我。
“去大漠里走走。”我没有回头,直径往外走
“我……你小心……恐怕再过些日子,大漠里也怕是去不的了。”他说话神神秘秘的,一句话停了三次,我也没在意,总觉得这个人,优柔寡断。
我骑着湫湫在大漠上,独自一人,任由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晒的我脸红红的。
四月的气候,正是大漠里曼陀罗盛开的季节,想起来,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书上总是说曼陀罗是彼岸的花朵,可以呼唤亡灵,指引冥途,可是现实和往生在我这里,似乎得到了重合,生即为死,死又是生,生生死死之间,没有分别。
我从湫湫身上下来,牵着缰绳,一步复一步的在大漠黄沙里慢慢的走,我双眼空空,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找一个点,将视线落下。
湫湫见我停了步子,也不理它,它拱着我的手,拿它柔软的毛在我的手心蹭来蹭去,我笑了笑,对着它说话。
我问它,想不想梁清,它歪着头,不解的看着我。
我对着它笑了笑,突然想起来,湫湫是不认识梁清的,那一日送梁清到大漠边境,我怕骑骆驼会慢,就骑了家中的马匹,而不是湫湫。
我抬头想了想,或许等梁清从南边回来,我可以骑着湫湫跟梁清一起散步在大漠上,说不定湫湫也会喜欢梁清,说不定,湫湫也会对着梁清撒娇。
湫湫又拱着我的手,伸出舌头,舔我的手心,我被它打断不再发呆,不明所以的看着它。
湫湫对着我低低的叫唤,想必是嫌弃我不跟它说话。
我能跟它说什么呢,跟它说梁清它听不懂,它能听得懂谁呢?
脑海里闪现梦生哄湫湫的画面,我笑了笑,想必说他湫湫会是懂的吧。
我让湫湫趴在地上,我爬到湫湫的背上,让湫湫驮着我,往大漠城里走。
我问湫湫,梦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湫湫听了低低的叫唤,叫唤了许久,或许是给着我回答。
说实话,我看不懂梦生,杂志上,梦生一心爱着尽染,抛弃了燕燕。可是现在他常常登我门来看我,当做他跟林尽染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当做燕燕和梦生还是以前一样。我跟他吵,也逼出了他想要退婚的话,可是一转眼,他又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拿我酒又送我酒。
这个人,很奇怪,奇怪到,我总觉得他不简单,但是我却说不出他不简单在哪里。
只是……只是我心底还有一个疑问,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为何还不动身,去江南找林尽染?
我跟湫湫来到了大漠城门口,城门楼下的士兵看见了我,对着我毕恭毕敬的行礼,笑嘻嘻的叫着我嫂子,放我进城。
我牵着湫湫走进城内,回头看时,发现守城门的士兵比往日增加了一倍,他们手中往日里只是做做样子的长~枪,如今枪~头却磨的光亮,像是随时都可以嗜血杀人。
我回过头,牵着湫湫,继续慢慢的走,走在大漠城里的闹市里,街道上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街道上的热闹氛围,却不同于往日。
我路过自家首饰铺,我将湫湫在门口拴好,走了进去,铺子里的掌柜看到我,脸色微微一变,却又立马归于平静。
他命人立马给我泡茶,我却摇摇手说走错了,转身出门,又牵好湫湫。
我刚刚在铺子上,看到铺上的活计们,他们的腰间,都别着一把大漠的弯刀,刀刃闪着寒光。
我的心砰砰的跳,忐忑不安,大漠城中一定是有了什么事,才会人人戒严如此,只有我多半是被瞒着,所以不知道。
我将湫湫牵回家,还给刘叔,刘叔自从九王府王妃发丧之日起,就一直守在我的院子外,从不轻易离开。
可是他只是守着,不管我的出入,也不管我在院子里怎么闹腾,他只是坐在院子门口,吃肉喝酒,就像是坐在自家的炕上一般怡然自得。
我原想问下刘叔,可是看刘叔喝酒吃肉的样子,是不会告诉我什么,我对着刘叔做了个鬼脸,回到房里,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是个好奇的人,也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既然都瞒着我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也就静观其变,坐等时机。